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睡覺時,怕壓到小家夥的小翅膀,蔚然特意找了一堆被單被套擰成繩子,在床中間的位置圈出了一片小地方專門分給小家夥。

然而一切都沒用。

睡到半夜,蔚然突然發現自己肚子的位置有什麽東西在動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去時,小家夥已經從裏麵越獄,小小隻的他正貼在他的肚子上睡得正香。

蔚然哭笑不得,也隻能老老實實護著。

第二天,天不見亮藺沈之就猛地驚醒。

迷迷糊糊醒來的他本能摸向兩人中間的那片小地方,發現小家夥不在,直接就從夢中嚇醒。

醒來,發現小家夥越獄,藺沈之這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洗漱完,昨夜都沒怎麽睡好的蔚然和藺沈之坐在沙發上都有些精神不振,好在蔚雲睡得很好精神也足,也樂意陪著小家夥玩。

中午的時候,蔚然和藺沈之補了一覺,接近下午三四點,兩人才總算精神。

他們這次回來,除了幫蔚雲搬家,還有一個主要的目的也是為了讓小家夥見見奶奶。

小家夥的小翅膀無法收起,他們隻能晚上去墓地。

算著時間差不多,蔚然帶著藺沈之去附近的商場買鮮花和祭拜的用品。

蔚然住的這片區域已經有些年頭,並不破舊,但也能感覺出那種年代感,藺沈之對這些似乎相當感興趣,蔚然看出,一路放慢腳步陪伴。

一邊走蔚然,一邊時不時地停下來和藺沈之說說他小時候的事情。

他在這個地方生活了二十多年,他之前不覺得,現在帶著藺沈之走在這裏他才發現居然到處都是回憶。

邊走邊玩,蔚然和藺沈之買到花和用品回家時,都已經是六點多。

兩人草草吃了兩口飯,急衝衝的就帶著小家夥出了門。

蔚雲沒去。

他說他前兩天已經去過了。

說話時,盡管他極力掩飾,眉眼間依舊多出幾分落寞。

自從她不在,蔚雲幾乎就沒有離開過這座城市,就算偶爾出差也很快就會回來。

這次卻不同,這次他是要搬出去住,接下去他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回來。

蔚然沒勸,沉默地站了會後,就帶著藺沈之和小家夥出了門。

墓地離他們小區並不算遠,開車過去隻需要半個小時左右。

墓地的位置也不是很偏,屬於鬧市邊緣,附近不少地方都有人家,夜裏過去時墓地外的路上甚至還有人在散步。

把車停好後,藺沈之提了鮮花和祭拜的用品,蔚然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外套。

看見蔚然手裏舉起的外套,坐在後座的小家夥幾乎是立刻就明白過來蔚然要做什麽,他“呀”了一聲,立刻就向著遠離蔚然的地方爬去,要躲起來。

他不喜歡有東西蓋住他小翅膀的感覺。

他動作飛快,沒一會時間就爬出許遠,他很緊張,背後的小翅膀都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

蔚然看見,笑出聲。

“我們去看奶奶……”蔚然上前,用衣服蓋住小家夥,然後把他從車座上抱了出來。

被抓住,小家夥努力的從衣服下探出頭。

腦袋從衣服下冒出來,他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向蔚然,淺淺的眉頭輕輕皺起,他扯扯身上的衣服,要告訴蔚然他不喜歡這樣。

蔚然知道,但他也沒辦法,雖然已經入夜但這裏不像藺沈之家的私人墓地,隨時都有可能遇到人。

“乖,我們很快就回來。”蔚然在小家夥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後,帶著提了東西的藺沈之向著目的而去。

墓地有人看守,老人見蔚然抱著個用衣服遮蓋住的娃娃,忍不住的多看了蔚然兩眼。

他有些奇怪,不過到底並未說什麽。

蔚然帶著藺沈之進墓地走出一段距離後,他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這裏的墓地不像藺沈之他們家的墓地那樣管理的相當嚴格,這裏的墓地帶著幾份熱鬧的氣息,好些墓碑前都還放著花,顯然才被祭拜過。

蔚然很快找到他來過無數次的那熟悉的幕。

墓碑前還放著花,那應該是蔚雲之前來的時候買的。

冰冷的墓碑上,一張黑白的照片裏,一個和蔚然有幾分相似的年輕女人笑得正開心。

夜色讓那張照片有些暗淡,讓人有些看不清她的臉。

蔚然其實已經不太記得他媽媽的事情,也不太記得她到底長什麽樣。

他剛剛記事的時候她就病逝,再加上蔚雲把所有關於她的東西都收了起來,蔚然對於她的印象幾乎都來自於墓碑上的這張照片。

藺沈之上前兩步,把花和祭品放下。

“媽,我結婚了……”蔚然自覺自己還算能說,之前幾次去祭拜藺沈之的爸爸他都覺得自己沒能發揮好,但真的給他機會發揮,他卻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

有些無措的把自己結婚的事情說了一遍,蔚然不再說話。

“嗯……”小家夥似乎感覺到兩人的情緒低沉,剛剛還一直試圖把衣服從自己的小翅膀上弄下去的他,乖巧的靠在了蔚然的身上,他靜靜看著麵前的墓地。

“來,叫奶奶。”蔚然教他。

小家夥看看,還並不會說話的他把臉藏到蔚然的懷裏。

祭拜完後,藺沈之先抱著小家夥回了車上,蔚然留下又站了會,他和她說了說關於蔚雲的事。

他很高興蔚雲能把那些塵封在倉庫裏的東西都搬出來打開。

再回到家時,已經是九點多。

一進門,小家夥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抓掉,然後扔得遠遠的。

蔚雲看見,趕緊過去哄人。

本來就有些委屈的小家夥看見蔚雲,翅膀微微展開,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是在告蔚然的狀還是在說什麽。

夜裏又休息一夜後,翌日一大早蔚然就早早地起床幫忙收拾東西。

除了要收拾蔚雲搬家需要帶走的日常用品衣物,家裏暫時用不上的一些電器也需要清洗斷電。

蔚雲確實把他藏在倉庫裏的東西全部搬了出來,收拾的時候蔚然第一次在自己家裏看見了他媽媽的照片。

蔚雲和她有著一本厚厚的相冊。

相冊裏有他們從初時到結婚再到生下他的所有照片。

照片裏,蔚雲很年輕,那時的他和現在不同,那時候的他性格明顯鮮活許多,眉眼中都帶著幾分喜悅。

照片裏蔚雲身邊總是站著個女人,那人要比蔚雲矮上一個頭,臉上是比蔚雲更加燦爛的笑容。

結婚的時候,兩人好像有些手忙腳亂。

孩子出生時,她難產,她臉色慘白,但眼中卻全是笑意。蔚雲沒看鏡頭而是低頭看著病**的她,那模樣就好像在擔心她就好像在愁突然多出個孩子該怎麽辦?

蔚然看到那照片時當時就笑出聲,他很能理解那種心情,即使小家夥已經出生都快大半年,他依然時不時就會有那種無措的感覺。

那大概就是當父親的感覺。

照片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東西,照片裏的那個女人也停留在了二十多年前,但照片裏那人臉上地笑容卻好像依舊在。

蔚雲說他可以拿走一些照片。

蔚然這一堆照片裏選了半天,隻從那相冊裏拿走了一張,一張大概他兩三歲時的全家合照。

他其實很多照片都想拿走,他覺得那些照片都很有收藏的意義,但蔚雲大概也同樣想要。

他已經隻剩下那些照片。

蔚然想了想後,決定讓給蔚雲這個當爸的。

小家夥就從來不會跟他搶,有什麽好吃的東西也都會記得他。

收拾好所有東西後,第四天時,一群人出發。

臨走時,蔚雲一直磨磨蹭蹭不願意下樓。

蔚然一開始還以為是他怕有什麽東西沒收又或者忘了帶,還在旁邊安慰說過去之後買就行。

直到藺沈之拿了東西把他支下樓,下到樓下,把東西放進後備箱時,他才猛然回神。

蔚然沒再上樓,藺沈之也很快抱著小家夥下來。

三人在車裏等了有七/八分鍾,蔚雲才總算下樓來。

再下樓時,蔚雲臉色平靜,但卻讓人感覺得出來的安靜。

蔚然沒有去問蔚雲在樓上做些什麽,他有點不敢去問,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哪天他和藺沈之其中一個人不在了……

人總是會老的,他會,藺沈之也會。

他們自駕車開了將近一整天後,到達了蔚雲新的部門,部門有給蔚雲安排宿舍,宿舍還挺大,兩室兩廳。

屋子已經提前收拾幹淨,他們隻需要把東西搬進去就可以住。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屋子在五樓,蔚然和藺沈之兩人一上一下的把所有東西搬上樓時,蔚然直接就在沙發裏累成一條鹹魚。

藺沈之是雌蟲,體質體力好,在旁邊坐了會後很快恢複,蔚然趴在沙發上看見,腦子裏都是一些亂七\八糟不和諧的想法。

他以前對藺沈之可能還是太溫柔了。

安頓好蔚雲,蔚然和藺沈之當天下午就回了家。

蔚雲新家的位置距離蔚然他們那邊並不遠,過去隻需要四十分鍾時間,不堵車的話甚至三十多分鍾就能到。

車子啟動後,小家夥見蔚雲沒有上車,衝著窗口外的蔚雲咿咿呀呀半天,提醒他們蔚雲還沒上車。

蔚然抓住小家夥試圖去抓蔚雲的手,解釋半天,小家夥也不知道到底聽懂沒,車子前進後發現他們沒有帶上蔚雲,他靠在蔚然身上扁著嘴傷心了許久。

回到家時,他已經傷心得睡了過去。

蔚然擦了擦他眼角的淚水後,先把他抱上樓放在了嬰兒床裏。

他在下樓,藺沈之已經把他們有東西都提進屋裏。

蔚然看見,直接往沙發上一躺,半天沒爬起來。

他們這次一行來回開了四十多個小時的車,他早就已經折騰得渾身骨頭都快散架。

相比起他,藺沈之恢複速度好得簡直不像是個人,進門之後他都不坐下居然就有力氣去看自己的小花園。

聽見落地窗拉開的聲音,聽見藺沈之換鞋拿了水龍頭給花澆水的聲音,趴在沙發上的蔚然幽幽看去,再次思考自己平時是不是有點太溫柔了這個問題。

他知道什麽地方是藺沈之的弱點,知道如何讓藺沈之丟兵棄甲沙啞著喉嚨求饒,所以他一直很克製,生怕折騰過頭。

現在看來,他的擔心好像有點多餘?

沙發上,蔚然正怨念,藺沈之就從門外進來。

蔚然看去,藺沈之動作這麽快?

藺沈之進門後在沙發坐下,蔚然看去,發現他好像臉色有些不好。

藺沈之是個很能隱忍的人,一般的情況他並不會表露出來,能讓他停下澆花進屋,就說明他確實難受。

“怎麽了?”蔚然立刻從沙發上起來。

“有點暈車,想吐。”藺沈之道。

蔚然啞然,他沒聽說藺沈之還暈車,他不敢再胡思亂想,趕緊讓藺沈之上樓去睡一覺。

跟著藺沈之上樓,看著藺沈之躺下,又去看了眼睡得正香的小家夥,蔚然沒有打擾一大一小兩人下了樓。

回到樓下,蔚然看了眼落地窗,猶豫片刻後出了門。

他沒有下陽台進入花園,而是遠遠地朝著花園中他之前用來種果子的地方看去。

那地方被他用從花園中撿來的小枝條單獨隔開,在一堆花草非常顯眼。

蔚然看去時,一眼就看見那些枝條中間綠油油的小葉子。

小苗已經快有巴掌高,頂端的位置長著兩片拇指大小的嫩葉,生機勃然很是喜人。

蔚然愣了下,旋即忍不住狂喜。

他就沒覺得他能把那東西種活過,畢竟如果那東西是很容易活的東西,他不至於這麽多年都沒見過。

欣喜興奮之餘,蔚然由於一瞬後換了藺沈之照顧花園時穿的鞋,進了花園。

靠近,那份生機勃然越發清晰。

蹲下後,蔚然仔細研究了下,那小苗確實是從他買種子的地方長出來的,而且那地方長出的小苗不止一株,旁邊還有好幾株矮小的,它們才剛剛頂破泥土,所以他之前才沒看見。

蔚然美滋滋,腦海裏都是他種出果實的畫麵。

小家夥很喜歡這果子,他說不定能幫他實現果子自由。

夜裏,藺沈之睡醒下樓時,蔚然迫不及待的就把自己種活了那果子的事情告訴了藺沈之。

藺沈之之前就已經看見,他其實也有些驚訝,因為種子播下這才幾天的時間。

不過藺沈之以前也沒種過那東西,也說不準它的生長情況。

自從知道種子順利發芽蔚然就對那種子上了心,接下去一個星期他每天起床和下班回來都會去看看,他還跟藺沈之討要了些花肥,親自兌了水給它們噴上。

大概是感覺到蔚然的愛意,那些幼苗瘋了似的生長,一天一個樣,短短一個星期就已經長得比人還長。

它們在花園裏地上四處爬開,其中一部分甚至爬進草叢中。

蔚然看見,頭皮發麻。

他之前把種子種在了沒有草的路邊,就是因為他怕那些草,怕草裏麵會有蟲子。

現在那些枝蔓長進草叢中,萬一招惹來了蟲子怎麽辦?就算它們沒有從草裏麵招惹到蟲子,它們自己本身也是植物,萬一長蟲……

蔚然時隔許久的又翻出了他藏在櫃子裏的那些殺蟲劑,隻是當他戴上口罩手套全副武裝的出現在那些藤蔓前時,卻沒能下得了手。

他並不心疼那些蟲子,可萬一那些殺蟲藥影響到了果子怎麽辦?

蔚然猶豫半天,最終還是放棄噴殺蟲劑,他選擇了搬救兵,他跟藺沈之商量了讓藺沈之每天幫他看看有沒有長蟲。

他努力不讓自己去想如果那些藤蔓葉子上真的長了蟲,他還敢不敢去碰它們這件事,他把更多注意力集中在了照顧它們身上。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那些藤蔓越長越多也越長越長,甚至都爬到陽台上來。

他們回來有十天後,蔚然琢磨半天,又打電話去問了問夏季風後,他決定要給那些藤蔓搭個架子,他覺得那果子應該是類似黃瓜一樣的藤本植物。

有了這個打算後,蔚然就一直在尋找合適可以作為支架的東西,但城市不比農村,想要找到一些足夠高沒用的木條棍子相當困難。

“棍子?”工作室內,拿著平板電腦過來的方正還沒開口就被蔚然搶先問了問題。

“嗯。”蔚然起身後大概比劃了下,“比我高點就行,不一定就要木頭的,其它材料隻要能支棱起來都行。”

方正愈發茫然,“你要那東西做什麽?”

“……種瓜。”蔚然愣了下後半天才憋出一句來。

在自家院子種點花並不稀奇,但種瓜就少見了,更何況他種的還是外麵少有的隻藺沈之他們一族知道的稀有品種。

方正看著蔚然那複雜的臉色,幾乎是立刻就猜到是怎麽回事,“晚點我幫你找找。”

蔚然點頭。

說話間,方正把自己手裏的電腦遞給蔚然。

蔚然收斂心思,把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他拿過電腦看了看。

看見電腦上的頁麵,他愣了下後猛然抬頭。

方正早就在等待著蔚然的反應,看見蔚然臉上那驚訝以及驚喜的模樣,他心情很好地勾起嘴角,“恭喜。”

蔚然放下平板,一隻手支住自己的額頭,他低頭朝著桌上的電腦看去,他心情極度複雜,複雜到他一時間都不知該說什麽好。

他們這新遊戲,入圍了這一年的最佳創意獎。

這個獎項他之前拿過一次,在“家,貓”的時候。

這個獎項的含金量相當大,評審考慮的並不隻是評分、口碑、流量程度,更重要的還是對遊戲本身的肯定,可以說是遊戲行業內類似當年最佳金獎般的存在。

“我查了一下,上一個得了兩次這個獎的人在白鯨,叫作廖戚。”方正道。

蔚然知道廖戚,廖戚是白鯨的負責人,白鯨能有今天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他,白鯨現在正在運營的幾款熱遊有一半都是出自他之手。

蔚然深呼吸,他沒想到他有一天能夠和廖戚放在一起討論。

廖戚是他還在讀書時就已經需要仰望的存在,是他畢業之後更加清楚難以超越的大山。

蔚然心情還在複雜,他麵前的方正已經大開海口,“遊戲行業更新換代本來就快,說不定我們就是下一個白鯨呢?”

話出口,方正好像有些心虛,他回頭看了眼蔚然的辦公室門口,確定沒有其他人聽見,他才又裝回那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別人沒看見,蔚然卻把方正那副慫樣盡收眼底。

他哭笑不得,哭笑不得間之前還複雜的一顆心滾燙。

“就這麽沒自信?”蔚然看向方正,“要做當然就要超過他們,下一個白鯨算什麽?”

話出口,蔚然沒忍過三秒也忍不住朝著自己辦公室門口看了一眼,確定沒有其他人聽見,他鬆了口氣。

一口氣吐出,他再抬頭看向麵前的方正時,兩人臉上都已滿是笑容。

兩人一張臉脹得通紅,他們語氣像是在說笑,但知根知底的兩人卻都清楚那是他們的真心話。

他們想成為下一個白鯨,他們想把白鯨取而代之,他們想開創屬於他們自己的時代。

這要放在他們還在學校裏讀書時,那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現在他們卻已經看見希望看見苗頭。

稍晚些時候,方正離開後,蔚然有偷偷地找了相關的頁麵隻隻細細地看了一遍,確認他們確實得獎後,他獨自一人美了半天。

美完,蔚然又去他們遊戲的官網和各大平台逛了逛。

他們的遊戲已經正式發布有幾個月,在最開始一波兩邊玩家的打架後,遊戲逐漸走向平靜,雖然還是時不時就會有人發帖吐槽,但總體的氣氛已經越來越好。

隨著時間沉澱,一些玩家的“作品”也逐漸在網上冒頭。

最先上傳作品被注意到的是一個名字叫作“如風來”的玩家,他選擇的是蒲公英的角色,他把蒲公英種滿了整片山穀。

他上傳的那段短視頻裏,幽靜的山穀中蒲公英隨風搖曳,白色的種子在風中飛舞,陽光,微風,安謐,不需要背景音樂不需要言語,光是那副微風拂過的畫麵就足以治愈人心。

那視頻一經上傳,立刻就在各大平台間火開,點讚數僅僅幾天就超過五十萬。

其中也有蔚然一份功勞,他也點讚了,雖然是偷偷的。

這視頻之後,他們那遊戲再次在網絡上掀起一波熱潮,無數人都在驚歎他們和那人玩的到底是不是同一款遊戲。

他們還在忙著打架忙著研究怎麽提煉毒素怎麽辨別有毒植物,別人卻已經把遊戲完成新世界。

對這,蔚然無奈之間心口隻剩下委屈,他那遊戲本來就是這麽玩的……

經過那視頻的事後,無數人像是開啟了新世界,開始琢磨起要怎麽創造屬於自己的“山穀”。

與此同時,也有無數玩家開始在蔚然他們官網下刷起評論,希望遊戲能開啟自由創造模式。

他們想擁有自己的山穀,他們想在幽穀樹林之間建造自己的房子,他們想住在那漫天的蒲公英裏,哪怕隻是想象。

這樣的呼籲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多,到後麵時作為官方的蔚然他們甚至都無法忽視。

對這,蔚然真的很想衝著眾人一群吼,他本來就有安排這樣的內容,他那遊戲本來就是這麽玩的。

但最終,在蔚然、方正和王裙竹商量之後,還是由王裙竹和方正發了一條非常官方的回複,表示他們會考慮把這個意見納入接下去的更新中。

公告發布,蔚然默默決定把下一期就會更新的這部分內容再往後挪了挪。

藺沈之說了,這叫欲揚先抑。

蔚然覺得,藺沈之可能沒有他表麵那麽正經,也是個蔫兒壞的主。

他隻是不在他麵前壞而已。

下班時,方正又過來了一趟,他在倉庫裏找到了之前他們裝修工作室時剩下的一些木頭,木頭細細長長,可以用來搭建支架。

夜裏,蔚然把那些木頭拿回家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衝進花園。

他之前就已經研究過應該怎麽搭架子,那並不困難。

他搭完架子後把那些藤蔓牽上架子是藺沈之在做,他真的很怕牽藤的時候牽到蟲。

忙完所有,夕陽下,蔚然看著自己那在藺沈之的花園裏鶴立雞群的菜架,心中滿是滿足。

夜裏時,蔚然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藺沈之身上,他再次開始琢磨起他之前對藺沈之是不是太客氣了這件事。

藺沈之手腳修長筆直,即使是最忙碌的時候他依然堅持鍛煉,這讓他體型維持的非常好。

這也讓他穿西裝的時候看著格外誘人,讓人總忍不住想要扯掉他領口的領帶,讓他露出慌亂的神情。

蔚然視線在廚房中忙碌的藺沈之身上掃過,還沒等他繼續,一旁就傳來一聲奶聲奶氣的聲音。

蔚然立刻回頭看去,嬰兒床裏本應該在睡覺的小家夥不知何時醒來,他睡眼惺忪的自己爬起來坐在**。

蔚然沒看過去之前他還隻是有些困倦,蔚然一看過去,他就立刻扁起小嘴。

蔚然好笑,趕緊上前把人抱進懷裏,“在呢,沒走。”

“嗚。”小家夥不哭,隻靠在蔚然的肩膀上軟軟撒嬌。

蔚然趕緊揉揉他的小腦袋。

不知道是不是他和藺沈之太過緊張,小家夥被他們養得有些嬌氣,他還聰明,經常是他們不在他就不哭不鬧,他們在他就總愛要抱抱要撒嬌。

蔚然抱著小家夥來到廚房後麵的吧台前坐下,他一邊看著正忙碌的藺沈之,一邊把自己的擔心和藺沈之說了。

小家夥這麽粘人,以後長大了可怎麽辦?

他以後會終有一天要獨自一個人去讀書,需要獨自一人生活工作,他會不會變成洛易那樣的愛哭包……

聞言,正忙碌的藺沈之回頭目光幽幽地看了蔚然一眼。

“什麽意思?”蔚然一臉茫然,他說的難道不對?

藺沈之不語。蔚然愈發茫然,“藺沈之?”

藺沈之無奈,他再次回頭看向天天抱著孩子就不舍得撒手恨不得把他寵到天上去的蔚然,他有無數話想說,但想想他最終卻什麽都沒說。

這個問題他早就已經想過,但想想之後他又放棄擔心。

小家夥和他和蔚然都不同,他有著一個完整的家庭,他有疼他喜歡他的爸爸、父親、爺爺,他愛哭愛撒嬌一點也沒什麽不好。

有的人就算想要偶爾撒個嬌都找不到人,因為根本沒人會在乎他是不是想哭是不是想撒嬌。

藺沈之並不希望小家夥的性格像他,或許在外人看來他從小就成熟、冷靜是好事,但那些東西卻並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

他幾乎從來沒跟他爸爸撒過嬌,蔚然大概也是。

“不說算了,等我種的果子開花結果了我也不給有些人吃……”蔚然沒有等到答案,抱著小家夥氣鼓鼓地離開,他一邊走還一邊用藺沈之肯定能聽見的聲音說著藺沈之壞話。

小家夥也不知道聽懂了還是被蔚然那誇張的表情逗樂,咯咯地笑個不停。

夜色下,蔚然抱著小家夥去花園看了看他種的果子,種子的生長速度非常快,十多天下來就已經開始醞釀花包。

把藤蔓收到支架上後,花苞變得明顯。

蔚然把每一個花苞都仔細地記了下來,他已經在琢磨著能收獲多少果子,新的果子又能收獲多少種子?

和小家夥各說各的盤算完,蔚然再抱著小家夥進門時,藺沈之已經把晚飯做好。

蔚然小家夥放進嬰兒床,再把那套他非常喜歡的小動物玩偶遞給他抱著後,洗手盛飯,和藺沈之在吧台坐下。

他是左撇子,藺沈之是右撇子,他卻喜歡坐在藺沈之的右邊,他們兩個吃飯時經常打架,但這怪異又不方便的位置卻就這樣固定下來。

坐下,蔚然沒有立刻吃飯,而是側頭看向身旁的藺沈之。

藺沈之碎發微微垂下,遮住他的眼角,蔚然伸手替他把頭發別開。

碎發下,藺沈之長而微卷的睫毛因為察覺到臉上的動作輕顫,他微微側頭,看向蔚然。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帶著幾分淡淡的疑惑。

蔚然湊上去,在藺沈之嘴角落下一吻,“藺沈之,我喜歡你。”

藺沈之愣了下,低頭看向自己麵前的飯菜,“嗯。”

他知道,他也是。

蔚然沒有解釋,他又盯著藺沈之看了會後,低頭扒飯。

周六的時候,蔚雲搬到新公司後第一次來了他們這裏,他是夜裏來的,過來時正好趕上晚飯。

知道蔚雲要來,知道有人能幫忙照顧小家夥,蔚然提前一天特意請了周六一天的假決定在家裏好好休息一天,藺沈之亦是如此。

他們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能兩個人單獨相處過。

蔚然相當期待,頭一天就提前安排好了所有事情,首先他就要好好睡上一覺睡到自然醒。

然而第二天天不見亮,蔚然就迷迷糊糊醒來。

他醒來後朝著旁邊看去,一轉頭就對上藺沈之那雙睜開的眼,藺沈之顯然也已經習慣早起。

視線對上,蔚然又好笑又無奈地笑出聲。

蔚然沒急著起床,他決定賴床,既然沒睡夠時間那他就賴床賴夠時間。

蔚然不想起,他也拉著藺沈之不許起。

藺沈之看看一旁嬰兒**睡得正香的小家夥,縱容自己跟著蔚然躺在**發呆。

秋末已過,寒冬將臨,被窩裏溫度恰好,即使是自製力極強的藺沈之,也有些無法抵抗那種溫暖舒適,沒一會就躺得昏昏欲睡。

蔚然看見,本來還帶著幾分困倦的他倒是瞬間清醒。他翻身壓在了藺沈之的身上,他看向藺沈之的眉眼,藺沈之眉眼天生冷俊,即使如今這副昏昏欲睡的模樣,眉眼間也仿佛帶著幾份寒意。

蔚然在他眼簾上輕輕吻了下,試圖融化那份寒意,卻換來他那對長而微卷的睫毛一陣輕顫。

那雙眼睛再次睜開,再次看向趴在自己身上的蔚然時,慵懶和困意之中已經多了幾分其它。

那多出來的東西,叫蔚然一顆心髒猛然就加速。

藺沈之閉上眼睛,被子下的手卻悄無聲息的環上蔚然的腰,就如同蔚然清楚每一個讓他丟兵棄甲的辦法一樣,他對如何能讓蔚然瘋狂的辦法也一清二楚。

“藺沈之……”蔚然聲音沙啞。

藺沈之眼睛微微睜開看了下,他眼裏是淡淡的慵懶和令蔚然血脈僨張的冰冷。

蔚然最是受不了他一本正經眸若寒冰的模樣,每次那時候,蔚然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恨不得衝上來撕掉他的衣服在他身上咬上一口。

“這可是你自找的!”蔚然咬牙切齒。

蔚然不等身下的人再反應就直接撲了上去,他用力的吻在藺沈之的唇上,他要把藺沈之拆吃入腹。

他抓住藺沈之胡作非為的那隻手,他把它壓在藺沈之頭頂的位置。

他握著藺沈之手腕的手用力,他像是恨不得把藺沈之的手腕都捏斷。

“蔚然……”藺沈之喉間溢出低碎到幾乎聽不清的聲音。

“嗯?”蔚然用力地咬在藺沈之嘴唇上,他之前多少還收著些,生怕把人折騰狠了,但現在他沒了那份顧慮。

他看藺沈之體力挺好。

“蔚然。”

蔚然喉間溢出淡淡笑意,藺沈之把他的名字當什麽了?

“蔚然……”藺沈之聲音早已不複平時的冰冷,低沉而沙啞,隱隱之間還帶著幾分痛苦和興奮。

聽著那就在耳邊響起的聲音,蔚然隻覺腦子裏嗡的一聲巨響,再沒了心情去思考,他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身下的人身上和該做的事情上。

一切結束時,天色已經大亮。

蔚雲知道他們要休息,沒有一大早就過來敲門,小家夥也難得的睡到了半上午。

半上午時,蔚雲把小家夥抱走。

中午時,被餓醒的蔚然和藺沈之下樓時,屋裏卻不見人。

蔚然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在樓梯裏站了許久,才想起來他們很久之前就和陳寄雲約了今天要給小家夥體檢。

小家夥打從出生就比別人要小上一圈,這件事一直是他們心裏的一個疙瘩,這段時間他們盡可能的喂小家夥多吃東西,就想著要把差距彌補回來。

他們的做法效果是顯著的,小家夥確實長得很快,但必要地檢查他們也不敢馬虎,所以每隔一段時間他們就會約了陳寄雲給小家夥做個檢查。

上午應該是陳寄雲來接人,蔚雲知道他們還在睡,就沒叫他們帶著小家夥去了。

蔚雲蔚然是放心的,他發了個微信問了兩句後又回了房間。

**,藺沈之正暈乎乎的睡著。

蔚然鑽進被窩,一陣輕吻,把人弄醒。

藺沈之迷迷糊糊看了眼蔚然。

“我爸帶小家夥去陳寄雲那了。”蔚然道。

藺沈之擁住蔚然,要繼續睡。

蔚然被他那模樣逗笑,跟著繼續睡。

夜裏時,蔚雲回來,小家夥一切都好,而且重了不少。

知道這點,蔚然和藺沈之都鬆了口氣。

兩天後,蔚雲回去上班。

沒了蔚雲,蔚然和藺沈之短暫的假期結束。

兩人盡可能在家辦公,必須要出門時也錯開。

周一下午,蔚然去了一趟工作室回來時已經是夜裏,一進門,他就在空氣中嗅見飯菜的香味。

“吃飯。”藺沈之聽見開門聲朝他看來。

“呀呀……”嬰兒床裏已經在學說話的小家夥看見蔚然很是開心,他舉起自己兩隻小手,要抱抱。

蔚然洗了個手後趕緊上前抱抱。

藺沈之很快把飯做好端上吧台,蔚然看看後,放下小家夥。

藺沈之今天做了紅燒豬蹄,按照醉紅樓的味道做的,蔚然很喜歡醉紅樓裏的豬蹄,但他們自從結婚之後已經很久沒去過醉紅樓。

蔚然並未提過,然後有一天,他們的餐桌上突然就多了這麽一道菜。

第一次看見那紅燒豬蹄的瞬間,蔚然新中溢出的那份情緒他至今都還記得,那大概就是清楚知道自己是被喜歡著的感覺。

藺沈之依然是之前的那個藺沈之,他並不擅長天天把喜歡掛在嘴上說給所有人聽,但蔚然卻就是知道藺沈之喜歡著蔚然。

藺沈之廚藝很好,蔚然即使已經吃了很長一段時間依然這麽覺得。

藺沈之看見,也低頭吃飯。

他第一口飯剛進嘴裏,碗裏就多出一塊豬蹄。

“多吃一點。”蔚然道。

藺沈之不挑食,小家夥出生之後他很快就又恢複到之前的模樣,給什麽吃什麽不給不餓也不要。

這讓蔚然在此拾起了投喂藺沈之的興趣,現在不管吃什麽,他都會想著也給藺沈之夾一份,然後看著藺沈之吃掉。

他的做法是有用的,最近一段時間藺沈之被他養得有了幾分肉,那讓他相當有成就感。

藺沈之沒有抬頭,隻夾了豬蹄靜靜地吃。

豬蹄被煮得相當軟糯入味,光是嗅見就能感覺到那份美味,藺沈之一口下去,那軟糯鮮香立刻在他口腔中爆開。

藺沈之動作頓了頓。

“這個也挺好吃的……”蔚然正夾了菜要往藺沈之碗裏放,坐在他身旁的藺沈之就猛然放下筷子起身。

蔚然怔了下,看去,“藺沈之?”

藺沈之白著一張臉快速繞過吧台來到櫥台前,他彎腰,吐。

把嘴裏油膩的豬蹄吐掉不夠,他借著那份惡心的感覺一口氣把肚子裏所有的存貨都吐了個精光後,他才總算從那惡心感中緩過勁來。

藺沈之回頭看向身後的蔚然時,吧台後的蔚然已經扔掉筷子站了起來,他臉色相當精彩,“你沒事吧……”

他最近明明一直很小心。

“咯咯……”嬰兒床裏的小家夥也不知道在玩什麽,笑得格外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