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百樂門驚魂

一個身材頎長的身影站在她的麵前,“小姐,我能請你跳舞嗎?”

咦,這個聲音好熟悉啊,曼妮來不及多想,急忙站起來說:“好的,好的。”

那人攬著曼妮的腰滑下舞池,這是一曲慢三,他的舞技熟練,舞姿輕盈,動作飄逸,曼妮打量著他,這個人從麵孔上看有近四十歲,但從靈活有力的舞步上來看,像年輕人。

這個的麵孔似乎十分熟悉,而且,他的步伐,他的笑容,他飄逸的舞技,是她很熟悉的,他是誰啊?

踩著節奏,曼妮問道:“先生貴姓?”

“你猜猜看?”他微笑著,可是曼妮覺得他的目光是冰冷的。

“我猜不出。”曼妮搖搖頭,“可我覺得你十分熟悉。”

陸一鳴暗自心驚,女人往往有一種直覺,能透過外表,發現本質。

他笑著問:“我如何稱呼你呢,陸太太、張姨太、還是曼妮小姐,其實張嘯林連一個姨太太的名分也沒有給你。”

曼妮色變:“你是誰。”

“我姓沈,不過對你的事情有點好奇罷了。”陸一鳴道。

曼妮有心不陪他跳舞,但是,今天毫不容易有這個客人,明天那個可惡的房東又要來收錢了,她依舊耐心陪她跳舞。

一曲終了,一鳴帶著曼妮來到休息區,點了兩杯飲料和兩碟點心,曼妮晚飯還沒有吃,看見點心已經是兩眼放光,老實不客氣的大口吃了起來。

陸一鳴看著她的貪婪的吃相,說道:“你何苦呢,我記得你原來對這類點心從來是不上口的。”

那是在陸家,她怕自己發胖,拒絕吃這些甜的點心,曼妮正在咀嚼的嘴停下了,狐疑的再次打量著他,“你到底是誰?為什麽對我那麽熟悉。你是記者嗎?記者最喜歡探聽別人的隱私。”

虧她想得起來,陸一鳴點點頭:“你猜的沒錯,我對你的事情很感興趣,想采訪你,了解你從輪船大王的夫人到舞女之後的心裏感受。”

“你們付費嗎?”曼妮問。

“這要看你的故事是不是真實可信,真實可信的話,我們會付費的。”陸一鳴道。

“……”曼妮欲言又止,終於搖搖頭說:“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沈先生,我們還是跳舞吧。”

兩人又滑下舞池,這是一曲柔美的慢四,兩人在舞池裏麵慢慢的晃動,曼妮麵帶笑容的看著俊雅的陸一鳴:“沈先生在那家報社高就啊?”

“中央社。”陸一鳴用一個人人都知道的官辦新聞社應付。

“喲,那時一個好去處,薪水很高吧?”曼妮問。

“馬馬虎虎,混個生活而已。”陸一鳴道。

“夫人也在上海?”曼妮問。

“不,她和孩子們在浙江老家。”陸一鳴道。

曼妮嬌媚的看了他一眼,“那——,沈先生一個人在上海不是很寂寞嗎?”漸漸的,她整個身軀都貼在陸一鳴的身上,胸前高聳的**在他的胸脯上磨磨蹭蹭。

陸一鳴突然記得兩年多前的深夜,**身體的她鑽進他被窩的情形,不由一陣厭惡,他抓著她的肩頭,兩手用力,兩人登時分開了。

曼妮驚訝的看著他,為什麽這人突然變了態度。

“曼妮。”陸一鳴冷冷的說:“當錯,你也是這樣搭上陸家老爺的嗎?陸漢軒待你不薄,十分疼愛你,你為什麽要下毒害死他?”

曼妮驚叫:“你是誰?陸漢軒是你什麽人。”

“你這個**婦,和陸漢軒結婚時間不長,你就設計擠走了他的兒子,在他的飲食裏下了慢性毒藥,和張嘯林一起搞垮的陸家的輪船公司,逼得陸漢軒自殺,你居心何在?”陸一鳴終於爆發出來了,用力搖晃著曼妮的肩頭,聲色俱厲的質問。

周圍跳舞的人,聽見他們的吵架,紛紛停下舞步觀看。

曼妮窘迫難當,“沈先生,你別說了好不好。”這個人的聲音好熟悉啊。

“你幫張嘯林搞垮了陸家,你得了什麽好處,給你錢了嗎?收你做他姨太太了嗎?沒有!你是兩手空空,什麽也沒有撈著。”陸一鳴叫道。

“我原來也不想這麽做,這都是他逼我的,我不幹,他就會殺了我的。”曼妮哭道,淚水把臉上厚厚的粉衝出了一道道小溝。

陸一鳴道:“陸漢軒真心對你好,把你取進門做夫人,你卻對他下了毒手,你良心何在!你這個毒女人,你死了以後如何去麵對陸漢軒。”他太激動了,突然被嗆了一下,劇烈的咳嗽起來。

曼妮如同五雷轟頂,她太熟悉這咳嗽聲了,給陸漢軒下藥的後期,他每天夜裏都要劇烈的咳嗽,有時臉色憋的通紅,而她則心驚膽顫的看著他,生怕他就此死去,在這空****的小樓裏,她一個人守著一個死人,而陸漢軒看她驚恐的樣子,以為是在為他擔心,在咳嗽的間隙時刻總是不停的安慰她。

父子的聲音總是有些相像的,陸一鳴麵對曼妮的時候,刻意的改變了不少,可是到了激動之處,聲音的本色還是露出來了。

曼妮在驚慌之中,沒有發現父子聲音的細小不同,聽到這熟悉的咳嗽聲,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麵前這人的舞步,體態那麽熟悉,他簡直和幾年前的陸漢軒一模一樣,她身體一軟癱倒在地上:“漢軒,你終於來了,終於來找我報仇了。”

周圍的看客,由不少人知道當初的公案,這時看到曼妮的神態,不由汗毛立起,驚異的四處張望,看看陸漢軒的鬼魂在那裏。

陸一鳴住了口,也驚訝的看著她。

曼妮向前爬了一步,伸手抱住了陸一鳴的小腿,哭道:“漢軒,你把我帶走吧,我對不起你,我不是人,我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你把我帶走吧——”聲音淒厲,就如同陸漢軒真的站在他的麵前一樣,幾個伴舞女郎尖叫著,躲進身邊男士的懷中,簌簌發抖。

陸一鳴沒有料到,情況變到如此地步,他本是一個善良的人,看見他曼妮這樣,失去討伐的勇氣,用力撥開曼妮的手,準備離開。

“什麽事?讓開,我看看。”從人縫中擠進來兩個人,一身剪裁不得體的西裝皺巴巴的穿在身上,陸一鳴認識這兩個人,張嘯林府上的打手,幾年前把蘇雅的母親入黃浦江的幾個人中,有他們兩個,今天穿著西裝,也冒充上等人。

“喲,曼妮小姐啊,就你一身的花柳病還出來混啦,回去歇歇吧。”一個打手奚落道。轉過臉又看著陸一鳴,“你是幹什麽的?”

陸一鳴不理睬他,轉身向外麵走去,後麵曼妮還在叫道:“漢軒,你把我帶走吧——”

打手說道:“這個家夥,我問你話,你竟敢不踩我,你也打聽打聽,老子在上海灘也是響當當的人物。喂,你別走,兄弟,他說不定是日本派來的特務,我們抓住他。”

兩個人竄上前,每人抓住陸一鳴的一隻胳膊,就要向後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