第115章 眼眸中的深情和痛苦

夏青格的視線落到他對她伸出的手上,好看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就是這雙手曾經帶她逃離了令人窒息的宴會,也帶她走過了許多的地方,做了許多幸福的,不幸福的,傷心的,高興的事。她發現記性好也是一件傷人的事,他和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隻需要一個動作,一個細微之處,她就能夠無比清晰的記起來。

就像放電影似的,在腦海裏,一遍一遍,即使她發誓要忘記的,再也不要想起的事情,也記得清清楚楚的,這真是一件痛苦的,讓人能流眼淚的事。

她以為她逼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回憶,就會永遠想不起來的,原來隻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曾經,他的大手包裹著她冰涼的小手,溫暖的不止是她的手,她的身體,同時溫暖的還有她的心,漸漸麻木又漸漸變暖的心!

她愣了一下,視線穿過麵前修長的好看的手,不知落在了什麽地方,也許在回憶什麽,也許想起了什麽。杜枷辰的臉卻有些轉冷,他的目光直直的看著她發呆的臉頰,懸在半空中的手就那樣孤零零的呆在半空中,握不住想要握住的那個人,也溫暖不了她的心。

“下來!”他再次開口,生怕她忽略他的存在似的,這一次口氣更加嚴謹。

夏青格如夢清醒般看著麵前俊美如斯的男人,一股邪惡感油然而生,這個男人無論什麽時候都表現得那麽平靜,就連打掉她孩子的時候,他也可以平靜的對她說出最殘忍的話語。她突然很想知道什麽能讓他失去冷靜,拋棄他冷情的麵具。

想到是他下令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她是多麽希望自己長出兩顆獠牙,然後狠狠的咬上他的脖子,一口咬死他。虎毒還不食子呢,他怎麽可以那麽殘忍,那麽絕情,連她活下去的希望都不留給她,連一點點兒繼續下去的勇氣都磨滅掉。

夏青格的嘴角突然泛起一抹笑意,看得杜枷辰慌了神,那笑容太過虛假,甚至帶著某種決絕的意味,杜枷辰突然沒由來的害怕,似乎要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夏青格緩緩在他麵前站起來,她站在80厘米高的陽台上,而那寬度卻隻能容納一雙鞋,她的臥室在二樓,而下麵是大片大片的花海,開得正豔。姹紫嫣紅的模樣,風一吹兒,整個別墅都能聞到淡淡的香味。

甚至是現在,不時就有一股清香撲鼻而來。

杜枷辰似乎意識到她要做什麽,整顆心跟著下沉,下沉,而她不看他驚慌的,鐵青的臉,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一隻腳已經邁出,顫顫巍巍的在那個令人心驚肉跳的地方走著,走到一半的時候,她突然兩腳並攏,身體轉過來,麵向杜枷辰,她的腳尖露在外麵。

那個地方太過狹窄,她穿著雪紡的白裙子,風從她的身後吹進來,她的白裙子飄飄****,站在高處像一隻翩翩欲飛的蝴蝶。

“杜枷辰,你看你看,我會飛。”她像個孩子似的開口,單純明淨,不諳世事。或許是她真的很想飛,杜枷辰從她的眼眸中看到了飛的渴望。

這樣的意識卻讓他更加驚慌:“夏青格?”他慌亂的喊她的名字,手欲過去抓住她的身體,卻被她固執的躲開,更惹得她的身體失去平衡,搖搖晃晃的。

杜枷辰的一顆心仿佛跳到嗓子眼:“夏青格”他的語氣沉了幾分,那份慌張卻還是隱約聽得出。也許是天氣轉熱的緣故,或者是房間裏空調開得過大,夏青格發現低下站著的男人他的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由於她站得高的緣故,在這個角度,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

一定是太熱了,一定是的,夏青格隻能用這樣的理由說服自己。

她突然閉上了眼睛,杜枷辰以為她真的要從這裏跳下去,因為她的身子已經微微向後仰,雙手張開。

“不……”杜枷辰驚慌失措的聲音傳來,卻在下一秒,夏青格空靈的聲音傳來。

“你以為我想死嗎?”她張開眼,剛剛的那一秒她的確這樣想過,隻要閉上眼睛從這裏跳下去,就解脫了,一切就都該結束了。可是,死也是需要勇氣的,而她沒有這份勇氣。剛剛的那一秒,他也以為她會真的跳下去,以為的是以死的決心離開他。

“不會的,在沒看到你得到報應之前我是不會死的,你害了那麽多人,甚至是自己的親生孩子都可以活活的殺死,你會得到報應的。”可是為什麽,在說你會得到報應的時候,我的心會這麽痛,我的心怎麽也會跟著痛。

難道我還在……不,不,夏青格你不可以,不可以,你怎麽還在想著這個殺害你孩子的凶手,不可以,你應該恨他,恨他,他得到報應你應該高興,應該高興!對,高興!

杜枷辰眼神驀然收緊,心底的疼痛一寸一寸的蔓延,他定定的看著這個巧笑嫣然的對他說著恨的女人,她的眼神不再是以往的溫順,愛慕,也不再是被他看一眼就會害羞得滿臉通紅。以前她是絕對不會說出這樣刻薄的話的,是他把她逼成這樣的!

他該死,是他把那個單純善良會害羞的女孩逼成這樣的,這難道不是對他的報應?

“沈亞柯,會怎樣?”她開口,幽幽的看著他。

他不說話,也隻是靜靜的回望她,憂傷的黑眸幾乎要把她吞噬。

“沈亞柯,會怎樣?”她不死心的繼續開口,聲音聽起來大了許多,卻也顫抖了許多。得不到他的回應,她閉上眼睛,又驀地睜開,好像不在糾纏於這個話題,艱難的轉過身子,背對著杜枷辰,指著窗外黑乎乎的一片,開懷的像隻小鳥。

杜枷辰卻是看得心驚肉跳,差點兒驚呼出聲。

“看,外麵多漂亮啊,那裏是秋千,那裏是草坪,那裏是……”她突然指著樓下,不明所以的回過頭看著杜枷辰:“那裏是什麽,我不記得了,要不,我飛下去看看。”說著她的身子前傾,似乎真的想要飛下去看看,杜枷辰一瞬間覺得自己的血脈都在上湧。

“是花海,一整片花海。”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妥協的看著她的背影:“夏青格,他沒事,我保證他沒事。”他看著麵前纖瘦的身影,隻在剛剛的一瞬間,他是多麽的確定,多麽的堅信,他不能失去她,也離不開她,更加不能讓自己失去她。

即使她用了這樣決絕的手段逼迫他妥協,逼迫他救那個男人,即使明知道她是為了那個男人才會這樣,不顧自己自身的安危,可是他還是妥協了,沒錯,他不可以不妥協,因為,他也知道,如果,他真的害死沈亞柯她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也不會原諒自己,或許,會真的因為愧疚而從這個地方跳下去。

其實他也沒有那麽心狠,當知道孩子確實是自己的時候,當確定他們之間確實沒有那種關係的時候,他對沈亞柯的敵意似乎也不那麽明顯了,似乎也已經力不從心了。

他根本就顧不上沈亞柯這個人了,滿腦子想的都是她和孩子,當孩子失去後,他也痛苦,也掙紮,也悔不當初,可是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他還能怎麽辦?他唯一想到的,就是讓這個被他親手傷害了孩子的母親,好好的活著,他的滿心滿腦承載的都是她。

其它的不論什麽就再也裝不進去了,也放不到心裏去了,人總要有什麽東西去填滿空虛,填滿傷害,甚至是填滿愛,每個人都是如此。不管你是高高在上的領導者,還是卑微得不值一提的小人物,無論你是何方神聖,一旦上了心,一旦在乎了,那麽就是在乎了!

在乎就是在乎了,上了心也就是上了心,其它的什麽都不必再去多想,你就是對她有了感情,有了不可割舍的愛,其它的什麽都不用去說!

他的吼聲令她一瞬間錯愕,也一瞬間頹然的蹲下身子,嚶嚶的哭了起來,她哭的聲音不大,斷斷續續的,可是卻像是一把大錘,重重的錘在他的心坎上。

她一邊哭,一邊嚶嚀,她在問,在說:“杜枷辰,為什麽我們會變成這樣?為什麽?不是說愛一個人是幸福的嗎?為什麽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絕望過?我做錯什麽了嗎,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就在我以為會幸福,會甜蜜的時候,你卻把我生生的扼殺了,我的心比在這裏跳下去粉身碎骨還要痛!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她一句一句的為什麽,砸在他的心間兒,讓他呼吸困難,喘不過氣來,麵對她歇斯底裏的質問,他竟然沒有半句話可以回應,哪怕隻是一個小小的解釋,他覺得此刻也蒼白得無能為力,再多的解釋也換不回失去的東西,再多的解釋也不能彌補內心所受到的傷害。

那種傷害是刻骨的,深入骨髓的,即使忘記了自己的聲音,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忘記了所有的一切一切,可是卻忘不了那,深入骨髓的傷害,忘不了,也忘不掉!

第116章:突發事件,誤會難解他被她的質問逼得啞口無言,更加的無言以對,他不知道此刻跟她說些什麽才能讓她停止哭泣,停止傷心,因為現在不管說什麽,似乎她也不會停止,而他亦覺得無論說什麽,都是錯,都是錯,錯的一塌糊塗!

所以他沒有溫情儂語,沒有說愛,他隻是佯裝鎮定的有無比心疼的說了一句。

“上麵風大,下來吧!”她不知道他是以怎樣的心情來對她說出這句話的,是無可奈何,還是心灰意冷亦或者是勉強忍受,她隻知道在他說出這樣一句談不上任何溫情的話的時候,她的心好似被狠狠的撞擊了一下,疼得她不覺的躇眉。

一向高高在上的神祗般的人物,何曾這樣低聲下氣過,可是當他對她無限製的妥協,無限製的卑微的時候,她怎麽還會心疼。是心疼,真的還會心疼……

她抬起朦朧的淚眼,一瞬不瞬的看著他,才發現他的眼睛裏有濃得化不開的深情和愧疚,而她竟然不忍直視,那一瞬間她的心,破碎得如琉璃般!

她竟然沒發現,他的左手一直懸在半空中,孤單單的懸著,也許是從一開始就伸了出來,在他對她第一次說下來的時候,也許他一直在等著她把手遞給他。

可是,杜枷辰,發生了這麽多事,你讓我怎麽心安理得的把手遞到你的手心,你想讓我怎麽遞過去,我忘不了那些傷害就像我還是忘不了你一樣,可是這些就像一顆顆毒瘤,每時每刻,無時無刻,不把我折磨得千瘡百孔,體無完膚!

你讓我怎麽再次抓緊你的手,讓我怎麽去麵對?難道想讓我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沒痛苦過,沒絕望過?可是,杜枷辰,我們曾有過一個孩子啊,而那個孩子,死了,死了……

而我的心,也跟著去了,也死了。在孩子失去的時候,在手術台上,你親口說出,不愛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徹底的死了,也許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鮮活了,因為,現在的我好累好累,很想躺下就一直睡下去,一直一直睡下去,這樣我就再也不需要看見你了,我就不用這樣的煎熬了,也許就好了。

能一直睡下去就好了,你說,是不是,杜枷辰?

她遲疑著,手心攥的緊緊的就是不肯向他伸出的手靠近一步,他們僵持著,時間仿佛失去了它原有的意義,靜止的,沉默的,四目相對,他們的眼中盡是痛苦和掙紮,似乎都在拚命說服自己什麽,又好像同自己翻江倒海的內心激烈碰撞,表麵風平lang靜內心風起雲湧。

不是不愛,卻不能相愛,因為一旦走過了就真的錯過了。

他看清她眼中的疏離與排斥,更看見她的決絕,好像這一次,如果他不握住她的手,就會永遠的失去她。

所以他沒有給自己任何猶豫,也沒有給她任何猶豫的機會,猛地伸手,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隨即身體前傾,擁住她柔軟身體,把她抱下陽台。

他卻不放開她的身體,對於他的無賴霸道行為她有些微惱,因為他的雙臂漸漸收緊,幾乎要把她折斷。她掙紮著想要離開他的懷抱,他卻更加用力,一雙如水的眸子裏滿是倔強。

雙手拍打著他的胸膛,一下一下,毫不留情,她的力氣不大,打在他的身上痛是不痛,隻是杜枷辰卻不忍心看她繼續下去,因為她的手已經又紅又腫,發泄似的一下一下打在他身上,連自己受傷的痛也渾然不覺。

“好了,好了,打累了吧,鬧夠了吧,你老實一會兒就不行?”他一邊說一邊放開她的身體,卻用雙手把她的兩隻手握在掌心,緊緊的包裹著,不讓她有絲毫抽離的機會,即使她現在還在拚命的掙紮著,倔強的和他緊扣的大掌作鬥爭。

“手怎麽這麽涼?”他顯得異常驚奇般,麵容沉靜,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出口的卻是不容人拒絕的話語:“下次不準把手凍得這麽涼,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在爬的那麽高!”

杜枷辰還是杜枷辰,他骨子裏的與生俱來的王者氣勢和霸道是任何事情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他那是天生注定的,不管在任何的境遇下。

夏青格被他牽著,隨著他的腳步亦步亦趨,她不說話,整張臉被柔軟的長發遮住大半部分,不言不語的任他牽著走,了無生氣,剛剛的她至少還說話,還會哭,還會反抗,也許是剛剛耗盡了她的生氣,現在的她又恢複到了不聲不響,沉默冷淡的表情。

她毫無生氣的臉,突然讓杜枷辰覺得火氣十足,卻又無法發泄,無處排解,最後也隻能強忍著,強忍著,他怕自己一旦發火,會嚇到自己也會嚇到她。

他順勢坐在床沿上,她卻站著,倆個人的手還握在一起,隻是原本應該是最溫馨唯美的畫麵,現在看來卻是那麽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