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堵上門來，你就走不了
奶奶這才撈起圍腰擦了擦她的眼淚，吸吸鼻子，對我說：“好，奶奶不哭，奶奶不哭。我乖孫女回來了，我還哭個啥呀！”
說完，她就拿起一根竹竿做的叉子，就去叉掛在屋簷上的臘肉。
看來，這大半年，爸爸依然遊手好閑在瞎混。家裏晾曬的臘肉特別少，就幾個，充其量隻有十多斤，還有一掛香腸，大概五六斤左右。
我知道，置辦這些年貨，肯定又是奶奶想法，用賣雞蛋辛辛苦苦攢下的一點錢，買回的這些。
奶奶看著我望著那幾個肉出神，就心酸不已的說：“我本來喂了一頭年豬，打算過年殺的，可是，你爸爸欠了人家的錢，人家上門要，我隻好把豬賣了把錢給人家還上。哎！這個不爭氣的孽子，不知道哪一天才能讓人省心。”
我聽到這裏，不由心酸不已，又渾身都是怒火卻又找不到地方發。
我隻好看著奶奶，對她說：“奶奶，爸爸這麽不爭氣，我們不管他了，開年後，我帶你去錦城討生活。你年紀這麽大了，爸爸還靠你養著。你和我走了，他自己懶，就讓他喝西北風，家裏揭不開鍋了，看他還到處浪**不。”
奶奶立刻說：“煙兒，那哪成。我不能拖你的後腿。我這老骨頭還能動，等我哪天動彈不了再說。你好好的打工吧，翻年你也十七歲了，是大人了，掙的錢自己給自己攢著，以後用錢的地方多的是。不說你爸爸了，就當我上輩子欠了他的債，這輩子還他吧。”
說完，奶奶收起她的悲傷就去洗肉了。
我捏緊手裏的錢，思考著給奶奶放哪裏，才能不讓我那遊手好閑的爸爸找到。想了好久，我決定走的時候再悄悄的給奶奶塞在她的枕頭裏。
於是，我把錢收起來，跟著奶奶進了灶房。
奶奶雖然瘦小，但卻做事麻利。
一會兒工夫，她就把臘肉和香腸洗好，放在鍋裏煮著。
她在灶膛裏棚的是樹柴，這種柴放進去經燒，能燃好久，不會讓人守著灶膛往裏麵添加柴火。
弄好這一切，奶奶就去後院捉了一隻雞要殺。
我趕緊阻攔她，讓她留著下蛋。
奶奶立刻說，大過年的，總要吃點好的，這隻雞，原本就打算過年殺的。
我就隻好依了奶奶。
這畢竟是過年啊，怎麽也得有點過年的樣子吧。
奶奶殺好了雞，嫻熟的用開水燙了，一會兒，那隻雞就褪了毛。奶奶還特意在曬壩裏燒了點穀草，把燙好的雞拿在上麵用火燎。
據說這樣，可以把雞身上的那些絨絨毛燎幹淨。
做好這一切，奶奶又帶我去我們家後麵的菜園子裏摘菜。
我們家的菜園子後麵就是一匹小山丘，所以，這裏一般是不會有外人出現的。
我看著那個菜園子，依舊被奶奶收拾的特別的齊整，裏麵的菜棋盤一樣被奶奶分隔，園子裏種著白蘿卜、紅蘿卜，青菜、芹菜、萵苣、豌豆苗、蒜苗，還有蔥子，青筍、菠菜等。
看著寒冬臘月裏，我家菜園子滿園的綠，我不禁感歎奶奶是個種菜的好把式。
我看著奶奶嫻熟的從泥地裏拔出白色、紅色的蘿卜，扯出帶泥的蒜苗和蔥子，還砍了幾根青筍，心裏頓時充盈著一股田園生活的美好。
我把筲箕放在一邊，蹲在地裏掐豌豆苗的尖，那帶著融化後的霜水的豌豆苗尖，特別的青翠、鮮嫩、誘人。
我就給奶奶說，要是這些菜長在錦城裏，就會身價翻倍，奶奶就憑自己種菜的這手夥計，都可以致富創收。
奶奶就笑著說：“煙兒呀，奶奶沒這個福分，你趕上了這個好時代。雖然日子過的苦點，但是，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可以出去找工作，可以在外打拚。不像我們那個年代，一輩子都隻有待在這個山旮旯裏。”
我就邊和奶奶擇菜邊說：“所以，奶奶，你年輕時沒有機會出去走，現在有機會了，就和我走吧。”
奶奶歎息一聲：“煙兒呀，奶奶要是再年輕個十多二十歲，肯定和你去。那樣，我可以在城裏找個活幹，不讓你供養我。現在，奶奶這把年紀了，出去找活路，也沒人要了。再說，金窩銀窩，離不開自己的狗窩。我在這裏生活六十多年了，習慣了這裏的一切，又大字不識一個，出去隻會給你增加負擔。煙兒，你自己在外好好打拚就行，不要記掛奶奶，這麽些年都過去了，現在不會過不去的。不管怎樣，家裏有糧食，能吃飽肚子，不像之前那樣到處鬧饑荒，餓死人。我們家裏因為你爸爸那個敗家子，光景不好，但是，比起以前的日子，也不知好到哪裏去了。煙兒，不要擔心奶奶，你走好你自己的路就行。”
我看著那刻眼裏對我滿是希望的奶奶就點點頭。
在菜園子裏弄好了菜，我和奶奶就又重新回到了灶房。
一番忙碌，我和奶奶兩人一起做了滿滿一桌子的家常菜，我們祖孫倆才說坐下來吃飯，門外有人敲門。
奶奶立刻警覺的看我一眼，道：“煙兒，你在門後躲一下，如果發覺什麽異常，趕緊從後門走。”
我不由詫異的看看一臉驚慌的奶奶，問她為什麽要我躲。
奶奶這才擦一把淚，對我說：“煙兒呀，你那不爭氣的爸爸把人家李首富家的禮金用了，他根本沒有還人家。我怕人家知道你回家了，堵上門來，到時，你就走不了呀。”
我頓時一臉的絕望。
盡管，這事情和我預料中的一樣，可我當我真正麵對時，還是氣的渾身發顫，連脊背都發涼。
但是，好漢不吃眼前虧，眼下，我拿不出3萬元禮金退還人家李首富，除了躲，還能有什麽法呢？
我終於明白，奶奶今天和我回家時，為什麽那麽小心翼翼。
原來，她和我一樣，心裏像明鏡兒似的。
我不知道，我這麽有能耐的奶奶，怎麽就會養出一個我爸爸那樣的一個“敗家子”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