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相見爭如不見，多情何似無情（上）
檀彥之沒有跟他在一起，隻有兩個小廝跟著。
他盛裝打扮，玉冠束發，兩隻手搭在外袍領上，正欲脫下來。
步蘅悄悄將一直拿在手裏的麵具收進袖子裏，避讓到道旁，態度恭謹。
李瑈邊走邊脫外袍，脫下後遞給身後跟著的小廝，走到她麵前停住腳，低下頭去瞧她的臉，滿麵笑意地問：“是來找我的嗎？”
步蘅隻覺他的氣息襲到自己臉上，將頭向後仰了仰，心裏一陣緊張，緊抿著雙唇搖了搖頭說：“不是。”
李瑈站直了身子，尷尬地道：“說話何必這麽直？好歹給我一個台階下。”
步蘅不語，隻是一低頭，往下走了一步，狡黠地抬頭望了他一眼，便又迅速垂下頭去。
李瑈見她反應這般機敏，倒禁不住笑出了聲。
步蘅便道：“王爺若沒有別的吩咐，小女就告辭了。”說罷便又繼續走了。
夏日黃昏燦爛的光，為她披上一件絢爛的外衣，亦真亦幻。晚風吹得她衣袂翩翩，她走得極快，步步向下，如彩雲飄飛。
李瑈擺了擺手，命兩個小廝不必跟著，獨自一人迅速追上步蘅，微笑著問：“那你是來聽法明禪師念經的？”
“回王爺，不是。”
“那你是來上香的？”
“回王爺，不是。”
“那是來看梨花的？”
“回王爺，這個季節梨子都結了。”
李瑈含著一縷笑，思索一陣又問：“你是不是來借經書的？”問來問去，就是不提早已在他心中的答案。
他知道，她是來找檀彥之的。
步蘅暗暗舒一口氣，走下台階道：“回王爺，不是。”見李瑈張口又要問，立刻反問：“王爺剛從宮裏回來嗎？”
李瑈挑一下眉毛，學著步蘅那恭謹的語氣道：“回姑娘，是啊。”
步蘅禁不住想笑，向後退了一步，道：“看王爺的打扮，是不是一出宮就來這裏了？那王爺一定是有要事，小女不敢討撓！”她準備說罷這句話，就足下發力，飄然遠去。
然而剛一動，卻發現被什麽東西絆住了，低頭一看，隻見他一隻腳正踩在自己衣襟上。
李瑈還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近前一步道：“我出宮之後，見今日夕陽頗好，所以就來九華山看落日。既然遇到了你，正好一起看。”
“看落日在山上好！”步蘅一邊說著，一邊暗暗扯自己衣服，試圖將衣襟從她足下拉出來。
“若有你陪著，哪兒都好！”李瑈將腳抬開，卻又迅速拉住她的衣袖。
步蘅氣得麵色通紅，不願同他多講，便冷聲道：“隨王爺的便！”說罷什麽也顧不上了，隻管向前走。
因她一隻袖子被李瑈牽著，為了衣服不被扯下，隻能將手臂向後伸著，也沒法子走快。
走了幾步，李瑈忽然道：“你轉一下頭，看我們現在的樣子……”
步蘅便將頭一轉，隻見夕陽將兩人的身影在地上拖得長長的，步蘅正李瑈在走……
“像不像你牽了條狗？”
步蘅聽了就想笑，連忙忍住，轉頭瞧瞧他天神一般的模樣，還是忍不住了，而後又回想起來，到底還是撐不住笑出了聲。
李瑈見她笑了，便鬆開手走到她身邊，繼續問：“你覺得像嗎？”
步蘅笑著道：“王爺怎麽能這麽說自己！”
李瑈自腰後取下插在腰帶間的扇子，緩緩展開，輕輕搖著道：“因為我想讓你笑。”
步蘅看他一眼，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目光隨後便落到他手中的扇子上，正是她畫的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