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允惜被嚇壞了, 還以為周遠琛發現了什麽。

好在他隻抱了一會兒就鬆開了。

蕭允惜覺得,可能是這兩天兩個人沒怎麽見麵,他早晨不太清醒才會抱了她, 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含義。

等周遠琛出門後, 她開始準備東西。

其實所有的東西她都準備好了,能拿走的全部銀票, 和兩件換洗的衣物。

其餘的東西,她相信哥哥都有準備, 她帶多了反而是累贅。

不過臨走前, 她忽然想起點事情來。

她對周遠琛, 好像還沒有一個交代。

不管怎麽說, 他們兩世夫妻,也算是特別的緣分, 臨走前,她總得交代一聲。

蕭允惜命荷糖找來筆墨紙硯,打算給周遠琛寫封信。

這是她第一次寫信, 拿起筆卻不知道寫什麽。

指責他前世對她太冷, 還是自做主張帶小白蓮回府?

或者是逼著他做出選擇的時候,他為什麽會表現出疑惑和猶豫?

蕭允惜覺得這些都是今生沒有發生的事,提起來隻會讓他一頭霧水。

不提也罷。

蕭允惜寫了幾個字, 心煩意亂的團成一團扔進了旁邊的紙簍裏。

前世不能寫,幹脆寫今生吧。

三年前為什麽提親提了一半又不提了。

既然不喜歡她為什麽還要娶她。

既然把她當替身, 又為什麽不肯娶納妾。

聽說他上門提親, 她高興的整晚沒睡好覺。

心裏想著, 一定要做個好王妃, 將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條, 才不辜負王爺的青睞。

……

蕭允惜思緒很亂, 反反複複都是這幾件事,斷斷續續,不成條理。

寫了半晌,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寫了什麽。

根本無法入眼。

蕭允惜將寫了大半頁的紙團起來,又扔進了紙簍裏。

之後寫了扔,扔了寫,耗費了大半個時辰,卻沒有一張成型的。

最後隻留了一句話:臣妾走了,真心的祝願王爺前程似錦,一切順遂。

蕭允惜將字條收起來,放進袋子裏,交代錦瑟,一定要等晚上王爺回來的時候交給他。

之後,蕭允惜帶著荷糖和杏兒去了戲樓。

荷糖和杏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荷糖隱約的感覺到了一些。

杏兒年紀小,懵懵懂懂的什麽都不知道。

進了戲樓,蕭允惜將兩個人叫到一間隱秘的房間裏。

詢問她們兩個的意思。

如果她們願意,蕭允惜就帶她們兩個一起走。

如果不願意,她也不勉強,將兩個人綁起來,關在這個小屋裏。

到了晚上,自然會有人放了她們。

那時王爺應該不會難為她們兩個。

蕭允惜給完選擇之後,詢問兩個人的意思。

荷糖和杏兒對視一眼,一起跪到了地上。

“奴婢願意跟著娘娘一起走。”

蕭允惜不想他們兩個違心的選擇跟她一起走。

再一次尋問:“跟著我,以後會出現什麽事還不知道,留在王府至少不用發愁生計,你們兩個真想好了嗎?”

荷糖認真道:“奴婢留在王府這麽多年,早已經卷了,如今娘娘願意帶著我們,是奴婢求之不得的好事。”

“奴婢感激娘娘,能帶奴婢一起走。”

杏兒也表示:“奴婢的命都是娘娘救的,娘娘去哪,奴婢就去哪。”

“就算娘娘不讓奴婢去,奴婢也要跟著去。”

既然兩個人都堅持,蕭允惜再也沒有牽掛,拍了拍她們兩個的肩膀,道:“好,那我們一起走。”

今天周遠琛根本沒有出門。

他不過做出出門的樣子,去院子裏轉了一圈就回了紫陽殿。

隻是沒回臥室,蕭允惜一直都不知道。

蕭允惜出門後,他走進臥室,從錦瑟手裏接過了字條。

隻有一行字:臣妾走了,真心的祝願王爺前程似錦,一切順遂。

周遠琛一雙常年握槍的手,穩如泰山,此刻卻握不住這一張小小的字條。

他手抖個不停,努力平靜了幾次,都無法讓自己平穩下來,最後將一張字條緊緊的攥進了手裏。

小王妃走了,卻祝願他一切順遂。

沒有小王妃,哪裏還有順遂。

周遠橋從門外走進來,看見哥哥臉色不好,小心問道:“嫂子走了嗎?”

周遠琛沉默了一會兒,回複周遠橋的話,但更像是自言自語。

“走了。”

“從現在開始,這王府裏又隻剩下我們兄妹三人了。”

父母過世後,周遠琛在周遠橋眼裏,就是能為他遮風擋雨的參天大樹。

如今哥哥難過,他這個做弟弟的怎麽看得下去。

他轉身就走:“我去追她回來。”

“回來,”周遠琛毫不猶豫叫住了他。

追回她的人,就追回的她的心嗎?

自從和趙明軒約定離開到今天,足足三天的時間,但凡她有一點不舍,都不會走的那麽決絕。

周遠琛自認為對她已經仁至義盡,她要走便走,他為何要去追這種無情無義的女子。

周遠橋來到紫陽殿不久,周玉瑩也來了。

她昨天聽二哥說起嫂子要走,還覺得二哥跟她開玩笑。

沒想到嫂子真走了。

她最先想到的就是會不會跟田盼兒有關?

這兩天紫陽殿都沒動靜,她還以為哥哥解決了。

沒想到嫂子竟然拋棄她哥哥走了。

“王兄,”周瑩瑩急道,“嫂子都走了,你還不快點把人追回來。”

“你要是放不下身份,我和遠橋去。”

周遠琛冷著臉喝道:“誰也不許去。”

周玉瑩知道哥哥的心思,如果對嫂子沒感情,她也懶得管。

他哥哥才貌雙全,年輕有為,又是當朝攝政王,還怕娶不到王妃。

可哥哥對蕭允惜什麽心思,她再清楚不過了。

說什麽不喜歡孩子,分明是因為蕭允惜不孕,他不想蕭允惜多想,也不想大家給她壓力,才把一切事情都攬過來。

這些事情,蕭允惜肯定不知道。

哥哥是個悶葫蘆,什麽事都藏在心裏,哪裏明白女兒家的心思。

如今蕭允惜走了,哥哥好像丟了半條命。

如果嫂子真不回來了,哥哥以後的日子什麽樣,她都不敢想。

“王兄,為什麽不能去,嫂子肯定是一時想不開,找到她說清楚不就好了麽。”

周遠橋附和道:“是啊,王兄,嫂子她對你一向很好,有什麽事不能當麵說的。”

周遠琛自己不肯去,也不許周玉瑩和周遠橋去。

周玉瑩心裏著急,什麽都顧不得了。

“前兩天田盼兒來過,這事嫂子是不是沒跟你說?”

周遠琛什麽都不想聽,他現在隻想一個人清淨一會兒,“你們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

周遠琛根本不接周玉瑩的茬。

周玉瑩無奈道:“哥,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什麽。”

周遠琛坐在窗下的石台上,神色悲傷,像隻被人拋棄的小狗。

至於周玉瑩的話,他是真沒往心裏去。

“去吧,去吧,都去吧。”他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

周玉瑩歎了口氣,走到他麵前,“田盼兒跟嫂子說她不孕,這事你知不知道?”

周遠琛一驚,瞳眸裏終於有了點光,“你說什麽?”

周玉瑩重複道:“田盼兒說嫂子不孕,嫂子沒跟你說嗎?”

周遠琛仔細回憶了一下這兩天的事情。

蕭允惜好像問過他想不想要孩子的事。

可他明確表示了,不喜歡孩子。

就算田盼兒說了又怎麽樣,她至於因為這點事就走嗎?

有什麽事是不能解決的,非要一走了之?

試問成親小半年,他對她可有一絲怠慢?

周遠琛覺得,這絕對不是她離開的理由。

因為這麽點事就走,可見她心裏根本就沒有他。

“娘,這是舅母寫的字嗎?”

嫣姐兒一手抓著一個小紙團,忽然跑過來問道。

周遠琛仿佛沒聽見一般,腦子裏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目光空洞的望著遠處的荷花池。

周玉瑩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落到嫣姐兒身上,將兩個紙團拿了過來。

“嫣姐兒乖,娘和舅舅談點事情,嫣姐兒先去別處玩。”

負責照顧嫣姐兒的奶娘趕緊將人帶走。

周玉瑩將紙團遞到周遠琛麵前:“王兄,你不想看看嗎?”

周遠琛心如死灰,動都不想動。

不用看也知道,不是祝他前程似錦就是祝他一生順遂。

周遠琛無動於衷,周玉瑩拿回來。

她打開大略掃了一眼,忍不住笑了。

“王兄,你不看可別後悔,我這就讓人燒了。”

周玉瑩說著要走,周遠琛忽然一把奪了過去。

“以後這屋裏的東西不許你動。”

周玉瑩無語道:“好,我知道了。”

她說完這話走到周遠橋身邊,道:“二哥,你信不信王兄用不了一炷香就去追人了?”

周遠橋疑惑道:“不可能吧。”

周玉瑩哼了一聲:“不信你瞧著。”

周遠琛本來不想看這些皺皺巴巴團在一起的草稿。

有心扔湖裏了事。

可到底沒忍住。

“……臣妾尚在閨閣就聽說過王爺的事情,知道王爺年輕有為,才貌雙全。

聽說王爺上門提親,高興的整晚沒睡著覺。

心裏想著,一定要做個好王妃,將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條,才不辜負王爺的青睞。

嫁過來後,每天小心謹慎的伺候王爺,生怕王爺不高興……”

蕭允惜斷斷續續的寫了好幾張廢紙,周遠琛看完嫣姐拿過來的兩個紙團,又進屋把紙簍翻了個遍,拚拚湊湊的總結出這些意思。

有蕭允惜對他的喜歡,也有嫁過來後麵對一個大冰塊的控訴。

周遠琛看得心口又酸又脹。

他不知道小王妃一直喜歡他,卻每天都要小心翼翼的伺候他是什麽心情。

他以為,他已經對她足夠好了,她應該是快樂的,幸福的。

卻沒想到,她生活的有這麽壓抑。

周遠橋和周瑩瑩沒留在周遠琛身邊,不過一直觀察著他的動靜。

好一會兒都沒見人有什麽反應。

周遠橋擔心道:“王兄也沒走啊,信裏到底寫了什麽?”

話音剛落,忽然看見周遠琛起身往馬廄去了。

不多時,一匹白馬從馬廄飛奔而出,出了王府,直奔城門去了。

周遠橋驚得目瞪口呆:“王兄,王兄竟然真去了。”

周玉瑩得意道:“我知道王兄矯情什麽,不就是懷疑嫂子心裏沒有他嗎。”

“看了嫂子的心裏話,還能忍得住?”

作者有話說:

周遠琛:我就知道,小王妃心裏是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