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他在看完了課桌下的場景後竟笑了出來。

“看什麽看,沒見過搓手取暖的嗎。”我無視掉他那在我看來不友善的笑,繼續把手藏在課桌下搓擦著。

他把手從鬆垮的校服口袋裏伸出來,然後抓著我的手霸道的插回到口袋裏。那一瞬間我想要掙脫出來,可是被他死死握住。

“你幹嗎。”我小聲的說。

“你手怎麽這麽涼,別亂動,你不是很怕被人看見麽。”他配合著我,聲音卻比我還小。

他的手不是很大也並不那麽暖,但是他卻擰著身子用很奇怪的姿勢緊緊的把我的手夾在掌心,手心的溫熱點燃了血液,緩緩的進入心髒。

我想,現在的我臉一定紅了。

雖然我並不想抽離把手從他的掌心抽離,可是理智卻時刻提醒著,我不能這樣做,不能任由他牽著我鼻子走,我不能貪婪的接受太太多的好。

“好了,我不冷了。你鬆手吧。”

“那鬆手,我去你衣兜裏?”他的嘴角揚起一絲男孩子獨有的壞笑。

我們就這樣像個地下黨一樣在教室的一角交頭接耳的小聲說話,每次我想從他的口袋裏出來都被他用力拽回去。

而後他就會用老師誤會這樣的話來威脅我,這時我才發現,原來他這麽孩子氣。

教室的門被忽然拉開,安苒隨之走了進來。而我也趁大門打開,他注意力不那麽集中的時候用力一抽,成功逃離了他的魔掌。

我看著安苒,她似乎哭過的樣子。眼睛紅紅的看著司徒磊,然後轉身走向座位跟韓和雅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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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幾天袁夢有事,司徒磊被莫名的派遣來擔任起了陪我吃飯的工作。

其實我並不需要人陪,吃飯對我來說像個形式一樣每天進行,因為成天坐著所以消化的自然也更緩慢,幾乎每次都是還沒等肚子感覺到餓,就又要吃飯了。

“其實我不餓,要不不吃了吧”我對他說‘咕嚕嚕…’隨即,肚子不爭氣的發出一聲長鳴。

“嗯,你不餓,它餓了。”他盯著我的肚子一臉嚴肅。

下課後司徒磊推著我下樓,我問他為什麽放著電梯不用,每次都走著磕磕絆絆的樓梯,我被他推著倒是無所謂走哪,隻是覺得對他來說有些沒事找事。

被我這樣詢問的他,隻是淡然的答了一句‘我喜歡’。

“……”

就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把我噎到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我們向來很少說話,他本就個冷漠寡言的性格,而我也不善言辭。可就是這樣,我卻也從未感覺到有所尷尬。

可能從認識到現在我們一直是這樣,很少的言語交集,卻又感覺十分踏實安逸相處。而他這樣的寂靜,對我來說更像是一種無聲的陪伴。隻有安心蘊在心頭。

“我要吃麻辣拌。”到達食堂後我對司徒磊說。

“你能吃點有營養的嗎,還嫌自己不夠瘦?”說著,司徒磊把我推離食堂,任由我怎麽耍賴他都熟視無睹。

“喂,你要帶我去哪阿,我不想吃別的。”我回過頭望著他。

他沒有說話,反而把手壓在了我頭上胡亂的搓了幾搓。

我們劃卡出了校門,進了學校不遠處的一間名為“銘佩·軒翥”的小飯館。

這兒的裝潢十分雅致,但我卻看不懂它的名字。但從門麵上看,這裏應該是一家在普通不過的家常菜館。

餐廳位置沒有處於繁華的街邊,而是在一個小區的旁,周圍是一塊很大的空地,看得出是施工一半後中途停止就沒人在管理的荒地。

我們進入餐廳,裏麵的裝潢上簡單素雅,但卻讓人一進來就有種幹淨舒服的感覺,像回到家裏一樣。

牆壁上掛著很多生活照片,看上去應該是餐館老板隨手拍下的,媽媽抱著孩子,或是孩子在單獨玩耍,每張都洋溢幸福的笑臉。

雖然是中午,但是來著吃飯的人並不很多,我們便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服務員很快過來把菜單遞給我們。

我本來就不怎麽餓,便把菜單交給他,他似乎對這裏很熟悉,或許是經常到這裏來,他沒有看菜單而是起身走向櫃台,跟老板說了些什麽後就回來了。

“你總到這吃飯嗎?”

“嗯,有時間就會過來。不隻是為了吃飯,更多的是想來看看。”司徒磊看著牆上的照片說道。

“你很喜歡這些照片嗎?”

“看著它你會感覺很溫馨,我沒有媽媽,也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快樂。”他看著照片裏母親和孩子玩耍的樣子,隻是淡淡的說著。

我感覺我問了不該問的事,不知道怎麽緩場。在他的臉上沒有傷心,也沒有對媽媽的思念,隻是這樣說著,就好像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冷血,沒有感情。”他見我不再說話便轉過頭看著我。

“不是的,隻是你總把自己的情緒隱藏起來,這樣即便你想要得到溫暖和愛,都沒有人能夠確定你是否需要。就像你剛才看著照片時的樣子,即便你努力的想隱藏住它,但你騙不了自己。”

“是嗎。”他輕笑了下。

這時,服務員端來了菜。

“我們,這是來吃早餐嗎?”我盯著桌子上的芝麻紅糖粥和兩碟清淡的小鹹菜說。

“你要還想繼續這麽奶聲奶氣的說話,就得這麽吃。”

“胡說,孕婦才這麽吃呢,還紅糖粥。”我小聲的嘀咕著,拿起勺子開始喝粥。

這粥味道很好,甜絲絲的,好像從我成人懂事成人後,就再沒試過往粥裏加糖是什麽滋味了。

我一勺一勺細細的品嚐著,突然一種特別別扭的感覺油然而生。

我抬起頭。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司徒磊他,正目不轉睛且饒有興趣的看著我吃飯的模樣。

我最討厭有人看著我吃飯了,那種看的我渾身不自在,又不知道怎麽張嘴才好的感覺。

“你不吃飯嗎?”我東瞅瞅西望望,又不知道說些什麽,隻想他別再看著我了。

“我不餓。”

真是的,知道看人吃飯很不禮貌嗎,我在心裏想著。但卻無法說出口。

這時,門外跑進來一個小姑娘,看到司徒磊的瞬間變馬上加快了腳步,一個猛子紮進了司徒磊的懷裏:“司徒哥哥。”小姑娘清脆的撒著嬌。

“昕昕回來了。”司徒磊收起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一臉憐愛的摸著小女孩的頭。

而我也在這時候發現,這個小姑娘正是牆上照片裏的孩子。看上去隻有5-6歲,胖乎乎的小臉上一笑便露出兩個十分可愛的小酒窩,一頂小蘑菇頭乍一看又好像是動畫片裏的小丸子。

“司徒哥哥你好久都不來找我玩了。”小女孩把頭貼在司徒磊的身上,在他懷裏不住的蹭著,撒嬌。

“哥哥最近有好多事情要忙,等放假每天都過來陪昕昕好不好。”司徒磊說著用手指在小女孩的鼻子上輕輕的點了一下。

“說話要算數的,不算數是小臭狗。”女孩邊說邊用小腦瓜不停頂他。

“昕昕,怎麽一看著小磊就耍臭無賴,快下來。”後麵緩慢的走進來一位奶奶,連忙製止著小女孩的撒嬌行為。。

“您好。”我禮貌的對著奶奶點頭一笑,然後繼續低頭吃飯。

“小磊,帶女朋友來了?”

還沒等司徒磊回答,小女孩搶先一步,說著緊緊抱住了司徒磊的脖子:“才不是呢,司徒哥哥是我的。”

司徒磊把昕昕帶到一旁去玩,邊玩邊跟奶奶聊著天,毫不拘束不說,反到是像是祖孫倆一樣親近,

我難得見他那麽高興,便乖乖的坐在一旁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安靜的享受著午餐,和眼前這略帶溫馨的場景。

飯後我與司徒磊離開,昕昕才依依不舍的鬆開了他。

“啾,下回姐姐也一起來吧,司徒哥哥喜歡的人昕昕也喜歡。”臨走之際,小女孩居然一路小跑的追過來,親了下我的臉,然後用稚嫩的聲音邀請著我。

回學校的時候,他說想找個地方坐會兒,我們便來到噴水雕塑前發呆,然後又是半響的沉默。他凝視著噴水池裏的雕塑,而我則看著那些水柱噴出、落下、噴出,再落下。自然無聲。

“你跟那家餐廳很熟吧。”我主動搭話。

“嗯,認識有兩年了。”

“難怪關係那麽好,看你和奶奶聊天就覺得特別親近。”

“是嗎。”

“嗯,你是怎麽認識她們的。”我繼續追問。

“昕昕的爸爸因為卷進一場鬥毆而去世,她媽媽沒有工作,還要贍養孩子和婆婆。於是我出錢開了這家餐廳給他們生活。本想開在繁華的地段,可她們堅持在那,因為那是昕昕爸爸出事的地方,他們說這樣可以離他更近一點。”

他安靜緩慢的說著,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的牽動,也沒有過多的情感宣泄,隻是像捧著一本故事書,生硬的念著上麵的文字一樣。

“看不出來你還這麽好心。”當然,我並沒有說他很冷血的意思。

“你錯了,你從一開始就看錯我了。”司徒磊淡漠的語氣稍微有些提高。

“怎麽了?”

“他是因為我死的,他本來在那的施工隊工作,卻因為我惹來的一些小事而卷了進來,最後被誤傷致死了。施工也因此被迫喊停,直到現在都沒有重新開始。”

聽到這時,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安慰他,或是猶豫該做出怎樣的表態,隻好默默的聽著。

“我為了讓自己心安理得的生活,查到了他的住址和家庭情況,偽善的幫她們搬家,開餐廳。”

“那她們知道嗎?”

“如果知道,你覺得還會接受我的幫助嗎。”他苦笑著。

“這回你知道了,我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時的他像一隻受傷的小熊,眼睛裏沒有光彩,語氣中失去了活力。隻是無力的傾訴著自己以前犯過的錯。

“你不是我,怎麽會知道我是怎樣看你的。”

我看出他想要說什麽,趕忙一句話把他堵了回去。然後轉動輪椅的方向,麵朝著他。把手放到了他的頭上輕輕的撫摸著他柔順的頭發。

他不做聲的看了看我,整個人呆呆的定在那裏,看不出是喜悅還是對我的這個舉動有些不滿。

“偽善也好,真心也罷,你隻是做了你覺得該做的事情,即便她們知道真相後會恨你,怨你,但是你已沒有遺憾。每個人都不是完美的,你的溫柔就藏在離你最近的地方。”

我輕輕撫摸著他的頭,安慰著他。

突然,他將我攬入懷中。緊緊的抱著。我甚至能夠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