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天樓的重重禁製之中, 青光流轉,滿室生輝。

雲繁浮身半空,體內痛苦已去, 經受考驗的經脈正被全新的靈力浸養著, 一種無比舒坦的滋味取而代之先前的煎熬, 丹田內的金丹已經漸成, 她的意識恢複如常。

她早就卸力,不再禁錮蕭留年,雙臂隻是輕輕勾著他的脖頸,頭微歪,散亂的發絲落在肩頭, 唇瓣緊貼著溫熱的柔軟, 熟悉的氣息縈繞鼻間, 一雙大掌扣在她的腰間,掌心是灼人的熱度,也許就連這雙手掌的主人也沒發現,他用了多大的力氣抱著她。

雲繁覺得腰處的肌膚, 有一點疼。

靈氣還在兩人體內流轉,她起了促狹之心,啟唇吐舌,舌尖在他唇瓣輕掃而過, 很快的,對方的身體傳來雷殛般的一震。

蕭留年睜開眼,如夢初醒般猛地推開她,二人從半空落下, 雲繁輕呼一聲, 摔在地上, 蕭留年卻又一驚,飛身上前扶起她,隻見她眉宇緊鎖,目現痛苦,抬手揪著他的衣襟,說不出話來。

不可能呀,她體內的靈氣明明已經平複,怎還如此痛苦?

疑惑一閃而過,蕭留年見不得她痛苦如斯的模樣,不作多想俯頭落下,主動將唇送到她唇前,然而這一次,卻沒有任何靈氣出來,有的,隻有雲繁綿軟的唇,叫他心魂一**。可幾番摩挲後,他看出端倪來,又要推開她,怎料雲繁忽然啟唇用力一咬。

唇上一陣刺疼,他嚐到血腥的味道,雖痛卻也……震人心弦。

還沒回神,雲繁就已將他推開,自顧自坐直身體。蕭留年撫著自己的唇,沉眸望去,卻隻見她雪白容顏上瑩潤的唇瓣上沾著他的血,她的衣裳早已襤褸不堪,隻剩散落的長發披覆身體,偶可窺見玲瓏曲線,黑發雪膚,驚心動魄的美。

蕭留年心神大亂,呼吸急促地轉開臉去,默運心訣。

雲繁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師兄的氣息似還縈繞鼻尖,先前那番旖旎滋味催人情/動,可惜眼下不是合適的時機,否則她定是要用盡手段將他留下。

“你此番結丹動靜太大,驚動門內大修,他們已經到滄雲浮海之外了,我去會會他們。”蕭留年再不敢多看她一眼,生冷開口,“你金丹未大成,還不能出關。”

語畢他就要往洞外掠去,絕口不提先前之事。

“師兄。”雲繁卻忽然叫住他,以手指著自己的唇,道,“你這模樣出去不好見人,整整吧。”

他一怔,抬手撫過自己唇瓣,又是一陣細微刺疼,他的唇瓣沁著血珠微腫,再垂眸一看,衣襟鬆散發皺,胸膛半露……他的臉陡然之間大紅,頭也不回就出了雲繁的洞室。

雲繁抿唇一笑,閉上雙眸,再度入定。

仙魔二氣互轉,金丹緩成。

————

三宗劍試暫停,滄雲浮海外飛滿修士,當前一位正是昆虛掌門靳楚與長離掌門陸決,再往後,跟著秋錦楓等人並諸多各宗門上修,皆滿麵肅殺地看著異象陡生的滄雲浮海。

魔氣肆虐的同時,仙氣亦同樣磅磚,本該相斥相殺,今日卻並沒出現互斥的情況,反而化作兩道交纏的氣息,似兩條纏繞的蛟龍,朝著同一個地方飛去。

如此異像,委實叫人詫異。

但魔就是魔,為仙修大敵,如此龐大的魔氣聚集於滄雲浮海上,無法不讓眾仙警惕懷疑。

“靳仙尊,陸仙尊,眾位道友,滄雲浮海為我宗道祖修行的洞府所在,乃是我宗重地,非請不得入內,還請止步。”淩佑安帶著江鋒六人並一眾浮滄弟子,亦浮身半空,攔在滄雲浮海之前,阻止眾修闖入。

“淩仙尊,貴派仙山之上出現如此龐大魔氣,隻恐魔修來襲,此關乎九寰仙界安危,並非貴宗一門之事。”陸決沉道。

“陸仙尊,現下情勢未明,滄雲浮海到底發生何事還未可知,請容敝宗查明,一定給諸位一個交代。”淩佑安道。

“魔氣湧動,非同小可。淩仙尊,近年仙界早有傳聞,有仙修與魔修勾結,意圖令西境眾魔修入侵九寰仙界,奪仙擄寶,再掀仙魔之爭。如今魔修們蠢蠢欲動,而作為三仙宗之一的浮滄卻在三宗劍試的盛會上湧現如此龐大魔氣?”有上修自陸靳二人身後飛上前來,冷道。

“你這話什麽意思?莫非懷疑是我們浮滄與魔修勾結?”江鋒氣不過,雙眉橫怒。

“浮滄乃三仙宗之首,心係天下蒼生,千年前穆仙尊更是無懼生死三征歸溟,帶領諸修平定歸溟,方換得今日九寰太平,我自然不相信浮滄會與魔修勾結,這其中定有誤會。”陸決很快道。

“那可未必。當年便是由穆仙尊說服魔尊曲悲樓率三萬魔修同征歸溟,穆仙尊與曲悲樓交情匪淺這是當初人盡皆知之事。後來曲悲樓戰死,仙魔險掀大戰,穆仙尊雖出麵平息紛爭,卻也答應過魔修,要查明曲悲樓與那半數魔修之死因。穆仙尊與魔修間的關係,可不簡單。”先前開口那人續道,言語間有幾分咄咄逼人之意。

“荒謬!昔年遠征歸溟,不論仙魔皆元氣大損,急需修養恢複,我師兄為著九寰太平,兩界安危,方一力扛下所有,出麵平息,怎麽到了你嘴裏,就成了關係不簡單?再退一萬步講,當年曲悲樓與那半數魔修之死本就蹊蹺,縱然仙魔不兩立,但同征歸溟時與我們立的可是君子之約!又由我師兄一力促成,我師兄自然要給他們一個交代!”冷冽聲音響起,出海月柳眉倒豎,她可聽不得有人如此侮辱穆重晝。

“你們扯遠了,我們說的是眼下滄雲浮海上魔氣驟湧之事,怎扯到千年前的事去。不過說到魔修,本座聽聞此前有魔修手持穆仙尊的五色鶴羽進入貴門,這件事是真的嗎?”一起保持沉默的靳楚開了口。

他一出聲,威壓隨之散開,四周修士頓時鴉雀無聲。

“確有其事。”淩佑安揮手攔下怒極的出海月與江鋒,冷聲道。

“那就是說,如今確實有魔修在貴宗內?而且此人來曆也不俗?”靳楚語無波瀾問道。

“此人自稱曲悲樓後人,手持信物入宗,要求穆仙尊兌現昔年與曲悲樓的約定,如此而已,別無其他。穆仙尊不在宗門,是以如今我們將人暫時安置宗內而已,與今日滄雲浮海的異象的無關。”淩佑安飛快回道。

“魔修狡詐,焉知不是他們使手段?淩道友,我等也是關心貴宗安危。”靳楚麵無表情道,“但誠如道友所言,浮海滄雲乃是貴宗重地,非請莫入,我等自當遵從,但這肆虐魔氣總要解決,我會帶著諸仙候在此地……”

“不敢勞煩靳仙尊與眾位仙友!”

靳楚聲音尚未落下,便聽遠空傳來朗朗之音。

蕭留年踏雲而至,落在淩佑安的身邊,朝著眾修施禮道:“今日天呈異象,魔氣肆虐,乃因我師妹在此閉關結丹。”

“留年?!”他此話一出,眾修嘩然,就連江鋒等人也眉頭大蹙地問向他。

結丹導致魔氣肆虐,這豈非證明雲繁是魔而非仙?

“大家不要誤會。我師妹結丹導致浮海滄雲靈氣暴衝,引發無境海動**,此海有玄陰力封印無數妖魔,因此動**而致魔氣外泄,才造成眼下魔氣肆虐之象。”蕭留年抬手示意眾人安靜,續道。

靳楚看著眾人麵前冷靜沉著的蕭留年,雙眸微微一眯。

蕭留年便感覺一股如山海般的威壓傾塌於身,體內仙力刹那間充盈經脈,淡青光芒湧起,抵禦著這陣可怕的氣勢,一邊麵色未改續道:“驚擾了諸君,實在抱歉,師妹金丹已小成,不日就可出關,無境海動**可平。”

“區區金丹,何至浮海靈暴,妖海動**?”靳楚目光如刃,望向頂著巨大壓力的蕭留年。

明明輩分比在場修士都低,境界也堪堪元嬰後期,在一眾上修麵前竟泰然自若不卑不亢,未見半分怯意,那雙眼……恍惚間有著和穆重晝同樣的光芒,真是叫人不喜。

“靳仙尊,我師妹乃是六柱靈根,與我師尊同出一脈。”蕭留年後背已被冷汗浸透,仍麵不改色開口,“不信的話,各位仙尊請看。”

一語落地,他轉向滄雲浮海的方向。

眾修隨其轉身,隻見籠於滄雲浮海四周的沉雲翻騰繚繞,似有人以天為布,以雲為墨,在半空揮毫作畫般,雲色漸淡,匯於溯天樓上空,緩緩流動成一朵巨大的蓮蕾。

確是境界甄進時會出現的異象。

如此巨大的蓮蕾,足以說明結丹之人天賦與修為之強大。

所有人都睜大眼眸,雖隻是結丹,但六柱靈根結丹之象,在場卻沒有幾人見識過。蓮蕾逐漸幻化清晰,陰沉之色已去,光芒大熾,蓮蕾綻放,蓮瓣漸次展開,竟有九重之多,花呈雙色,半白半黑,竟是朵陰陽九重蓮。

這樣的丹象,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無人知道代表了什麽。

————

溯天樓內,雲繁金丹已成,丹田內雙色流轉,連她的元嬰同樣幻化成雙色。

仙魔二氣皆納,雖不相融,卻可互轉,日後她便可以魔修仙,以仙煉魔,成就無上仙途。

如此想著,她睜開雙眸,唇角微微上勾,正要起身,忽然察覺四周魔氣仍然湧動不安。因為她的結丹,也不知何故導致萬妖海動**不已,如今她金丹雖結,可萬妖海的動**並沒減輕,魔氣仍舊不斷往外泄露,越來越濃鬱。

她的笑容沉落,雙眉漸蹙。

她能感覺得出來,這些魔氣衝她而來,可她已經結成金丹,體內仙魔兩氣已達平衡,無需再納,而以她現在的修為,縱是恢複元嬰,也不可能容下整個萬妖海的魔氣,再者論,三宗盛會,九寰八成的仙修都聚集在宗門內,這麽龐大的魔氣必定引人懷疑……

思及此,她再度盤膝,嚐試歸引魔氣。

然而運功半晌,收效甚微,這些魔氣不斷地向她聚集,沒有回去的跡象。

正一籌莫展之際,洞室內忽然傳出一個聲音來。

“萬妖海蓄妖為食,可化燭龍之力,惟燭蛇可平。”

陌生的女人聲音響起,驚得雲繁霍然起身,滿目戒備道:“你是何人?”

“你別管我是誰,若再不平息萬妖海,你和浮滄都會很麻煩。”那聲音機械般生硬,完全聽不出出自何人之口,“按我說的去做!”

“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憑何信你之言?”雲繁一邊道,一邊放出神識在洞中搜尋起來。

洞室內的一應事物,皆是經蕭留年和她之手布置準備的,這聲音是從何處傳出的?這人又在暗處窺探了多久?他們竟一無所覺。

“不必找我,時機成熟我自會現身與你相見。”那聲音又起,“放燭蛇吧。”

“燭蛇?這是何物?”雲繁不解道,手中暗扣一道幽光。

“燭蛇,乃是萬妖海之王,亦是昔年曲悲樓在昆曦曆練之時所收之血脈靈寵。”

那個聲音終於起了一絲變化,似歎似呢。

“曲悲樓……”雲繁眉頭緊蹙,心頭疑惑大濃。

蛟蛟是曲悲樓的東西,那為何會出現在她身上?

待要再問,那個聲音卻再沒響起。

作者有話說:

我努力讓女兒推倒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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