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私語（下）

第二天大雪初霽，雪光映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李瑈悄然離開葉府，在路上站了一會兒，並不見十三過來。

本是交待過的，讓他記得過來接自己，居然沒來。李瑈也不見怒色，沉默著緩步前行。

足下是雪花破碎的“咯吱”聲，一聲聲響得沉重……

因是雪天，天色又尚早，路上除了他，再無一個行人。他孤單地走了一會兒，十三才趕著車迎麵而來，陪笑道：“太子恕罪，這雪下得厚了，車趕不快。”

李瑈也不在意，沉默著上了車，從座位下麵拿出一個盒子，道：“十三，馬車上的這個盒子，除我之外，沒有人碰過吧？”

“沒有！自太子吩咐後，便不曾有人上過輛車。小的一直記得呢！”

李瑈細細地摩挲著盒蓋上陰刻的蘭草葉，心頭愈發堅定起來，便向外道：“十三，路上有別的人嗎？”

十三笑道：“別說人了，鬼都沒有！”

李瑈便道：“那你停車，我有話要說……”

十三依言停下車來。

李瑈打開盒蓋，將放在最上層的玉佩和一封信取出，又迅速蓋上，坐到車門口，挑起簾道：“將我送回東宮之後，你拿著這塊玉佩去城西的巨源路，那裏有一間毗犀人開的酒館。你將這塊玉佩和這封信給酒館老板，然後你就不必管了，買點酒回來便是。”

十三接過玉佩與信封，揣入懷中後，才問：“這個酒館到底是什麽來曆？或者……小的並不該問……”

雖然隻是讓他趕車，但是卻由他陪著，去了所有地方。李瑈對他的信任足見一斑，便搖搖頭道：“並沒有什麽。那是檀彥之從前為我建起的一支隊伍，臨走前還囑咐我，若有意外可隨時啟用。現在我遇到了事，又無人可用，隻得啟用他們了。”

十三提醒道：“太子今非昔比，乃是東宮之主。東宮十率便隻聽太子與陛下的號令。太子怎會無人可用呢？”

李瑈道：“這是一樁極秘密的事，豈能為他們所知！”

十三從未被委以秘令，驚詫之下，不禁問：“什麽秘密的事？”

“找到李珝，將他人不知鬼不覺地殺了，以絕後患！”

雪光映得李瑈的臉好似玉雕一般，凜然之氣令十三不由得一個激靈，左右看一看，除了茫茫雪景，的確無一個活物。他才又壓著聲音，低聲道：“太子已經是儲君了，又何苦將壽王趕盡殺絕？皇上若知道了，吃虧的還是太子！”

李瑈決絕地道：“不，一定得殺了他，一定得神不知鬼不覺得找到他，殺了他，我才能活著……像現在這樣活著……”

對，像現在這樣。他已經如願娶了心愛的女子為妃，期盼著孩子的出生……

這樣的日子，叫人隻是想一下便會笑容滿麵，他怎麽可能舍棄呢！

“李珝必須悄無聲息地死了，我能才活命！”李瑈冷酷地道，“十三，你可能不懂這是為什麽，懂了對你也沒有好處。你隻需要記住這條——唯有李珝悄無聲息的死了，我才能繼續活下去……”他又說了一遍，將這一點深深刻在十三心裏。

李珝之命與李瑈之命相較，十三心中的天平，義無反顧地傾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