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重操舊業

張紹義急匆匆趕到法華路88號院子,院子裏說一座漂亮的兩層西式小樓,張嘯林一年前買來送給他的情婦黃麗。

黃麗大學畢業時在他的公司做事,就被他看中,包養起來,目前他的許多正式和非正式的女人中,黃麗最得寵。

院子門口的門房裏,七八個黑衣打扮的保鏢坐在那裏聊天,看見張紹義紛紛站起來招呼:“總管,您來了。”

張紹義微微點頭,徑直跑上二樓,二樓中間那個房間門口又站立了四個精悍的保鏢,他們看見張紹義隻是點頭無聲的笑笑,卻沒有作聲。

張紹義輕輕推開厚重的木門,伸進頭一看,四個人正在打麻將,鐵打不動的三個老牌搭子是青幫的三大亨:黃金榮、杜月笙、張嘯林,另外一個人則不確定,今天是義安幫的馮敬堯,近來張嘯林和馮敬堯的關係走的比較近乎,常常邀請他來打牌。

黃金榮的位置真衝著門,看見他伸個頭近來,便哼了一聲,說道:“鬼鬼祟祟的,幹什麽?”

杜月笙也看見了他,笑問:“紹義啊,找你家老板?”對張嘯林說:“紹義找你有事。”

張嘯林立刻放下牌出去,他知道事情不緊急,張紹義不會來打擾他的。

兩人走到隔壁的房間,關上門,張紹義急忙道:“老板,方蝶心從迎春樓裏被人贖走了,那個男人花了一萬元。”

張嘯林放下心來,說道:“我當多大的事,那個女人也許原來就有個相好的,花錢把她贖回去也是在情理之中。”說完,轉身要走。

“還有,老板,昨天晚上輪船公司財務室的一隻櫃子被偷走了。” 張紹義道。

“裏麵有錢嗎?”張嘯林問。

“沒有,財務室裏從來都沒有留錢過夜的。” 張紹義道。

“那櫃子裏是一些什麽東西?”張嘯林問。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一些賬冊之類的玩意,也許是小偷認為裏麵是鈔票,把他偷走了。” 張紹義道。

“會不會和方蝶心被贖走有關係?”張嘯林思考著問。

張紹義道:“我也擔心的是這個,不過公司裏裏外外的鎖我都換過了,方蝶心一個小姑娘應該沒有本事進來的。”

“那個贖走的男人是個什麽樣的人?”張嘯林問。

張紹義道:“我問過迎春樓的老鴇,她說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人,從衣著來看,像一個小公務員,但從出手大方來看又不像。”

張嘯林盯著張紹義的眼睛,突然問:“你到安徽去除掉陸家那個小子,你親眼看見他的屍體嗎?”

張紹義的心猛的一跳,連忙說:“確實,我確實看見那小子死了,屍體已經變冷僵硬了。”

“那好。”張嘯林舒了了一口氣,溫和的吩咐:“你派幾個人,暗暗打聽姓方的丫頭下落,看見了以後順手給除了。”說著,推開門,回到打牌的房間。

張紹義輕輕擦擦頭上的冷汗,陸一鳴死了嗎?雖然臉上血肉模糊,但個子膚色都差不多,還有軍裝裏麵訂的布條上麵的名字,張紹義給自己安慰:是死了,他的確死了。

時鍾指向了晚上七點正,樂池裏,留著長發的樂隊指揮瀟灑的一揮手中的指揮棒,熟悉的旋律響起,漂亮的女歌手用她特有的磁性聲音唱起了著名的歌曲:《夜來香》。

那南風吹來清涼,

那夜鶯啼聲淒愴,

月下的花兒都入夢,

隻有那夜來香。

號稱“東方第一樂府”的百樂門舞廳的晚場正式開始了,舞池上空的燈光開始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芒。

客人們開始紛紛下場,沒有舞伴的男賓邀請舞廳的伴舞女郎去陪舞,隨著時間的推移,客人們越來越多,坐在邊上的伴舞女郎和伴舞先生越來越少,很快,隻剩下一個伴舞女郎孤伶伶的坐在那裏。

從大門外走進兩個中年男子,發福的身體顯示出來他們是小有前途的人物,其中一個人抱怨道:“你看看,來遲了吧。”

他一眼看見邊上還有一個伴舞女郎,高興的說:“王老板,我先下場去了,幾天沒有跳,腳底癢癢的不行。”說著,就要過來。

王老板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身邊的朋友,套在他的耳朵上說了幾句,那人臉色一變,眼睛盯著伴舞女郎看了幾眼,如同見了鬼魂一樣,拉著王老板走開了。

這個伴舞女郎就是曼妮,被張嘯林趕出來以後,不要說醫治染上的花柳病,就是生活都成了問題,那個罪魁禍首楊公子也不見蹤影,無奈之下,隻有回到百樂門,重做舞女的老本行。

可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個當年百樂門的花魁,現在卻無人理睬,除了幾個外地來的客人偶爾邀請她伴舞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做冷板凳。

有些客人看見她是避之唯恐不及,就想剛剛遇到的兩個人一樣,她苦笑著,站起來,來到洗手間。

鏡子裏,厚厚的粉掩蓋不住自己的一片淒涼,細細看,眼角已經出現了一片細細的魚尾紋。

曼妮長歎了一聲,三年來,自己從舞女一躍成為上海灘輪船大王的妻子,羨殺了多少姐妹,那場婚禮轟動了上海灘,多少政界名流,商界大亨,娛樂明星到場祝賀。

唉!如果不理睬張嘯林的威脅,好好的和陸漢軒過日子,他也不會自殺,陸家也不會敗,張嘯林應該也拿她沒有辦法,自己依舊是錦衣玉食的陸府太太,現在悔之晚矣。

當初,陸漢軒對她確實是真心真意,自己卻把他送上了不歸路,而且,連帶害了他的兒子,自己如果死了以後,他肯定不會饒了自己。

曼妮打了個寒噤,不敢再想下去,她取出粉盒,補了補妝,匆匆離開洗手間,她還要掙錢,要吃飯,要治好那可惡的花柳病。

到了十點鍾,還是沒有人請她伴舞,看來今天又是空場,曼妮百無聊賴的站起來,準備回到自己租的亭子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