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誤入賊窩

還沒幾分鍾,斯文尼·陶德就發現這個院子沒有通道,也就沒有出口,沒辦法逃跑;他轉念一想,不能被第一眼看到的表象迷惑了,於是,他警惕地朝來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後把手搭在旁邊一扇門上。

門自己開了;不出所料,斯文尼·陶德聽聞大街上有動靜,連忙衝進屋關上門。此時,他已管不了許多,沿著一條狹長肮髒的甬道走到盡頭,然後推開一扇門,沿著一小段樓梯走了下去,樓梯盡頭便是一扇門。他剛一到門前就有人把門打開了,猛然看見屋裏麵一大群人圍著一張大桌子坐著。

所有的眼睛瞬間齊刷刷地轉向斯文尼·陶德,而斯文尼·陶德對這個場麵顯得有點驚慌失措,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不過,猶豫不決、優柔寡斷可不是斯文尼·陶德的作風,他立刻走上前到桌子旁邊坐了下去。

屋裏坐著的人露出了些許詫異;他們人數遠不止二十個,正七嘴八舌地說著話,看起來並沒有因為他進去而停下來。

坐在他旁邊的人都使勁盯著他看,大概幾分鍾的樣子,但是沒人跟他說話。斯文尼·陶德四周打量一番,如果可能的話,他想了解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盡管在場每個人的性格脾氣一眼望去便能知曉,沒有多大疑問。

看他們的模樣就能猜到他們從事的行當,這裏集中了各種各樣的社會渣滓,有些絕對可以說是一無是處,有些甚至是倫敦城裏最喪心病狂的亡命徒。

他們穿著各異,有些是城裏人裝束,有些則****,還有些是半軍人的裝扮,當然,鄉下人打扮的也不在少數;但是,這裏的人,不管是誰,臉上都透著一股流氓氣,散漫隨性的舉止無不夾雜著野蠻氣息。

“朋友,”坐在他旁邊的一個人說道,“你怎麽到這裏來了;你是這裏的人嗎?”

“我來這裏,是因為我看見這邊的門開著。我被追捕的時候,有人告訴我來這兒。”

“被追捕!”

“嗯,有人一直在後麵追我,你知道。”

“我知道被追捕是什麽,”那個人回答道,“可我完全不認識你啊。”

“這一點都不奇怪,”斯文尼·陶德說道,“你看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們,你們也從來沒見過我;這並不礙事。我現在身陷險境,我想是誰都會想盡辦法逃脫。”

“沒錯,應該的,可你沒有理由跑來我們這兒;這個地方專屬熟人朋友,我們相互認識,有困難了也會相互照應。”

“我也希望能這樣;不過凡事總得有個開頭。沒人引薦的話,我就沒辦法加入你們。我剛在尋求庇護,現在已經找到了;如果你們有誰反對我繼續待下去的話,我可以走。”

“不,不,”坐在桌子另一端的高個子說道,“你剛才說的話我聽到了,但是,我們正常情況下不允許發生這種事情;你不請自來,你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這關係到我們的安危;不管怎樣,我們立下的規矩是必須遵守的。”

“你們的規矩是什麽?”陶德問道。

“這樣子:你必須回答我們提出的所有問題;現在如實回答我們的問題。”

“問吧,”陶德說道,“我會盡量回答你們提出的問題。”

“我們不會對你太過苛刻,盡管放心:你是誰?”

“老實說,”陶德說道,“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我認為你們沒必要問這個問題。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著實不方便——你們應該跳過這個問題。”

“我們真的要跳過嗎?”一堆人中那個提問的人一邊說,一邊觀察同伴的臉色。稍停片刻後,他繼續說道,“好吧,既然沒必要,我們就跳過去;但是,你必須告訴我們你是做什麽的,小偷,攔路賊,還是其他別的什麽?”

“都不是。”

“那你自己說吧,”那個人說道,“老實交代。你是做什麽的?”

“我是做人造珍珠的,或者說是造假珍珠的,隨便你們怎麽稱呼。”

“造假珍珠的!這是我們知道的最正當的行業了,你沒有資格加入我們,造假珍珠的朋友!”

“你說的也許有道理,”陶德答道,“但是,在造假珍珠上,我敢說你們沒人能比得上我。我做的假珍珠能逃過珠寶商的法眼,幾乎所有王公貴族都看不出來。”

“我有點明白了,朋友;但我希望你證明給我們看一下:我們可能聽到的是一個編造得天衣無縫的故事,卻沒有一句真話;我們可不好騙,再說了,你要把我們惹急了,你會吃不了兜著走。”

“嗯,那是當然。”桌子另一頭傳來一個粗啞的聲音,然後,他們一個個相繼附和,一直傳到了桌子這頭。

“證據!證據!證據!”呼聲從屋子這頭傳到了那頭。

“我的朋友們,”斯文尼·陶德站了起來,上前走到桌子旁邊,從懷裏掏出那一串珍珠,“你們,或者你們中間隨便哪個人,有誰能做出跟這一模一樣的珍珠嗎?這些是我做的,我有足夠的理由肯定,你們找不到一個人在造假珍珠這件事上能贏過我的。”

“把那串珍珠拿來給我。”剛才自己充當詢問者的人說道。

斯文尼·陶德漫不經心地把珍珠項鏈扔到桌上,然後說道:“喏,好好看看吧,它們是經得起推敲的。照我說,就算你們中間有人識貨,如果我不說,任你們誰都識別不出真假。”

“哦,是的,我們很清楚,”那個人說道,“這些東西是真是假:我們經常能弄來一串質地不錯的珍珠,借助那些珍珠,我們馬上就能分辨真假。嗯,不錯,這確實是有檔次的贗品。”

“我來看看,”一個胖子說道,“我在珠寶工匠的家裏長大的,可以說是出生在珠寶工匠世家,隻是我沒有傳承父業;沒人願意一輩子沒日沒夜從事這不賺錢的行當,忙得連和小姑娘尋開心的時間都沒有。我說,遞來這邊給我!”

“好的,”陶德說道,“如果你或者其他任何一個人做出過這麽有檔次的假珍珠,我就把這一整串吞下去;要知道珍珠的成分有毒,想想就明白吞下去一定會很不舒服。”

“當然不舒服,”一個大塊頭說道,“當然不舒服;不過,遞過來讓我看看,我來告訴你們是什麽情況。”

珍珠遞到大塊頭的手上;斯文尼·陶德因為剛才誇下海口,現在感到些許的不安,但他沒有表露出來,而是轉身對坐在他身旁的人說道:“如果他能在一堆正品珍珠中挑出這一串是贗品,那是我小瞧他了。我自己是個工匠,過去也經常經手正品珍珠。”

“那我估計,”那個人說道,“你做生意的時候一定玩過狸貓換太子的把戲,拿著正品說事,然後暗中做手腳,最後把贗品賣給上鉤的客人。”

“對,對,就是這種小伎倆,我看得一清二楚,”另外一個人向剛才說話的那個人眨眼,說道,“也是很不錯的騙術,和我知道的販賣假鑽石的伎倆如出一轍。”

“嗯,可這招用在販賣假珍珠上是行不通的;有些行業還是需要去了解一下的。”

“你說的有道理。”

胖子仔細檢查著那些珍珠,把它們擺放在桌子上,使勁盯著看。

“那個,剛才我告訴過你們我能給你們省點事的。你們不懂行,如果你們沒提前被告知這些是贗品的話,可能你們就不懂了,當它們是正品呢。”

“我得說,你做的這串珍珠是我見過的最能以假亂真的贗品。嘿,用不了幾年時間,你一定會發財的——發大財。”

“說起來是這樣,但有個事情不好辦。”

“什麽事?”

“這個事情難就難在,”陶德說道,“怎麽處理它們;如果出價低了,人家會懷疑你,你可能會被攔截,連帶珍珠都得被沒收,說不準,還會被起訴。”

“真是大實話,但是做什麽沒風險呢;我們都在冒險,有風險才會有回報。”

“也許吧,”陶德說道,“但是我這個特別危險。自己沒門道把東西推薦給貴族本人,就算找到貴族了,他們也會懷疑我這樣一個手工匠人到哪兒能弄到這種價值連城的東西,到時候我就得杜撰一篇故事來騙倫敦市長了。”

“哈——哈——哈!”

“你可以賣給金器商。”

“沒幾個人願意要;他們不會做珍珠生意;況且,我已經試過三兩次;至於珠寶商嘛,他們可不好騙。”

“你有試過嗎?”

“試過,結果就是我拚命跑,他們拚命追,有段時間我感覺自己應該是被逮到了,還好稀裏糊塗繞了幾個彎之後柳暗花明,有人指點我到這個院子裏來,然後我就進來了。”

“那是說,”剛在檢查珍珠的那個人說道,“珠寶商發現是贗品了嗎?”

“是的,他發現了;他感覺我想宰他,要將我還有我身上的珍珠一起扣下;我朝門口跑去的時候,他企圖把門關起來,哪知我比他力氣大,接著我就到這兒了。”

“你這是死裏逃生。”有人說道。

“嗯,就是的。”斯文尼拿起那串珍珠項鏈,重新放入衣服的口袋裏麵,繼續和周邊的人攀談。

事態已經平息,進入正常軌道;沒什麽人關注斯文尼了。案板上有人送來了一些喝的東西,大家都過來潤潤喉。斯文尼也喝了點,特意在眾人麵前把口袋翻出來抖抖,抖出來的錢拿出來湊份子套近乎。

這是陶德的策略,而他們全都過來和陶德幹杯慶祝,相處甚為融洽。隻是,斯文尼著急要早點離開這裏,兩眼不止一次瞅著大門;看見有人盯著他,也不敢輕舉妄動怕引起懷疑,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剛才的戲就全白演了。

要是把身上的寶物弄丟了,他一定會發瘋;他已用驚人的演技誘導那些人相信他們看到的那串珍珠隻是贗品而已;但是,他自己心裏清楚得很,知道這串珍珠是真的;他知道他們可能也會漸漸起疑心,懷疑自己上當受騙;也知道一旦被他們發現他行徑可疑,他們拚了命也會逼他交出那串珍珠。

聽他們聊天,還要裝得很感興趣的樣子,他也隻能勉為其難了。

“哎呀,”緊挨著他坐著的那個人說道,“我準備要出發去北路了。”

“那邊有財發?”

“沒多少;不過我也沒什麽抱怨的了:過去三周裏,我遇到的最好的兩個人都是六十來歲。”

“那還挺不錯。”

“是的,我最後一次攔下的是一個穿得整整齊齊的倫敦呆子;看樣子像個大學老師,穿著打扮時尚極了;可是,天啊!我在他身上搜了一遍,竟然連讓我搭車坐24裏路的車費都不夠!”

“真有這種事!你不覺得他是把錢藏哪兒了嗎?他們現在都會這招。”

“哎,哎!”另外一個人回答道,“說得好,老兄;不要以貌取人這句老話說的一點沒錯。上帝!保佑我吧,我總是信心滿滿地出發,結果證明根本不走運啊!好了,隻能說我替你感到遺憾;可是你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就像某人說的一樣——或許,下次你會走運。沒事,振作起來,我給你講不久前我的一次冒險經曆——“那次有點狗屎運,說認真的,因為那次不費吹灰之力,我就從那個人身上弄到了一大塊錫;你知道農民趕集回去的路上經常不會那麽警惕小心,特別是在市集上吃過晚飯喝下好多酒之後,這些舒服了的老男孩正好能睡上一個香噴噴的好覺。然後呢,我就遇到過這些快樂紳士中的一個,他坐在馬上,跟我說他身上就幾個畿尼,其他什麽也沒有;可是,他騙不了我——我把他身上搜了一遍,結果讓我找到了他藏在身上的104英鎊。”

“你在哪兒找到的?”

“就在他身上。我把他的衣服撕成碎布條。我跟你保證,他騎在馬背上還真像那麽回事。啊!我忍不住想笑他;說實話,我把他嘲笑了一番,還把他惹怒了,他當場就威脅要用馬鞭子抽我,不過他沒敢過來搶錢;我威脅他說要開槍,他很快就變理智了。”

“這個我想象得來。你有跟人打架的經曆嗎?”斯文尼·陶德問。

“是的,好幾次。哎!你相信我,這樣的生活絕對不輕鬆。自由倒是挺自由,可是命懸著啊,我遭遇六七次被開槍的經曆。”

“這麽多次?”

“是的。有一次在約克郡附近,我攔下一位紳士,以為他是三兩下就能輕鬆搞定的人,哪知我判斷失誤,那個家夥是個十足的惡棍。”

“他反抗了?”

“是的。走在路上遇見他了,我就找他要錢。”

“‘我會自己保管,’他說道,‘不需要任何人代我保管。’”

“‘可是我想要,’我說道,‘你要錢還是要命。’

“‘你兩樣都會有的,我的命和我的錢不會分開的,’他說著,拿出他的手槍對著我,我差點沒來得及躲過他的子彈。我用馬鞭打他的手槍,子彈就從我腦門飛過去,差點沒把我嚇死。我扳上扳機開槍,他也扳上扳機,可他先中了我一槍倒下了。他也開槍了,可惜沒打著我。我壓在他上麵;他直向我求饒。”

“你饒了他沒有?”

“嗯;我把他拖到馬路邊,就沒管他了。”

“然後,我上了馬,快馬加鞭逃離現場到倫敦去了,在倫敦快活了一天還是兩天。”

“我感覺你到鄉下應該就很快活,但是到倫敦換個環境應該更快活——這兩個地方簡直是天壤之別。”

“確實;幹你這一行難道從來不碰運氣的嗎?我感覺你應該也是時常拿別人開涮的人。”

“是的,是的,”陶德說道,“偶爾——我和你說就是偶爾;我不敢玩太多。玩小的,我經常都能玩得過;可是我想玩點大的。試過幾次,全都失敗了。”

“真糟糕;不過你的機會應該馬上就會多起來了。運氣說來就來。”

“是的,”陶德回答道,“你說的有道理,越早到越好,我都快沒耐心等下去了。”

談話依然在繼續;每個人都在聊自己的經曆,大多是一些流氓行徑,不然就是暴力搶劫之類的;有些是夜盜,趁人晚上睡覺的時候闖進別人的房子;事實上,就是你能想到的一切罪行。

這個地方,其實就是各路小偷、扒手、強盜、攔路賊、夜盜等人的家或者說是聚點——一群亡命之徒,世界上最難對付、最決絕、最不要命的人。

現在已經很遲了,陶德

還不知道該如何起身離開這個地方。他心急火燎,想全身而退,離開這個賊窩,但怎麽出去還是個待解決的問題。

“幾點了?”他嘟囔著問他身邊的人。

“已經過十二點了。”有人回答。

“那我該走了,”他回答道,“我還有事要辦,必須馬上趕到,沒有太多時間了。”

他一麵說,一麵在尋找機會,起身走到門口,開了門走了出去;大約上了五個台階就是一條通道,這條通道他從街上進來的時候並未曾看見。這時候恰好有個人從外麵進來,和他迎麵撞上了。

“你來這兒幹嘛?”

“我要出去。”斯文尼·陶德說道。

“你想回去!跟我回來。”

“我不會跟你回去的,”陶德說道,“你應該比我厲害,如果你願意跟我單挑,咱們一較高下的話。”

“確實。”那個人說著就果斷地衝上前,陶德對這突如其來的暴打幾乎沒有準備,整個人被推到台階前,然後在台階前展開了一場爭鬥,結果兩個人都從樓梯上滾了下去。門一下子被撞開了,大家聽聞聲響,都跑過來,看了許久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在這兒幹嘛?”那個人一爬起來就指著斯文尼·陶德問道。

“沒什麽事。”

“一定有鬼,我說。”

“他是做假珍珠的,他給我們看了很漂亮的一串珍珠。

“啥!”

“我一定要看看;拿過來給我,”他說道,“否則你就別想離開這個地方。”

“不給。”陶德說道。

“不給也得給。過來,幫我一下——不用你們幫忙了,我自己能拿到。”

說著他猛地拽住陶德的領子,把陶德放倒在地。不料他高估了自己的力氣,以為自己比陶德厲害,哪知陶德比他厲害多了,很快就反攻得手。

一霎間,陶德使出渾身解數,一把攬住對手的腰,將其高舉過頭後狠狠地摔在地上;他不想去看屋裏那群人作何反應——不知道他們是會站在他們的同伴那邊還是站在自己這邊——他感覺自己此時的優勢就是站的地方距離他們還比較遠,因而拔腿奮力跑上台階,在他們追上來阻止他之前到了門口。

事實上,那群人猶豫了一分多鍾,不知所措;但是,他們多少還是有點偏向他們的同伴。等斯文尼剛跑到門口,他們就一窩蜂衝了上去。

他原本有時間逃走;可是,門不知被什麽鎖得緊緊的,他絞盡腦汁想盡辦法,還是沒能把門打開。

沒有時間浪費了,因為他們已經追到樓梯口,陶德還沒來得及趕到樓梯,就已經被扼住喉嚨提了起來。

但是,陶德很快就掙脫了;一記重拳揮之過去,抓他的人往後倒了下去,他已經跑上二樓,但是,後麵的人緊緊地跟著。

又是一場惡鬥,陶德照樣是獲勝者,隻是他依舊被那些人窮追不舍——所幸,地上有一水桶,水桶裏有一根拖把,他見勢抄起拖把握緊,舉過頭頂,在上方轉圈,離他最近的那個人被澆得滿頭是水。

拖把頭鬆鬆軟軟蘸滿水,轉得來勢時,衝在前麵的其他幾個也被濺了個透。

有時候,新武器發揮出來的作用令人拍案叫絕。這些人沒有哪個不是身經百戰,沒有哪個不是麵對致命性毀滅性武器時勇打頭陣的,但是,現如今遇著這又沉又濕的拖把要砸他們的臉,他們不由對其十分敬畏。

有一陣子,他們完全愣住了;事實上,他們開始分不清這是鬧著玩兒的還是一件嚴重的事情,好像既可以被當成是玩笑也可以被當成是嚴重的事情。

“搶珍珠!”最先攔住他的那個人叫囂道,“抓間諜!抓住他——把他拿下——衝過去拿下他!你們夠爺們的話就拿下他。”

看到事態不斷惡化,陶德用力瘋狂地揮舞著手中的拖把,朝正要爬上來的人砸過去,可是他們已經稍稍適應了拖把的攻勢,拖把的新鮮勁已消失大半,絕不再屬於危險利器了。

他們繼續向上衝,完全不顧斯文尼使猛勁頻頻揮舞的拖把,所以,斯文尼被逼得一級一級向台階上撤退。

拖把頭被甩掉了,隻剩下光禿禿的一根柄;這柄卻是個效果不錯的兵器,對手們見到這棍子朝自己頭部掄過來的時候都心生恐慌;盡管頭上戴著的寬邊軟帽能起到一定的抵禦作用,那一群人的士氣還是因此急劇減弱許多。

世界上最精彩的打鬥永遠都是無法長時間持續的;斯文尼再次感覺一己之力無法長久對抗眾人的攻擊;事實上,就算沒有遭到對手回擊,他也沒有足夠的體力支撐下去了。

被逼著撤退到樓梯口時,他轉身逃到另一個樓梯口,又是一次激烈的生死對抗。

就這樣,他們的打鬥場從這個樓梯換到那個樓梯,又從那個樓梯換到這個樓梯,持續對抗了兩三個小時還不止。

中間幾次休戰的時候,雙方都按兵不動,靜觀對手應變。

“朝他開槍!”有個人說道。

“不行,不行;那樣我們會吃官司,一招錯就全盤皆輸了。”

“現在他在我們這兒,我想我們最好先不要提這事,你們應該也知道,要是我們這樣對他,他就不會替我們保密了;我們鐵定就會被解散了。”

“那好,衝上去,然後把他拿下。打死也不能讓他出去!衝上去抓住他!好樣的!”

他們開始行動了,但是,遇上陶德拿著兵器在堅決抵抗。顯然,陶德在短暫休息過後又有力氣了。

“拿下間諜!”

那群人叫嚷著,但是,每個衝過來的人都被陶德揍趴了。最後,陶德發覺自己已經在三樓樓梯口了,看見有人正從上麵下來,他嚇得衝進三樓的一個房間裏去。

片刻功夫,他就把門全部鎖好,這些門板很厚實很牢固。

“現在,”他自言自語道,“得想辦法逃走了。”

稍停片刻,他把眉毛上的汗水擦掉,大跨步走到窗戶邊,窗戶此時正開著。

這些窗戶是老式的窗戶,上麵有繁複的工藝,現在有些房子還帶這種設計;而窗戶下麵是低矮的門廊,窗戶剛好起到替門廊擋風遮雨的作用。

“這邊可以!”他一邊說,一邊朝底下的路麵看了看——“這邊可以。就算會掉下去,我也得試著從這兒下去。”

門外那群人使出全身力氣在撞門,門板上已經有一兩條明顯的裂縫了,用不了幾分鍾他們就會破門而入。

街上冷冷清清——一個行人都沒有,不像是要天亮了。他稍作休息,呼吸兩口新鮮空氣,就從窗戶那邊出去了。

借助結實的橡木裝飾,他好不容易下到了客廳外麵的陽台上,然後又很快下到了大街上。

他走的時候還聽到門砰的一聲,他們進屋了,然後一小陣歡呼;他應該是在想象著那群人破門而入,發現籠中之鳥早已逃之夭夭,室內空無一人時的表情。

陶德無須走多遠;他很快就拐到了艦隊街,朝自己的房子走去。他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跟著他;他筋疲力盡了,到自己店門口時可謂是喜不自禁。

他悄悄地拿出鑰匙開了門,慢慢地走進他的房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