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藺沈之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做了什麽,臉色有些發白,他從旁邊拿了抱枕,抱在腿上,遮住自己的肚子。

蔚然看著那抱枕,看著那樣的藺沈之,他張嘴就想要問藺沈之到底怎麽了,話到嘴邊又咽回。

藺沈之明顯不願意告訴他,否則他早就說了。

“能再給我點時間嗎?”藺沈之低著頭,放在腿側的手攥緊,“不用太長,就這一兩天……”

“嗯。”蔚然沒說什麽,隻是臉色逐漸變得難看。

夜裏,兩人早早睡下。

關了燈,蔚然躺在**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腦子裏都是藺沈之越來越大的肚子,藺沈之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以及藺沈之不讓他觸碰的模樣。

藺沈之最近一段時間臉色一直不好,身體狀況也很糟糕,他還吃不下飯,之前還暈倒……

藺沈之說,再給他兩天時間。

翌日,蔚然頂著黑眼圈到工作室時,方正已經在工作室中。

方正昨夜顯然也沒睡著,眼下都是黑眼圈。

“來了。”方正開口。

“警方有聯係過你嗎?”蔚然問,他那邊一夜都沒收到任何信息。

方正搖搖頭,“他早有預備……”

兩人對視一眼,陷入沉默。

“抱歉,如果不是我把他招進來……”方正道歉。

“這是他的錯,不是你的錯。”蔚然道。

“王裙竹那邊怎麽樣了?”蔚然轉移話題。

方正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他苦著臉,“一直拒絕,我琢磨著要不約他出來吃個飯?”

王裙竹已經搬家到了他們這邊,這段時間估計沒少遇到像他們這樣有心求才的人,單純打電話估計沒啥用。

“實在不行就算了。”蔚然懂方正的意思,如果能拉到王裙竹那當然好,但他自己倒是看得很開。

畢竟遊戲再怎麽宣傳,能不能留住玩家終歸還是要看遊戲本身。

“我再試試。”方正道。

簡短的交流完,蔚然在電腦前坐下打開電腦繼續忙碌。

伍銘易的事情還沒解決,讓他心裏有根刺,但他也不能就這樣幹等著。

他自己負責的那部分內容已經搞定,接下去就是其他人那邊的內容,蔚然花了些時間和其他人溝通,確認所有人的進度後也加入其中。

那遊戲是他自己的遊戲,很多東西他比其他人更加了解,他那邊進度效率自然也遠超其他人。

中午忙完一個段落,蔚然正琢磨著關機回去,他放在桌上的電話就響起。

蔚然原本還以為是藺沈之,手機拿起,才發現給他打電話的是個陌生號碼。

蔚然第一反應就想到伍銘易,依照伍銘易的性格,反過來向他要一筆錢也不是不可能的,伍銘易做的出來這種事。

蔚然接通電話,順道按了錄音鍵。

電話接通,電話那頭卻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喂,是蔚然嗎?”

蔚然看了看手機,確認那號碼他並不認識,“你是?”

“我是白鯨工作室的人。”對麵道。

聽見白鯨兩個字,蔚然不由坐直身體。

旋即,蔚然又不禁疑惑,白鯨的人聯係他做什麽?白鯨是他們行業領頭般的存在,而他和白鯨毫無交集。

“我們能見個麵嗎?”電話那頭的人道。

“見麵?”蔚然愈發不解。

“是關於你那遊戲的事情的,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親自見麵聊聊,我給你發個地址,你有空的話現在就過來一趟吧。”

話說完,對麵直接掛斷電話。緊接著,蔚然收到一條短信。

蔚然打開看了看,是醉紅樓的地址。

醉紅樓算是他們這一片性價比較高且口碑也好的飯店,所以很多人吃飯請客都會選擇醉紅樓,蔚然之前結婚也選在了醉紅樓。

蔚然遲疑片刻,看向一旁的方正,把這件事情跟方正說了。

對方雖然說自己是白鯨的人,可誰知道是真是假。

給方正這邊報備完,蔚然又打了個電話給藺沈之,告訴對方他中午不回去的事。

做完準備,蔚然開車去了醉紅樓。

他到時正好是午飯時間,醉紅樓中人滿為患相當熱鬧。

蔚然來過很多次這裏,對這裏很熟悉,他看了眼手機上包廂的地址後,直接找了上去。

來到門前,蔚然深吸一口氣後敲響房門。

房門很快打開,三四個正說著話的人躍然於蔚然眼前。

看見幾人,蔚然愣了下,因為在包廂裏的人真的是白鯨的人。

來開門的人他認識,是白鯨工作室的主要負責人,也是白鯨工作室的擁有者,廖戚,一個三十來歲臉上習慣性帶著笑容的男人。

蔚然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就經常從各大視頻報紙上看見關於廖戚的報告,對他那張臉可以說是相當熟悉。

廖戚的身後,王裙竹帶著自己的家人,一個妝容淡雅大方的女人和一個七八歲梳著朝天辮的小女孩。

幾人身旁,還有兩個應該是白鯨工作室的職員的人。兩人都和廖戚差不多,三十多。

“這邊。”廖戚笑著招呼。

蔚然身體微有些僵硬,他忍不住的多朝著廖戚看了兩眼。

他還在讀書時代廖戚就已經是他們行業的領頭人,現如今依舊是,廖戚對於他來說意義非凡,甚至都讓他有些緊張。

“不用那麽緊張,就是隨便聊聊。”廖戚關上門後找了個地方坐下。

屋裏其他人見狀,和蔚然笑著打了聲招呼後,繼續各自聊著各自的。

王裙竹是在白鯨工作室最初的時候就加入工作室的,這些年他一直在白鯨做事,直到最近他在他老家也就是這座城市買了房子,加上小孩要讀書以及父母年齡已大,才不得不離開白鯨回了這座城。

王裙竹前段時間剛搬完家,廖戚和幾個一直在白鯨的老員工也就跟著過來看看。

他們是多年的合作夥伴,他們也是朋友。

“這個給你。”廖戚從一旁的桌上拿了一個硬盤扔給蔚然。

蔚然接過,看了看,有些莫名其妙。

“是你那遊戲的一些數據,一個叫伍銘易的人給我的。”廖戚道。

原本還滿心困惑和緊張的蔚然眉頭迅速皺起,“伍銘易?”

“對。”

蔚然看向自己手裏的硬盤,他手裏沒有電腦,沒辦法知道硬盤裏麵都有些什麽。

“我是昨天晚上到這邊的,我本來是準備來看看王裙竹的新家,誰知道才下飛機沒多久就接到一個叫作伍銘易的人的電話,他神神秘秘地跟我掰扯了半天,然後約我見了麵,說是有好東西要讓我看看。”廖戚解釋。

後麵的事廖戚沒有詳說,但蔚然多少已經猜到,伍銘易腦子倒是轉得夠快,居然想到白鯨。

蔚然看向廖戚,他心情複雜,廖戚為什麽要幫他?

廖戚是白鯨的負責人,而他就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廖戚沒有理由要幫他,廖戚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誰。

伍銘易找到廖戚,廖戚完全可以直接拒絕,蔚然覺得白鯨還不需要靠這種手段,但廖戚卻把這東西拿了下來,還主動打了電話給他。

“你可能不知道,你大三時候的那款遊戲,我們工作室本來準備拿下的。”廖戚笑笑。

蔚然訝然,這是他所從未想過的。

聞言,一旁正聊著天的王裙竹幾人紛紛看來。

王裙竹道:“我記得當時好像還拿到會議上來講過,不過後來沒成。”

“那時候咱們手下兩款遊戲正在研發,兩款遊戲正在運營,忙得腳不沾地,哪還有精力去運營其它遊戲?”另一個人道。

“我當時還覺得挺可惜。”

廖戚也加入其中,他對蔚然說道:“我之前不還給你發了邀請函,希望你來我們工作室看看,結果你沒來。我還琢磨是不是弄錯了郵箱,後來才知道你自己折騰遊戲去了。”

“現在的年輕人……咱們當初準備工作室,前前後後可是籌備了兩三年。”

“那能一樣嗎,現在多方便,哪像當年。”

“也是。”

“你那遊戲什麽時候公測?”王裙竹問蔚然。

蔚然看去,“這一兩個月吧。”

蔚然視線在屋裏眾人臉上掃過,他都有種他在做夢的錯覺,他和白鯨的人坐在一間屋裏,聽著白鯨的人討論著他。

他們說,他們早就已經注意到他,甚至還想過要買下他之前那遊戲。

想到自己大三時候那遊戲,蔚然心口有些泛酸,如果當初那遊戲被白鯨拿下,那結局絕對和現在不同。

說不定那遊戲至今都還是最好的模樣,而不是像現在萬人嫌的模樣,隻要提起就絕對少不了一陣罵。

“謝謝。”蔚然心情複雜地看著自己手裏的硬盤。

“我跟他說讓他把東西給我我先看看,確定是有用的東西才會給他錢,他現在應該就在附近的旅館裏住著。”廖戚道。

蔚然回神,連忙拿了手機出門去打電話。

他通知了警方,也通知了方正。

等他忙完再回到包廂時,廖戚一群人點的菜已經上來,正吃著。

廖戚招呼著蔚然一起吃。

蔚然在桌前坐下,看見麵前的飯菜和正說著笑著的廖戚一群人時,都有種恍然若夢的錯覺。

吃完飯,王裙竹先帶著他的家人回去,廖戚則留下,要配合著他們找到伍銘易。

伍銘易確實就在附近,一個多小時後警方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一條小巷道裏麵吃著麵條。

他已經買好了車票,隻要一拿到錢他立刻就會離開這座城市,他隻是偷東西並不是殺人,隻要躲上個兩年,這事也就過去了。

蔚然和方正站在路口看著伍銘易被帶走。

臨上車前,伍銘易看見他們。

伍銘易完全不理會他們。

方正受不了這種氣,他衝上前去抓住伍銘易就是一陣質問。

他自認對伍銘易也算不錯,伍銘易找不到工作,他看在同學一場的份上把伍銘易叫來他們工作室,他也看在同學的份上不計較伍銘易平時那懶散的態度。

他以為他是仁至義盡,伍銘易卻覺得他是虛情假意。

“不就是一點數據,用不用這麽狠,又是報警又是埋伏的?你真以為你們那遊戲能做起來?嗬,做夢吧,你們要是能把那遊戲做起來,我把腦袋踢下來給你們當球踢!”伍銘易推開方正。

話說完,伍銘易冷笑著看向蔚然,“你也不過就是運氣好點,被藺沈之看上,不然你能有今天?”

蔚然麵無表情地看著伍銘易,他甚至都懶得和伍銘易廢話,他並不覺得他能有今天是因為他傍上了藺沈之。

遊戲是他大學時就在構思的,錢是他大三時自己做的遊戲得來的,雖然那次的事情讓他至今如梗在喉,但那也是他自己努力得來的。

但這種事伍銘易是不會理解的。

伍銘易已經陷入自己的圈裏,他覺得不公,在學校裏時他不比任何人差,出了學校後他卻任何人都比不上,甚至往日的同學還成了他的老板。

伍銘易受不了這份“氣”。

在伍銘易看來,用伍銘易之前跟他說的話來說就是,人就應該現實點。

“裝什麽裝?”伍銘易最是受不了蔚然這副模樣。

蔚然明明就和他一樣是個剛畢業的學生,卻裝什麽老板,明明就是拿著藺沈之給的錢揮霍,卻裝出一副認真努力的模樣。

蔚然明明已經離了婚,他還以為可以看盡笑話,蔚然卻又開上豪車。

“你這些話去牢裏和其他人說吧,我相信牢裏會有不少和你有一樣想法的人願意聽你說這些。”蔚然冷冷開口。

如果伍銘易真覺得他這遊戲沒有價值,伍銘易又怎麽會大費周章弄走還聯係白鯨的人?

既然他想過要賣,就說明伍銘易其實心裏很清楚,他的遊戲值錢。

聽見“牢裏”兩個字,之前還一直頗為鎮定的伍銘易瞬間變了臉,他不是不知道這樣是犯法,他隻是覺得僥幸,覺得蔚然不敢拿他怎麽樣。

抓住人,警方很快把人帶走。

看著伍銘易所在的警車揚長而去,蔚然和方正對視一眼,都鬆了口氣。

人抓住,有警察和藺氏集團的律師團隊在,其他的就不用他們擔心。

蔚然和方正兩人一起回了工作室。

稍晚些時候,兩人又去了一趟警察局,他們到時廖戚也在,他是過來幫忙做筆錄和人證的。

等廖戚做完筆錄,蔚然和方正兩人連忙上前商量著要請廖戚幾人吃頓飯,以示感謝。

這次的事情確實多虧了廖戚,如果換個人,事情說不定就又是另外一回事。

伍銘易隻是商業盜竊,就算是警方也不可能因為這就調動全城警力全城通緝,如果真的讓伍銘易出了城真的讓他跑掉,那他們很難再抓住他。

地點還是醉紅樓,人還是之前那幾個人,隻多了個方正。

飯席開始,蔚然和方正兩人輪流說了些感謝的話後,方正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蔚然一開始還以為是方正驚訝這事居然和白鯨和廖戚他們扯上關係,但很快他就看見方正給自己灌了一杯酒後厚著臉皮挪到了王裙竹身邊,要抓住這個機會遊說王裙竹。

蔚然哭笑不得,也略有些尷尬。

白鯨工作室的總負責人廖戚可就還在旁邊坐著,哪怕王裙竹已經從白鯨脫離,這場麵多少也有些尷尬。

方正不是不知道,他一張臉很快就燒得通紅,但他並未停下。

有些事他其實不是不明白,他隻是沒說。

蔚然這遊戲早就已經有了大概的模板和構思,其實不和他合作蔚然自己開個工作室也能做起來。

蔚然願意和他合作,信任他,還把核心的內容全告訴他,他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他其實也惦記著能夠為這遊戲做點什麽,不然他都不好意思說這是“他們”的遊戲,但技術上蔚然比他厲害,蔚然也更加清楚遊戲要的是什麽。

他之前主動提出要成立一個運營部門,就是琢磨著要讓蔚然放心折騰遊戲,他以後就慢慢轉做運營處理那些蔚然顧不上處理的雜事。

但現實卻給他上了一課,他沒有經驗,根本做不出效果。

眼看著公測馬上就要開始,他卻連宣傳都搞不定,他怎麽能不著急?

方正急,蔚然在旁邊看了會,也脹紅了一張臉跟著加入遊說隊伍。

蔚然和方正一樣,他們兩個人都才畢業沒多久,就沒經曆過幾次這樣的場麵。

兩個人話沒說幾句一張臉就已經脹得通紅,臉一紅,兩人腦子更加不轉動,翻來覆去都是那麽幾句話。

王裙竹在白鯨做了好多年的運營,什麽場麵沒見識過?被左右夾攻,他老神在在臉都沒變一下。

廖戚幾人在旁邊看著,毫不客氣地笑成一團。

廖戚他們一笑,蔚然和方正兩個本來就有點慌的人更加局促,一時間隻顧得上不停喝酒壯膽。

不停喝酒壯膽的結果就是,蔚然和方正兩人是歪七扭八的被廖戚幾人送回家的。

王裙竹和另外一個人去送方正,廖戚帶著一個人送蔚然。

“……好,我已經看見了,你等下,我們很快就到。”廖戚說著掛斷電話。

廖戚給司機說明了具體的位置。

幾分鍾後,車子很快在藺沈之家別墅門口停下。

藺沈之已經等在鐵門處。

看見車子,藺沈之上前兩步。

廖戚和另外一個人下車後,趕緊把車裏的蔚然拉出來。

蔚然還醒著,就是已經喝得有些懵,他轉動腦袋看了一圈,看見藺沈之,他立刻咧開嘴嘿嘿地傻笑起來。

廖戚受不了蔚然這幅傻樣,趕緊把蔚然推向藺沈之,“行了行了,我們知道你喜歡他了……”

藺沈之扶住蔚然,同時茫然地看向廖戚兩人。

廖戚把手裏剛剛打電話蔚然的手機遞給藺沈之,“他一喝醉就一直在那說個不停,說他拯救了全世界,說他喜歡你。”

藺沈之怔了下,喉間是一陣泛苦,苦得發痛。

他和蔚然結婚的那天,蔚然喝醉酒的那天,回來的一路上他也是說這些。

他說他上輩子拯救了全世界,他說他上輩子可能是殺蟲劑,他說他喜歡他……

“謝謝。”藺沈之一手扶住蔚然,一手拿過手機。

拿過手機看見上麵關於他的備注時,藺沈之心口再一次被刺了下,蔚然給他的備注還是“我老婆”。

他們已經離婚,即使他們已經離婚,蔚然對他的備注還是沒有改。

“要我們幫你把人弄進去嗎?”廖戚看看藺沈之的肚子,有些困惑。

藺沈之外貌形象極好,眉目如冰氣勢迫人,即時穿著家居服身上的氣質也依然無法掩飾,他那啤酒肚和他的形象有些不符。

藺沈之看看醉得自己站著都打轉所以靠在他身上的蔚然,“不用。”

蔚然喝醉了酒從來不大吵大鬧,他就是話嘮。

“嘿嘿……”蔚然被看見,立刻咧開嘴傻笑,“藺沈之,我喜歡你。”

“嗯。”藺沈之心口酸苦。

“我不怕你,我現在都敢抓蝴蝶了,我跟你說,我每天都在看,我把我的電腦、手機屏幕都換成了蝴蝶,網絡上說這叫這叫……”蔚然望著天上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那個詞叫啥。

廖戚兩人隻當蔚然在說醉話,又交代了兩句,紛紛上了車。

看著車子離開,藺沈之才回頭看向身旁的蔚然。

蔚然一直沒想起來那個詞叫什麽,他已經不想,他的注意力已經轉移,他有些委屈地看著藺沈之,藺沈之不理他。

“回去了。”藺沈之鎖了門,牽著蔚然向著屋裏走去。

被牽了手,剛剛還因為不被搭理而有些委屈的蔚然立刻笑了起來,他反手握住藺沈之的手,乖乖跟著藺沈之走。

他喝的有些多,走路搖搖晃晃,但這不妨礙他抓緊藺沈之的手。

他抓得可緊了,他不會再把藺沈之弄丟掉。

進門,藺沈之看著蔚然搖搖晃晃笨手笨腳地換了鞋,牽著人上樓。

聽見動靜,已經睡下的陳寄雲開門從門口探出頭,看見蔚然,他懶得搭理,關了門繼續睡覺。

藺沈之把蔚然帶到他自己房間,讓蔚然洗漱完在**坐下,又找了蔚然的睡衣遞給蔚然,看著蔚然換完衣服

蔚然全程都很乖,讓做什麽做什麽。

換好衣服,藺沈之把蔚然按倒在**,拉了被子替他蓋上。

“早點睡。”藺沈之道。

蔚然一動不動,靜靜看著藺沈之。

藺沈之走到門口,關了燈,又替蔚然關上門。

蔚然回來的有些晚,現在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多。

藺沈之回了自己的房間後換了睡衣,躺上床,他剛關燈正準備睡覺,門口就傳來開門聲。

沒等他出聲,他的**就多了個人。

隨著那人的出現,一股淡淡的酒味在空中彌漫。

蔚然抹黑鑽進屋爬到**,他在黑暗中摸了摸,鑽進藺沈之的被子一把抱住藺沈之。

藺沈之察覺,嗅著空氣中的酒味,感覺著身上蔚然擁抱的溫度,他想說點什麽,話到嘴邊又咽回。

蔚然喝醉了。

他害怕他一說話就提醒到蔚然,讓蔚然想起他是蟲族,蔚然害怕蟲子,蔚然怕他這件事。

他看得出來蔚然這段時間很努力的在適應,可恐懼這種東西也並不是一下就能克服的。

藺沈之不說話,蔚然卻忍不住,“藺沈之……”

“嗯?”

“我的被子不見了?”蔚然語氣中滿滿的都是委屈。

藺沈之沒聽明白,“什麽?”

蔚然跑來他這裏是因為他房間的被子不見了?可他剛剛離開的時候才幫著蔚然蓋上。

“被子。”蔚然扯了扯兩人身上蓋著的被子。

藺沈之思考了片刻後才明白蔚然的意思,他們還沒離婚住在一起的時候**是有兩床被子的,蔚然和他各自一床。

他們離婚後,他就把原本屬於他自己的那床收了起來,隻留下一床。

“沒有。”

“明明就不見了。”蔚然很委屈。

“這是你的被子。”藺沈之道,蔚然喝醉了。

“嘿嘿……”黑暗中傳來一陣笑聲。

藺沈之看去,並不能看見蔚然的臉。

蔚然不再說話,他抱緊藺沈之,他就知道這被子是他的,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蔚然安心地閉上眼。

眼睛才閉上兩秒,蔚然又睜開。

蔚然在黑暗中在被子下摸索,他摟過藺沈之的腰,讓藺沈之麵對自己。

藺沈之肚子很大,頂著蔚然肚子,讓蔚然本就喝多了酒的肚子有些難受。

蔚然摸摸藺沈之的肚子,突然就開始難過,他再摸摸藺沈之的肚子,藺沈之的肚子硬硬的,很膈人。

藺沈之被摸得不舒服,他抓住蔚然的手。

喝醉的蔚然沒像之前一樣立刻停下,他固執地繼續摸著,他一邊摸,他還一邊難受。

“藺沈之……”蔚然聲音中都帶著幾分難受。

“嗯?”

“痛嗎?”

藺沈之不解,“不痛。”

“真的?”

“嗯。”

蔚然又摸摸,確認藺沈之好像確實沒有覺得痛,他這才放鬆。

他喝多了酒,他困得不行,他一放鬆整個人立刻就睡了過去。

黑暗中,蔚然呼吸很快平緩綿長,藺沈之感覺著身邊多出來的人,一時間卻有些睡不著。

他翻身,讓自己平躺在**,他之前麵對麵和蔚然躺在一起,蔚然緊緊抱著他,那擠到了他的肚子。

睡著的蔚然似乎有所察覺,往他這邊挪了挪,緊挨著他。

蔚然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肚子上。

藺沈之在黑暗中抓住那隻手,他本是想把蔚然的手拿開,他肚子現在本就撐得難受。

握住蔚然的手,藺沈之卻沒有把他的手拿開,而是讓蔚然的手掌貼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蔚然因為喝了酒的緣故,體溫很高,掌心也是一片滾燙。

被他的手撫摸著肚子,藺沈之原本還有一些不舒服的肚子好像都舒服了些。

察覺到自己在做什麽,藺沈之抬起一隻手橫著眼上,他閉上眼,努力不讓自己情緒有太大波動,那對孩子不好。

翌日,蔚然六點一到準時醒。

醒來,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抱住自己的頭,宿醉的感覺讓他痛苦無比。

他正痛苦,動作間就發現這房間不是他的房間,被子上也有著不屬於他的味道。

他很快認出這房間是藺沈之的房間,他以前和藺沈之的房間。

蔚然看著熟悉的房間,還沒想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房門就被人打開,穿著圍裙的藺沈之出現在門口。

“我煮了醒酒湯。”藺沈之道。

“我怎麽在這?”蔚然茫然。

“你昨夜喝醉了,廖戚他們送你回來的。”藺沈之垂眸。

蔚然試著回想,隱約之間他是記得有這麽一回事,但藺沈之還是沒說他怎麽在藺沈之的房間。

“我先去樓下等你。”藺沈之道。

蔚然看著藺沈之離開的背影,微微皺了皺眉,藺沈之有些心事重重。

蔚然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之前夜裏沙發上事,蔚然訝然,臉上沒了笑容。

蔚然趕緊起身洗漱。

洗漱完,換好衣服,蔚然再下樓時,吧台上已經是擺好的醒酒湯和早餐。

早餐是麵條,蔚然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吃到藺沈之親手煮的麵條,這讓他一直有些難受的胃都變得胃口大開。

一口氣把麵條吃完,蔚然又在沙發上躺了會後,出門去工作室。

昨天伍銘易被帶走,今天他們還需要配合填寫許多資料,做許多調查。

蔚然到工作室時,方正正坐在會議室中發呆,他也宿醉。

看著方正那一臉恍惚的模樣,蔚然頓時就樂開,他有藺沈之有醒酒湯有早餐,方正什麽都沒有。

“美什麽?”方正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蔚然,工作室才出了這麽大的事,蔚然倒是挺開心。

“洛易沒給你煮醒酒湯?”蔚然在自己辦公桌前坐下。

洛易這人愛哭,但對人倒也真誠,蔚然這段時間經常看見他和方正一起去吃飯。

開完電腦沒等到回答,蔚然抬頭看去,方正臉色比之前還要精彩,一張臉都扭曲。

“怎麽了?”蔚然不解。

方正遙遙頭,隻是搖頭。

蔚然正準備再說點什麽,會議室玻璃門就被人敲響,蔚然和方正立刻就朝著玻璃門看去。

看清楚玻璃門外敲門的人,蔚然和方正兩人都是一愣,因為在門外的人是王裙竹。

王裙竹比他們要打上一輪還多點,整個人看著格外沉穩,特別是他**一身襯衣西褲後,那份沉穩就更加明顯。

蔚然和方正立刻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兩人對視一眼,趕緊上前開門。

王裙竹怎麽來了?

“你怎麽來了?”方正先過去開門。

蔚然緊隨其後。

王裙竹轉動腦袋看了看會議室裏麵,再看了看外麵的大辦公室,“運營部在哪?”

方正愣了下,嘴巴微微張開,看著要多傻有多傻,“啊?”

“不是你們讓我過來上班?”王裙竹問。

蔚然愣了下,他趕緊看向方正,方正也正朝看過來,兩人眼中都是茫然。

“不是你昨天抱著我不撒手,說我要是不來你就不放手。”王裙竹看向方正。

方正一張臉臉色頓時變得相當精彩。

蔚然臉色也跟著變得精彩,方正真這麽幹了?

“我就是開個玩笑……”王裙竹笑了起來。

方正狠狠鬆了口氣。

“你就隻是拉著我,沒抱。”王裙竹道。

方正才吐出的一口氣瞬間憋了回去,他五官都扭曲,他滿腦子都是他昨天喝醉了酒抓著王裙竹不撒手的模樣。

蔚然第一個反應過來,趕緊踢了方正一腳讓他回神,王裙竹既然來了,那就說明他是願意的。

被踢,方正一瞬間回神,他趕緊帶著王裙竹向著運營部而去。

運營部說是運營部其實就是之前的倉庫收拾了下擺了幾張桌子,方正當初租這地方的時候並沒考慮過工作室會越來越大,所以租的是兩室一廳的住房。

現在客廳成了辦公室,原本改成會議室的那個單間成了蔚然和方正的辦公室,就隻剩下一個原本用來當倉庫的單間還有可操作空間。

他們之前收拾得隨便,再加上屋裏還放著一些雜物,所以整個房間看上去相當簡陋。

“地方小了點……”方正有些許尷尬。

王裙竹可是白鯨來的,白鯨是他們行業領頭的存在,想也知道待遇條件會有多好。

王裙竹轉動腦袋看了一圈,倒是沒什麽反應,“和白鯨以前挺像。”

跟過去看熱鬧的蔚然突然就想起,白鯨也並不一開始就是白鯨,最開始的時候他們好像也是幾個人自己租了個小單間。

是後來他們的遊戲得到外界玩家的認可,然後才慢慢的越做越大。

“你那遊戲呢?我玩玩。”王裙竹看向蔚然。

被點名,蔚然有種被老師點了名的錯覺,他站直身體,“遊戲……遊戲還不能完整運行,目前還在完善階段。”

“不能運行?”王裙竹驚訝,“那你們現在準備拿什麽宣傳,幾張圖片嗎?”

蔚然啞然,他們現在確實拿著些圖在宣傳。

蔚然趕緊道:“我這兩天盡快弄出來。”

蔚然突然就有點明白方正那邊為啥宣傳得沒有效果,遊戲又不是看圖說話,光是幾張漂亮的圖片當然不行,還需要一些玩法和特點、世界觀地展示。

話音落,不敢耽誤,蔚然趕緊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有了王裙竹,蔚然愈發鉚足了勁,中午時他回到別墅匆匆炒了菜,又叮囑了藺沈之兩句他晚上會晚點回來後,急趕著就又回了工作室。

下午時,蔚然已經弄出一部分能夠運行的內容,他把內容發給了王裙竹。

做完這些,蔚然忙停下時,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多。

看了眼對麵房間正忙著的方正和王裙竹後,蔚然沒有急趕著馬上回去,而是拉開了抽屜,他把抽屜中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直到找到之前的那封快遞信。

信封已經被伍銘易拆開,少了上麵那條被他拉到一半的拆封線,倒也省了他再繼續猶豫糾結。

他深吸一口氣,把手伸向了封口處,信封裏就隻有一個小本子,他幾乎是沒費什麽力氣就把本子找到並且拿了出來。

看見那個紅色的小本子,雖然早就已經預料到裏麵是什麽,但蔚然的心口還是忍不住的刺痛了下。

那是他和藺沈之結束的證明。

那本子和當初那個證明他會愛藺沈之一輩子的結婚證幾乎一模一樣,除了上麵離婚證三個大字。

蔚然手指在離婚兩個字上輕輕撫過,他用力呼吸,他鼓起勇氣,他翻開那本子。

本子的裏麵都和當初那離婚證相似……

蔚然就如同當初拿到結婚證時一樣,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把上麵每一個字都看了一遍。

把所有內容都看完時,蔚然喉間已經苦痛得厲害,那份苦痛仿佛透過呼吸彌漫進空中,讓他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覺到那份痛楚。

空****的會議室中,蔚然把本子合攏,重新收回了快遞信。

蔚然起身去對門和王裙竹、方正說了聲,先回了家,他這邊今天能做的已經做完,剩下就要看方正和王裙竹了。

蔚然回去的一路上,喉間那份苦澀都並未消失,他滿腦子都是那本離婚證以及藺沈之的肚子。

把車停進車庫,從後門進門,蔚然一抬眸就看見依舊坐在沙發上的藺沈之。

藺沈之沒有開主燈,隻開了靠近落地窗的一盞昏黃溫馨的側燈,整個客廳不像平時那樣亮堂得厲害,變得朦朧而柔軟。

蔚然愣了下,旋即立刻就明白過來。

藺沈之之前說過再給他一兩天的時間,他會跟他說清楚。

蔚然隻覺腳步一下變得沉重。

藺沈之早就聽見開門聲,他回頭看來。

不像平時那樣亮堂的昏黃燈光照的他的臉有些陌生,也讓他沒見得凝重和不安越發明顯。

蔚然對上那樣一雙眼,本就沉重的步伐愈發沉重,他兩條腿就好像灌了鉛。

短短十來米的距離,他硬是走了許久才總算走完。

來到沙發前,蔚然看看坐在中間大沙發上的藺沈之,猶豫一瞬,坐到了藺沈之旁邊的單人位沙發上。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屋裏是許久的安靜。

那份安靜仿佛凝聚成實體,讓空氣都變得沉重,讓人有些無法呼吸。

也不知道多久之後,藺沈之冷清的聲音才傳來,“我想和你談談。”

“嗯……”蔚然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他努力讓自己鎮定,但他還是有些慌了神。

他突然想要離開,他想要逃避。

藺沈之其實不急著和他說也沒關係的,他一點都不想知道,他不知道的話一切就都沒發生,一切就都不存在。

“蔚然……”

蔚然嘴唇動了下,他想讓藺沈之不要說,可他根本發不出聲音,一直彌漫在他喉間的苦痛此刻變得越發濃烈,已經快把他整個人都吞沒。

他強迫自己冷靜,因為他知道他不能逃避,他不能丟下藺沈之一個人。

他不知道陳寄雲之前為什麽要騙他,但他現在寧可陳寄雲之前是在騙他。

“我懷孕了。”

蔚然從心口一路溢到喉嚨的悲傷噎住。

蔚然怔了怔,他茫然地抬頭看向藺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