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最後的賭注(一)

“煎蛋!”扮貓叫起來。她發現那人沒反應,才猛然意識到自己以前都是戴著麻袋見人的,就用手比劃這一大塊麵包:“還記得我給你麵包…”

“麻袋人?是你!”煎蛋也叫起來。

“啊!魔鬼啊!”理發店學徒也回頭,卻嚇得大叫起來。震得他們身邊的集裝箱都嗡嗡作響。

曾經全身都被燒成重傷的煎蛋,現在看上去畸形可怕。他身上臉上全是火燒後的皮膚,顏色極不正常。皮膚黝黑褶皺溝溝壑壑,眼眶後陷,沒有嘴唇,牙齒和粉紅的牙齦全數露出。可他嘴角的傻笑卻跟瓦肯鎮時一模一樣。扮貓一把抱住這個“魔鬼”,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她就這樣緊緊抱著煎蛋,淚流如柱。

“到家去,講故事。”煎蛋傻笑。他還記得馬波給他講故事的那個夜晚。

“你家?在瓦肯鎮的家?”

扮貓抹了把淚,放開他。這才注意到那張臉的確異常可怕。小學徒拚命閉著眼睛,站在原地腿都邁不動。

“這兒,我家!”煎蛋敲了下身邊的集裝箱。

成排摞起來的廢棄集裝箱是下城流浪漢們的理想聚居地。最裏麵的這些生鏽發黃的,連門都沒了,裏麵一般會同時住上好幾個流浪漢。他們橫七豎八地躺在裏麵。也有些在聚居集裝箱外的一小塊草地上點燃一小堆火。幾個胡子拉碴的家夥在那裏取暖,火堆邊還睡著一個裹著厚厚破爛棉被的流浪漢。

“他死了吧。從昨天睡到今天。”

流浪漢們對死亡早已變得麻木。他們討論這些隻是因為想拿走屍體身邊的東西和破爛衣被。篝火邊一個膽子大點的站起來,走過去推了那人一把。躺著的人動都不動。

“好像是死了。摸著涼冰冰的。”

“是死了。白天飛得淨是蒼蠅,惡臭撲鼻。”

坐得遠一點兒的一個的流浪漢聽到他們的談話,大笑起來:“我們哪個不是滿身招蒼蠅,臭得一塌糊塗的?你們覺得自己跟屍體不是一個味兒?”

他說得有道理!看屍體的流浪漢再次坐回到火堆邊,不再去理會躺著的家夥,繼續說起別的什麽話題。

“進來!我家。”煎蛋帶著扮貓和小學徒走過火堆。屬於煎蛋的那個集裝箱很寬敞。嗜好群居的流浪漢也沒哪個願意跟魔鬼住在一起。寬大的集裝箱裏隻鋪了兩床破被褥。

“還有人也住這兒?”扮貓看著另外一床被褥。

“朋友!講故事。”煎蛋回答。

已經很久了,小學徒就是不敢睜開眼睛,一路拉著扮貓的手才走進了集裝箱。現在好不容易稍微克服了恐懼,睜開眼睛盯著一床被褥。用這種方式來逃避看到魔鬼。另外一床被褥雖也皺巴巴臭烘烘,卻和煎蛋那床撿來的垃圾被褥不同,顯得肮髒而考究!雖散發著黴臭氣,但露著棉絮的被褥外套是上好錦緞縫製的。這種感覺小學徒太熟悉了!

“你那朋友是不是老讓你看一張小學生照片。問他在不在那些孩子裏。”理發店小學徒鼻子裏出著涼氣:“你倒跟個有錢人在一起!急王,那老王八蛋!”

“對,對!急王,有錢!給我雞腿。”

“能留給你的雞腿也是他自己啃剩下的!”小學徒這句話煎蛋沒聽到。因為扮貓問了個必須問的問題。

“煎蛋,我還以為你…”

“死了?大火後全身疼!他們不給我打止痛針。我跟你說了話就暈了。醒過來時睡在個什麽箱子裏。從那裏坐起來,那些人叫啊叫啊!說看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