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以羏總覺近日陳辰在他眼前晃得多了些,經濟係的學生,閑來無事往醫學係跑的似乎特別勤。起初,吳以羏懷疑此人是上海派來的殺手,季成林一直耿耿於懷,便索性在他放鬆警提時,安排人與他巧遇,伺機將他置於死地,出於生命安全,吳以羏讓杜橋跟蹤她,誰料陳辰的目標並不是他。

湘野美繪子依然每日都會與他一同漫步校園,夜晚的校園異常寧靜,時間的強大在於對人心的改變,在它麵前任何人都無能為力,由得它安排放棄。日本平靜度日,使得吳以羏漸漸平息少年誌氣,平添幾分家國情懷,湘野美繪子終日陪伴,更讓這個往日跋扈囂張,錙銖必較的少年漸漸溫柔起來,柔軟了脾性更驚豔了他的時光。

正當他們十指緊握,靜靜漫步在校園的林蔭小道時,一道黑影從眼前閃過,吳以羏瞧了個真切,是陳辰!唯恐她會傷害繪子,杜橋的出現更是讓吳以羏漸漸感覺危險降臨:“杜橋,幫我送繪子回宿舍。”吳以羏擔心繪子看出端倪:“繪子,我突然想到有事還沒辦,暫且先讓杜橋送你回去。”

湘野美繪子擔心難道有人對吳以羏不利?他從未讓他人送我回宿舍:“可是出事了?”吳以羏摸摸繪子的頭,替她理了理耳邊的碎發:“沒事,教授交代我幫忙他翻譯中文著作,你先回去吧。”杜橋更是在旁邊幫腔道:“瞧我這記性!真是,你快去吧,教授找你半天了。”湘野美繪子看兩人口徑一致便沒有多想,跟隨杜橋回到宿舍。

吳以羏暗暗記下陳辰的方向,順著校園最偏僻的道路尋去,發現陳辰竟然來到醫學係的實驗教室,如果吳以羏不曾記錯,今日實驗室值班的是川雄教授,一個在生物化學醫療頗有建樹的著名醫生。

隻見陳辰靠近川雄的身後,川雄似乎有所察覺轉山看見陳辰:“同學你有什麽事嗎?”陳辰迅速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朝川雄刺去,川雄躲閃開來,雙方迅速扭打在一起,隻見川雄一腳將陳辰踢開,轉身要逃,陳辰舉起匕首飛快的跑過去將川雄撲倒,用盡全力要將匕首插進北澤胸膛,奈何女人的力氣不如男人,再次被北澤逃脫。

吳以羏終於明白陳辰多日出現醫學係的原由,是刺殺川雄!麵對家國吳以羏選擇幫助,他破門而入大喊:“什麽人?”川雄早已被嚇得慌不擇路:“蘇清,她,她,她要殺我。”吳以羏佯裝關心:“川雄老師,您沒事吧。”說著拿出事先準備防身的尖刀,一刀劃破脖頸,川雄當場致命。

陳辰麵對這一切都不敢相信是真是的:“蘇清,你!”吳以羏對陳辰的身份也猜到七八分:“你是誰,我不管,快逃。”說罷,兩人迅速離了實驗樓。一路逃到校外還在營業的西餐廳,先前吳以羏派杜橋跟蹤,陳辰更是機警到多次甩開杜橋,如此高明的反跟蹤怎可能是普通人所具備的能力:“說吧,為何要殺川雄。”

陳辰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你認為呢?”吳以羏對她的身份實在不感興趣,即使猜到,也不願攪入迷局:“既然如此,今日之事,我權當不知,幫你也僅僅是看在你我是同胞的麵子上。”

吳以羏回到宿舍一夜無眠,北澤身亡,不知明天要麵對的是什麽腥風血雨。砰砰砰,“開門,蘇清在嗎?”杜橋被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吵醒:“什麽人?”一行人衝進宿舍:“蘇清,我們現在懷疑川雄

教授的死與你有關,帶走。”

杜橋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麽?川雄死了!以羏殺的?杜橋攔著警察:“你們有什麽證據,證明與蘇清有關。”

警察拿出吳以羏隨身攜帶的手表,吳以羏看見手表才想起,昨天打鬥中不小心遺失手表,這塊表是上海貨,每塊表都有登記。杜橋被手表的出現嚇得說不出話來。吳以羏交代杜橋去找湘野美繪子,或許她有辦法就他。

湘野美繪子得知吳以羏被以刺殺川雄被警察帶走當場怔住,杜橋沒頭沒尾說著事情經過,湘野美繪子此時如果慌亂,吳以羏定會死在獄中,當務之急不是去追究事情的真假,而是想辦法搭救吳以羏,她撥通遠在上海出差工作父親的電話,向父親說明緣由,湘野三郎向來疼愛這個寶貝女兒,更是舍不得女兒如此傷心,便撥通了、自己校友土肥原賢二電話,請求他搭救吳以羏。

土肥原賢二早在第一時間得知此事,但礙於老友的麵子,口頭答應詢問調查,還原事情的真相。川雄遇刺被殺,在日本軍部引起極大的震動,軍部派土肥原賢二調查,殺無赦。陳辰在得知吳以羏被抓,更是發動全校華人同學在校長室前抗議,要求公正處理,還原事情真相,釋放吳以羏。

湘野美繪子為救吳以羏隻身前往去見土肥原賢二:“土肥原閣下,蘇清是我的戀人,當晚他是和我在實驗室一起做實驗,我們離開時川雄教授還活著,我們還曾去打過招呼,可能是那時手表掉落的,被教授撿到。”土肥原賢二麵對這種說辭完全不信:“為何手表掉落的時間如此巧合?”

眾所周知,土肥原賢二是日本軍部的老牌特工,疑心之重:“手表帶子早在先前就已鬆落,甚至遺失過一次,此表為上海中國產,日本沒有零件可修理。”

土肥原賢二麵對湘野美繪子的對答如流,出乎意料,原來當年跟在屁股後麵喊著叔叔的小女孩,早已長成處變不驚雲淡風輕的美麗姑娘:“既然如此,人你就帶回去吧。”

湘野美繪子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般順利,土肥原賢二不僅沒有為難她,反而輕鬆放人,一切都太過容易,湘野美繪子的內心有著一絲不詳的氣息。

湘野美繪子對此事並沒有深究,也沒有質問人是不是吳以羏殺的,吳以羏發現自己的戀人有著一絲絲的不尋常,但又說不出是何不尋常,難道是一切太過容易,對方還有後手?吳以羏在獄中被人上大刑,湘野美繪子更是寸步不離地照顧著他,麵對戀人的以身犯險,吳以羏的內心受著愧疚的折磨,每次想說明實情,繪子也總是逃避,仿佛害怕知道人就是他所殺。

那晚上的驚心動魄時至今日都難以忘卻,雖說往日在上海呼風喚雨,但動手殺人還是頭一次。吳以羏被一陣嘈雜吵醒,看見桌上有一封信,一看封麵字跡吳以羏就知道是繪子筆記,上書:對不起,原諒我,我愛你。

吳以羏早就該想到,事情不可能這麽輕易地解決,吳以羏從宿舍狂奔出門,去了他們常去的小店,圖書館,那條林蔭道,包括繪子曾經提過的每一個她喜歡的地方,她就如人間蒸發一般,一夜之間音信全無,難道是他的家庭反對,被強行帶回家,不死心的吳以羏站在繪子樓下等她。

等來的確實繪子室友告訴他,繪子失蹤,一夜之間宿舍的一切都被清空,沒有

留下隻言片語,吳以羏不信,去教導處查閱資料,沒有此人,難道繪子是假的,不存在的?不可能!不可能!杜橋,去找杜橋,他瘋狂地質問杜橋,繪子是不是真實存在過他的生活,杜橋以為吳以羏瘋了,從杜橋處得到的答案是。

一連七日吳以羏都在瘋狂地尋找著繪子,然而依舊查無此人,甚至曾經與她交好的同學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在宿舍樓下守了整整一個月,沒有她,哪裏都沒有她,除了那封信,除了那九個字,她就這樣從他的世界消失,不留下任何痕跡。

終於,吳以羏接受繪子消失的這個事實,一切都歸零,生活仿佛回到剛到日本時的迷茫,然而此次不是迷茫是痛苦,因為繪子真的真是的存在在他的回憶裏,走進過他的生活。

繪子走後,吳以羏更如行屍走肉一般,不再一如既往上課,終日流連舞廳酒館買醉,更是時常在街上大打出手,常常滿身是傷被人抬回學校,麵對這樣的吳以羏,杜橋下定決心要讓他振作,杜橋終於忍無可忍。

拉著吳以羏上天台:“蘇清,你可不可以清醒一點!繪子為了救你,隻身犯險,如今你安然無恙,她隻是走了,隻不過是走了,又不是死了,你能不能清醒點!不要像個廢人一樣,我曾經認識的吳以羏到哪裏去了?那個血性的男人到哪裏去了,你給我清醒!醒過來!”吳以羏依舊一副不死不活的樣子,不回應,不說話,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杜橋將他拉到樓的最邊緣:“你是想死是嗎?我們曾經說過此生都是兄弟生死與共,要死!我陪你!”

樓下已經聚集很多學生,陳辰看見樓頂上是吳以羏,便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杜橋,你放開他。”杜橋回頭看見陳辰:“陳辰,是你?那晚究竟為什麽?問什麽以羏被刑訊逼供,為什麽繪子不辭而別。”陳辰瞬間怔在原地:“湘野美繪子走了?那蘇清……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放開他,我慢慢解釋給你聽。”

吳以羏被杜橋拉上來之前,早已喝得爛醉,看見陳辰,恍惚看見繪子的身影,衝上去緊緊摟住了陳辰:“你回來了?你去哪裏了?我好想你。”此時的吳以羏脆弱地像個無助的孩子,抱著陳辰痛哭流涕,陳辰終於明白,吳以羏愛的多深,傷的就多痛。

終於吳以羏相信失去繪子的事實,他不隻一次怪自己,為何要做那麽做,繪子為救他,究竟答應什麽條件,吳以羏的悔不當初,然一起都不可挽回,失去的一切不可能複原。“以羏,你在這裏啊。”順著聲音他看到陳辰:“是你啊,有事嗎?”

這段日子陳辰一直伴他左右,鼓勵他,陪他走過最艱難時光。陳辰仔細地看著他的眉目,刀削似的臉龐,說話時會輕輕微呡的嘴唇,笑起來上揚的眉毛,疑惑時微微蹙起的眉心,更加堅定自己的心:“以羏。”

她輕輕喚了一聲,吳以羏一臉疑惑:“怎麽了?”陳辰終於鼓了自己的勇氣,這一次她要握著他的手,走到時間的盡頭:“以羏,我們在一起吧。”

吳以羏聽到這句話時,淺淺一笑:“多謝抬愛,人這一生或許不會隻有一次真愛,但我的愛,我的心早就隨著繪子的離去而離去,我相信我們僅是知己,摯交。”陳辰早就料到會被拒絕,她不在說活,安靜地陪著吳以羏在海邊坐著,仿佛海的那頭存在著他的愛人湘野美繪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