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時傑對陳濟民所描繪的解決天下紛爭的方法是讚同的,但對於他所許諾的什麽兵馬總元帥倒不是很感興趣,其實內心中,時傑是沒有勇氣答應,也可以說他此刻是胸無大誌,統一華族,這一句說的簡單,但其過程不是三年兩年,或者十年八年就能完成的,或許窮他們這一輩的努力也完成不了,其過程更是連綿的戰爭,時傑覺得自己沒權利把護民軍拖入到一場不屬於他們的戰爭中。

“謝謝殿下的高看,我隻是想帶領護民軍,保有一方淨土,過些與世無爭的生活,此外,沒別的想法。”

“時帥此言差矣,你的想法有些不切實際,你不去攻打別人,別人也會進攻你的,李澤源就是個典型的例子,獨善其身哪有那麽容易。”

“我們護民軍奉行一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殿下信不信,不出一個月,我護民軍就會將李軍徹底擊敗,既然殿下提起李澤源,我倒有個問題想問殿下?”

“時帥請將”

“貴國是不是和李澤源達成了某種協議,讓他毫無顧忌的對護民軍用兵?”

“時帥何出此言?”

“我就是隨口一問,有就有,沒有就沒有。”

陳濟民有些不自然,略停片刻道:“不瞞時帥,李澤源確實派人向我父王請和,其中有一條是獻出他手裏的天書,父王被其所動,答應了他的請求。”說話間。望望一旁的沈施然。

“殿下不用這樣,兩軍相鬥。各使手段,無可非議。倒是很感謝殿下能如實相告。”時傑這麽說好像是很幹脆,其實這是他政治鬥爭不成熟的表現,有些事,看透不說破,大家都知道怎麽回事,但是卻不會真個的拿到明麵上。

陳濟民還想做最後的努力道:“時帥對剛才在下提的建議,能否在多考慮一下,若是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盡管提出來。”

時傑果斷的搖搖頭道:“我們護民軍對天下爭霸。確實沒有興趣。”

時傑不曾注意,在他拒絕的同時,陳濟民失望之餘,眼中閃過的一絲殺意,這也是日後時傑損兵折將,幾乎喪命的原因。

“時帥的驚世之才,豈是甘居人下著,小王的提議,太過可笑了。”

“殿下誤會了。我就是個普通人,從沒考慮過什麽人上人下的。”

兩人的談話似乎陷入了生硬,時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明明有些話不能說的。卻還是不自禁的說了出來,望望一邊安坐沉思,久不發言的沈施然。莫非是受她刺激,非要表現一種不與世人同的樣子嗎?

天近午時。陳濟民設宴款待時傑眾人,後者盛情難卻。兩方入席,酒桌上,兩人避開敏感話題,隻說些風土人情,沈施然卻很失常,自始至終,都很少說話。

飯罷,時傑請辭,沈施然要代替陳濟民送時傑一行,眾人告辭,離開城首府,向城外走去。

一行人出城往北,沈施然和時傑並騎走在隊前,兩人都不說話,一直到了城外的一處樹林邊,沈施然忽然道:“我們下馬走一段吧。”

眾人下馬,特兵們自覺的散到四周警戒,剩下兩人站在一棵樹下,沈施然望著時傑道:“你們這次的會麵,結果我意料到了,但我還是很失望。”

“對我還是他”

沈施然搖搖頭沒說話,時傑道:“陳濟民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可以說,你們兩個身上有很多相同的地方,都有一統天下的才能,而他也有那個誌向,而你沒有。”

“你就直接說我胸無大誌就是了。”

時傑一句自嘲的話,不想沈施然竟是沉默認可。

停了片刻,沈施然轉了個話題道:“自古這天下紛爭,不見得非得是你的敵人才會對你不利,很多的時候,爭鬥的勝敗麵前,是沒有人情可將的。”

時傑聽出沈施然是意有所指道:“你這話就是說陳濟民可能對我們不利?”

“我不知道,也不敢想,我真的希望那一天永遠不要到來。”沈施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的意思就是說陳國早晚會對付我們了,這有什麽,你有話就說,憋在心裏多難受啊。”

“有些話我不說,我們可能還是朋友,說了恐怕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時傑輕鬆一笑道:“自打和你認識以來,還是第一次看你這麽糾結,還有你不敢說的話嗎?”

沈施然瞪他一眼,像是打定主意道:“再說之前,我要先跟你說聲對不起。”

“為什麽這麽說?”

沈施然緩緩道出原因:“我自幼跟師傅遊曆各國,見到的是處處紛爭不休,戰亂綿延,人民生活苦不堪言,我真的希望有一天能結束這樣的局麵,知道三年前,我認識了陳濟民,終於讓我找到個有抱負有能力完成此舉的人,我們隻向相投,很快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這幾年,我奔走各地,很多時候都是在秘密的幫助他。”說道這裏,看眼時傑,見他一副靜聽的樣子,繼續道:“我那次去信州傳信,目的不隻是幫助你們,而是變相的幫助他,隻有你們的勢力做大,才能更多的牽製宋國,我不想再利用你的信任傷害你們。”

沈施然說的動情,時傑卻是忽然一笑,沈施然道:“你笑什麽?”

“沒什麽,你繼續說。”

沈施然不依道:“你怎麽每次都這樣,問你什麽都不說。”

時傑終又見到對方的小兒女情態,心頭輕鬆道:“你不是聰明嗎,那你就猜啊。”

沈施然明眸閃動,淡淡的道:“你就真的認為我猜不到嗎?你敢打賭嗎?”

時傑笑道:“別人心中的想法,你怎麽能猜的到,就算猜對了,我也說不對,你還不是一樣會輸。”

“量時帥也不是那種心口不一的人,否則,怎麽做萬軍主帥。”

“這可是兩碼事,保不齊我為了顧及麵子,說出口不對心的話。”

“你承不承認那是你良心的事,我就問你敢不敢打這個賭?”

時傑見對方一副成竹於胸的樣子,回想以往的經曆,此女真的有時候和自己想的一致,若真是被她猜中,再當場耍賴,那更沒麵子,道:“好了,算你厲害,我說就是了,我就是忽然覺得我們那種距離感沒有了,又可以做好朋友了。”

沈施然看時傑言語模糊,道:“恐怕不是這麽簡單吧?”

時傑終於“投降”道:“行了,你心中知道就好了,給我留點麵子吧,非得讓我說出來。”

沈施然白他一眼,忽展顏一笑道:“你說我聰敏,其實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你想的什麽我怎麽會猜的到。”

時傑有種牙根癢的感覺,卻又無奈,說實話,掄起鬥心智,對方強他一條街。愣了片刻,才開口道:“你和陳濟民到底是什麽關係?”

沈施然俏臉微紅道:“什麽關係都沒有,隻是誌同道合的朋友,你幹嘛想起問這個?”

時傑發窘,總不能說自己泛酸吧,岔開話題道:“我看見陳濟民那邊的牆上掛的那副地圖,是你的手筆吧?”沈施然點頭。

“你既然和他一夥的,為啥又反過來警告我呢?”

“我已經說過了,不想再利用你的信任做任何傷害護民軍的事,再有,我從不認為我幫助陳濟民是錯誤的,隻是在對上你們,讓我有一種罪惡感,我不想因為我,造成你們兩邊任何一方的損失,如果你願意聽,我也可以把陳國的情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