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沈之幾次張嘴都沒能發出聲音。
如果不告訴蔚然他懷孕，他又怎麽告訴蔚然他有個孩子？
可他根本不可能告訴蔚然他懷孕的事，就算蔚然能夠接受他懷孕的事，他也絕對接受不了他會蟲化的事。
這就是一個死循環。
藺沈之無力地癱坐回沙發上，臉色發白。
懷孕後不能大量飲酒，昨天的酒讓他頭暈，腹部也一直不舒服。
“你昨天喝太多，有些動了胎氣，接下去一段時間最好靜養，健康飲食健康作息，也要記得補充營養。在那之前，今天最好再做個全麵檢查……”陳寄雲反手把手裏的資料放進碎紙機。
蔚然在沙發上躺了兩三個小時，直到午飯過後，宿醉的感覺才總算消退。
吃完午飯，蔚然進了書房。
在自己的電腦前坐下，蔚然看了看始終沒有回複的手機，把手機放在桌上，打開了電腦。
蔚然打開郵箱，除了一些廣告，他整個郵箱一排下去幾乎都是委婉告知他沒被錄用的通知。
倒也不是沒有工作室主動邀請他，邀請他的還是大有人在的，畢竟他大三時研發的那款遊戲至今為止都還屬於熱遊。
但除去白鯨，其它的工作室大多都是那種還需要接外包賺工資的小工作室，幾乎沒有一個手裏能有拿得出手的遊戲。
蔚然點開白鯨給他的邀請函，望著頁麵陷入頭痛。
他對白鯨還是動心的，誰能不動心？這可是行業領頭團隊般的存在。
就像方正說的，隻要能進去，八年之後再出來那他就是鍍了金，整個行業都會對他趨之若狂。
到時候他再設計自己的遊戲，說不定還能借白鯨的東風，“白鯨核心成員自主研發遊戲”這一口號喊出去，恐怕直接就能為他吸引來不少白鯨粉。
但八年……
八年之後他還有沒有現在的想法以及他到時是個什麽狀況誰也不知道，更甚至白鯨能不能堅持到八年後都是個問題。
遊戲行業向來如此，隨時都有可能出新爆款，一旦有新款爆款，那整個遊戲界的風向都會被帶著走。
白鯨目前出品的幾款遊戲確實都是精品，大受歡迎，可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翻車？
隻要接連兩三個遊戲沒有看頭，那就算是白鯨影響力也肯定會受影響，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淹沒在了潮流裏消失得無聲無息。
蔚然揉揉鼻梁，總覺得好不容易才消散的宿醉再次襲來。
蔚然又拿了手機看了看，藺沈之一直沒回他信息。
收起手機，蔚然下樓，決定去一趟方正那邊。
蔚然沒有坐車，他選擇走路。
方正的工作室在藺氏集團更那邊，去方正工作室需要路過藺氏集團附近，他可以順便去看看藺沈之。
藺沈之昨天喝了酒不舒服，也不知道今天怎麽樣了，他給藺沈之發信息藺沈之又一直不回，他有些擔心。
蔚然到藺氏集團樓下時，遠遠的就看見正下樓的金啟黎。
金啟黎一身西裝，手裏拿著一個文件夾，身旁跟著好幾個藺氏集團的員工，看著像是要出去見什麽人。
“金助理。”蔚然打招呼。
看見蔚然，金啟黎有些驚訝，他朝著蔚然身後看去，“你們怎麽來了？”
今天才是蔚然和藺沈之婚禮的第二天。
蔚然愣了愣，笑笑，“沒，藺沈之在家，我要去一趟我朋友的工作室，剛好路過。”
金啟黎知道方正，他了然地點點頭。
“那你先忙，我就不打擾了。”蔚然揮揮手，轉身向著方正的工作室而去。
看他離開，金啟黎也帶著人上車，揚長而去。
繞開藺氏集團大門，蔚然走出一段距離後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從他的角度隻能看見大樓側邊一排排的落地窗，看不見落地窗裏麵的情況。
蔚然拿了手機看了看，藺沈之還是沒回他信息。
從藺氏集團到方正工作室的一路上蔚然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進了門，方正都看見他，他才回神。
方正伸手在蔚然麵前晃了晃，“想什麽呢？我跟你說半天話你都沒反應。”
蔚然揮開方正的手，“沒什麽。”
“你這剛結婚就跑我這來幹啥？”方正從旁邊拉了凳子讓蔚然坐。
蔚然到時他正在電腦前忙著，屏幕上是打開的編輯器。
蔚然看了眼，“查BUG？”
“不是。”方正臉上沒了笑容，多出幾分苦澀，“我剛接的外包。”
蔚然愣了愣，方正那款遊戲不是才剛發布？
看出蔚然的疑惑，方正停下手上的動作，看了眼旁邊都在忙著的幾個員工帶著蔚然去了會客室。
會客室顯然已經很久沒有客人來過，裏麵放滿了各種私人物品，桌上甚至還有盒中午吃完沒來得及扔的泡麵。
會客室隔音效果還不錯，門一關，與世隔絕。
“你沒事吧？”蔚然坐下。
方正一屁股跌坐在沙發裏，整個人癱軟作一團。
好一會後，方正才總算從那種頹廢中緩過勁來，他揉了揉臉，掏出手機找到自己那款遊戲的下載頁麵遞給蔚然看。
蔚然接過看了看，原本六點多的評分現在已經降至五分不到，且十天時間過去，總共的下載量都不到五千。
四點多的評分，下載量不到五千，這無疑代表著一件事，方正這款遊戲撲了，撲得悄無聲息甚至連個水花都沒有。
“我前期還花了不少錢去宣傳……”方正顯然已經有段時間沒睡好覺，眼下都是青紫，臉色也相當疲憊憔悴。
蔚然張嘴就想問方正為什麽不早點跟他說，話到嘴邊又咽回，方正是顧慮他，誰會在自己好朋友的婚禮前後去說自己有多煩心？這純粹是給人添堵。
“那你現在？”蔚然放下手機。
“我接了外包賺工資。”方正用力揉臉。
他還沒畢業就說服父母給他開了間工作室，一畢業他就正式搬進了工作室，靠著父母給的啟動資金開始大展拳腳。
他信心滿滿，但結果卻不盡人意。
現在彈盡糧絕，他也不好意思回頭再向父母拿錢，隻能先接些雜活維持工作室開銷。
蔚然試圖安慰，卻又不知該從何安慰。
“你怎麽來了？”方正從低落的情緒當中脫離，看向蔚然，蔚然才結婚不享受新婚蜜月跑他這來幹嗎？
“我來是想問問你你之前說過的話還作數嗎？”蔚然問。
“什麽？”方正茫然，他現在腦子裏一片混亂。
“關於入股的事。”蔚然道。
方正愣了下，下一刻他猛然從沙發上蹦了起來，一蹦老高，他一張臉迅速脹紅，聲音也拔高，“你是說——”
方正緊緊盯著蔚然，他心髒加速。
蔚然那遊戲他知道，他相信那絕對就是下一個爆款。
如果蔚然願意和他合作，那他這工作室說不定就是下一個白鯨，倒時候他數錢都能數到手軟，又哪還用接雜貨維持開銷？
“嗯。”蔚然點點頭，“我決定和你合作。”
“蔚然！”方正早就通紅的臉越發紅得厲害，他幾乎是尖叫著撲向蔚然。
蔚然早有防備，一把推開他，“滾。”
方正沒抱到人，也不介意，一把抱住旁邊的抱枕就開始發瘋，他笑個不停，恨不得在沙發上打滾。
蔚然一臉嫌棄地躲得遠遠的，直到方正樂夠，他才重新坐下。
他之前一直想著去大公司裏麵學習兩年，但白鯨的事讓他認識到進入大公司是需要代價的，他想進去學習兩年就走是不可能的事。
如此一來，他的選擇也就隻剩下一個。
“我手裏現在還有些錢，我要入股，並且遊戲我必須有所有權和主導權。”蔚然道。
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分明才能長久，他不想到時候遊戲沒做好還連方正這個朋友都沒了。
“這當然！”方正爽快同意。
“遊戲我想馬上投入製作，最好是今年就能進入測試……”
方正趕緊找了筆和紙，這些他們商量好後後期是要立合同的。
蔚然一口氣把自己所想的全部都說了出來，這些之後是關於怎麽整合以及股份占比的事，兩人說了許久許多，等蔚然接到藺沈之電話回過神來時，已經是夜裏十點多。
得知蔚然在方正這，藺沈之順路來接他，他也才回家。
上了車，蔚然把合作的事告訴了藺沈之。
這些蔚然結婚前就跟藺沈之毫無保留地聊過，藺沈之不算太意外，“擬合同需要律師的話，我公司有相關的團隊。”
“好。”說完這些，蔚然看向藺沈之的側臉。
藺沈之察覺，側頭看來。
“你今天怎麽樣？”蔚然握住藺沈之的手。
藺沈之眼神本能閃爍一瞬，旋即直直看著蔚然的眼睛，“早上金啟黎通知我說公司一個項目出了點錯，所以我大清早就去了公司，你發信息的時候我正在公司開會。”
一絲不苟的黑色西裝，冰冷漠然的眉眼，打在車內的霓虹燈模糊的光暈隨著車流時隱時現，把藺沈之的側臉拉扯得陌生。
陌生得蔚然都不認識。
蔚然垂眸，看著兩人十指相扣緊握的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