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易晨的話早在我意料之中,可我沒想到司徒博瀚竟然能做的這麽絕。

他就真的那麽容不得作為親生女兒的我和他的養子在一起嗎,曾經他還百般的希望我能夠原諒他,如今那種種虧欠恐怕早已拋之腦後。

“他為什麽要將我爸藏到那麽遠的地方?”我淡漠的問。

“這個我不知道,等你見到了夏伯父,這些事情自然會水落石出。”

飛機在空中緩緩飛行,忽然覺得這架飛機像是滿載著兩年,甚至更遙遠的過去的謊言沉重的飛著。

此時若是一個不小心,我和他其中一人的回憶崩塌,謊言敗露,那些早已不攻自破的真相衝破了浮華的外殼呈現在眼前,這架飛機便會從高空墜落,跌入萬丈深淵。

“接到我爸之後,我們直接回杭州嗎。”我問道。

“你是不打算回銘輝了嗎?”

“你還敢讓我回去嗎。”我目光淩厲的看著他。

“當然要回去,至少我們也要在銘輝舉行完婚禮之後再走,處於人情還是禮儀,我們都應該請學生會的人喝杯喜酒吧。”葉易晨依舊妖魅的笑著說道。

“你,你要在學校裏辦婚禮?”這瞬間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說不是不可以,可這樣無疑是昭告天下,我們結婚了。

“不行。”我果斷拒絕。

“你在害怕嗎?”葉易晨看著我一臉緊張的樣子,緩緩的用手指勾起我的下巴:“珞琳,我好久沒見過你這麽緊張和害怕的模樣了。”

我甩開他的手,開始後悔就這樣上了飛機,這樣著了他的道。

“你想在哪辦婚禮都可以,那樣的儀式就算不舉行我也無所謂,那是你親口答應的,我和你的事情不會讓司徒磊知道。”

“我可以不告訴他,但也難免他自己去查。”

“你這是在和我玩文字遊戲嗎。”

“當然不是,隻是,紙包不住火。我可以保證不告訴他我和你之間因為什麽達成的婚約,但是關於畢業後的婚禮,不能更改。不過你放心,那還有幾個月的時間,足夠將你們對彼此的感情淡漠。”

我看著他不存有一絲感情的瞳孔,也看著此刻正位於他眸中自己的影子。好像不知什麽時候,我已被深深的囚禁於此。

他說的沒錯,他的答應本來就沒有局限於哪,而司徒磊在我說離開的那刻起,就已經做好了死了心的準備。如今,我又怕什麽呢。

這本就於葉易晨無關,他自然可以沒有顧忌的順著自己的意思去做。這所有事情裏,隻有我,已經不再是我了。

“想明白了?”葉易晨的頭緩緩靠近,溫熱的呼吸衝撞著我的耳垂。

癢,難耐。

“關於懲處韓和雅的罪證,你什麽時候給我。”我強忍著他在我耳旁不住呼出的溫熱氣息,盡量讓自己保持那份冷靜。

“隨時都可以。”說著,葉易晨一口咬住了我的耳垂。

“你幹什麽。”我感覺身體一陣發熱,從頸部一直蔓延到臉頰。

一陣刺痛的感覺從耳垂傳入大腦,嘴角也本能的**了一下,發出‘嘶’的聲音。

他緩緩鬆開嘴,唇上印著一抹殷紅的血跡:“我想在你身上,留下永遠都去不掉的,無法將我抹去的痕跡…”

我摸了摸被他咬過的耳垂,血正一點點留下來,也滴在了飛機的座椅上。

我知道他一直是危險,的妖魅的存在。可我沒想到此時此刻,他對我執著竟如此強烈。不惜用這般幼稚的且虐人的舉動來警告我不可以忘記他。

他用手抹掉了嘴角殘留的血,告訴我有關於韓和雅的確鑿證據他已經設定了限時派送,那份文件將會在畢業當天,也就是我和他結婚的時候,作為禮物送到我家。

我開始佩服起他這每一步的精打細算,直到生米煮成熟飯之前,他都不會給我任何反悔的機會了。

難怪他能如此信誓旦旦的對司徒博瀚保證,保證我永遠都不會重返司徒磊的身邊。

因為他手中正結結實實的握著我的弱點,還有我的仇恨。

“現在能告訴我,你是怎麽拿到那些東西的了嗎。”我從口袋裏拿出紙巾,粗糙的擦拭著還在滴血的耳垂。

我不知道他這一口咬的究竟有多深,隻覺得像是個無盡的黑洞,滴出的血像是無法承載的飽和汁液,空洞無盡的殷紅,才是終於一切的盡頭。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

“你說吧,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最好一次性說完,我不想再斷斷續續的發現,或是在被你要挾。”

我把擦過血的紙丟到一旁的垃圾桶,閉著眼睛靠坐著,享受這個此刻機艙裏的陰霾,和後麵零零散散幾個座位上發出的幽光。

“原來我現在做的這些事,在你看來不過是所謂的‘要挾’,不過要怎麽想隨你吧,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麽拿到那些文件的嗎,你不是以後都不想被我要挾嗎。那我告訴你。”

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把座椅旁的眼罩拿起來,輕輕戴在了頭上。好像身後的幽光對他來說都是無比刺眼。

我與他共處於這片黑暗,彷徨,卻也對此無感。

“兩年前,告訴韓和雅有關於你的所在,還有你一切動向的人,是我…”

我猛的睜開眼睛,看著的他安靜的戴著眼罩靠坐在那的樣子。望著四周的黑暗,還有窗外的雲霧繚繞。

想起那個我被關起來,受盡百般欺辱和嘲笑的幾個夜晚,那些的人的嘴臉,韓和雅兩年來對我的監視和恐嚇。

而這一切的源頭竟然是他…

忽然覺得自己的人生觀,世界觀在一瞬間輕然崩塌,所有我本熟悉的人,都像是川劇變臉的演員一樣,沒有一張臉是我熟知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虛無的假象。

我恨恨的瞪著他,可他像是知道我會如此激動一樣,老早就避開了我的視線,任憑我的雙眼泛起數條鮮紅的血絲。

“我有猜到依韓和雅的個性能夠做出什麽事,隻是沒想她竟這麽能幹的把事情都推到了司徒磊身上,更沒想到你還會從奧地利回來。”他依舊不緊不慢的說著,像是一個老人在回顧自己的往事那般。

頃刻間,關於過去的種種真相如同一段段黑曆史一般的瘡痍,且不堪回首。而我身邊的葉易晨,早在很久以前就淌入了這趟渾水中。

難怪他什麽都知道,難怪他能夠輕而易舉的拿到韓和雅這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證據。

這一切都不過是他借了韓和雅的手,從背後策劃而出。

哪怕他沒有直接參與,哪怕我當年經曆的那些事他不知道,或者是時候才知曉。他都是在背後緊握著韓和雅這柄利刃的黑手。

“我們之間的約定,就此取消。”我看著他,無法接受這樣一個人在我身邊,拿著自己犯下的錯來脅迫我嫁給他。

“我知道,你在知道過去的事情後一定會反悔。”

“既然知道,那你就應該做好了我會反悔的準備。”

“是,可在你反悔離開之前,最好先聽一下這個在做決定,。”

說著,他從口袋裏拿出一根耳機線,叫我帶上。隨後把手伸進口袋,看也沒看的像是早就熟記於心了一樣的隨意按了幾下。

緊接著從耳機來傳來:

“珞琳,你願意嫁給我?”

“是,我嫁你。”

兩段簡短的對話,聲音清晰明朗。是幾個小時前我和葉易晨通電話的聲音。

我一臉錯愕的看著他。

“你說,如果司徒磊聽到了,會怎樣?”他摘下眼罩,目光狡黠。

-

淩晨三點,距我們抵達目的地至少還有兩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剛才從他口中所出的那些話,還清晰於耳。

我真的已經無法逃離這裏了,就在我知道了一切,而他又用一條沒有全部內容,又讓人聽了便會誤會的兩句的對話死死的將我鎖死在了他身邊。

看著天空漸漸從一望無際的漆黑,開始發出點點不怎麽刺眼,但卻足以讓人感到溫暖的光出現。困意竟然猛然湧起。

不知道司徒磊現在在幹什麽,是還在睡,還是已經起來到學校去了。

在經曆了昨晚的那些事情後,他還能夠睡得著嗎,而天邊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在那片厚實的雪地上時,冰雪融化之際,他是否真的會如約定那般的將我拋之腦後。

開始很想他,瘋狂的想他。

忽然,葉易晨的手從我身後伸了過來,一把攔住我的肩,將我拉向他的懷中:“天快要亮了,睡一會兒吧。”

本以為他早已睡著,沒想到他隻是拄著頭,安靜的閉眼而坐。

“我還不困。”

第一次開始相信命運,也認了命。在怎麽掙紮也改變不了現狀,縱使恨他,怨他,千萬種情緒肆虐於心,也隻能由自己一口吞下。

“睡吧,睡著了你就不會想起他了。”葉易晨輕聲言道。

或許他說得對,睡著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如果能一直這樣睡下去,在做一個沒有分離的夢,就好了。

我這樣想著,然後順著他的手臂,把身體緩緩靠在他的肩上。

一直到飛機降落,眼前的陌生讓我隻能跟隨著他的步伐前進。一路上我們轉乘了不知道幾次的公交,還有換乘的的士。

可路總像是沒有盡頭一樣的行駛,車馬穿行於這個美麗的,古城之中。

我無暇瀏覽周圍的美景,隻是一路沉睡,像是怎麽也睡不醒一樣的疲憊。

“我不過隨口一說,對你來說,醒著的時候不去想他,真的那麽難嗎。”

葉易晨摸著在一旁熟睡的我散落下的頭發,看著我眉心緊縮,卻仍不願醒來的昏睡,心像是被一雙大手猛的抓住一樣難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