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一點都不想這麽做,但是礙於白天的閉門羹,蘇霧認為,這個方式應該算是最為直接有效的。

果真,那兵士點了點頭,表示不會亂叫。蘇霧這才緩緩鬆開了捂在他口上的手。

那人倒是從上如流。“在糧草邊第二列,最大的那頂白色帳篷。”

蘇霧微微皺眉,壓低了聲音道,“哪個方向?”

那人隨手一指。但是,他指完了之後,卻忽然又說,“正好我也要過去,你信得過我的話,不如我帶你一起去。我知道怎麽避開巡邏隊。”

蘇霧有些驚訝。

“看著我幹嘛?不要去麽?”那個士兵挑眉看向蘇霧。

蘇霧忽然覺得哪裏不對,便幽幽地道,“你就不問問我是幹嘛的?那可是你們的帥帳。”

“帥帳就在那兒,你去是不去?”那士兵被放了之後,卻是一不驚呼二不逃離,隻冷冷看著蘇霧,手按在了腰間的劍上。

蘇霧自也是全身戒備起來,“你不是大昭的兵,你是什麽人?”

那人聞言一怔,繼而緩緩拔出了佩劍,“都是好不容易潛進來的人,本來你我各為其主,我也就當做沒有看見。不過你既然發現了我的身份,那就隻能讓你死了。”

言訖,那人眼中閃過了一抹寒光,就向蘇霧殺去。

蘇霧之前對他出手的時候,還以為是大昭的兵士,一直都是手下留情的,那人不知這其中原因,還以為蘇霧的武功就是那麽點水平。

當蘇霧兩招之內,無聲無息地下了他的佩刀,又點了他周身三處大穴之後,他驚呆了。眼中滿滿的都是難以置信。

蘇霧從懷中取出了蘇雲嫿給他的一個小瓶子,倒出一顆給那人服下,“這是化功散魂丸,你服下後,喊則裂喉,運功則碎心。記得小聲說話。一炷香之內服解藥就會沒事。”

言訖,蘇霧等了一會兒之後,就敲了他胸口一處。而後那人就能說話了。

但是,這個時候他已經感受到了身上已經因為的那毒藥而有了變化,對蘇霧的話深信不疑。

“你是哪裏人?”

那人恐懼地看著蘇霧,不敢說話。

“和我差不多大的聲音是不會有事的,不然,你會死的更難受。”說著,蘇霧就晃了晃手中小瓷瓶,“裏麵有能讓你現在身上的症狀重十倍的藥。”

“君國,我是君國齊王麾下的斥候,潛入昭國軍營是為了來見一個人的。那人其實是千秋國的,但是他潛伏昭國多年,現在是昭國大軍裏頂尖兒的人物。”

蘇霧聞言一怔,忽然脫口而出一句,“蒼狼化雁南飛。”

“蛟龍有心北行。”那人忽然驚喜起來,“你就是陳將軍麽?”

蘇霧不語,隻是從懷中掏出了另外一個褐色的小葫蘆,從裏麵倒出了另外一顆藥丸,喂給了那人。

那人誠惶誠恐地接過,吞下去後才笑道,“適才是小的有眼無珠,多有冒犯,隻是不知將軍為何會在此處?特意來候小的麽?”

蘇霧不答他的話,也沒有別的多餘動作,隻背手而立,“你有什麽話要說?”這卻是默認

自己是那人口中.將軍的意思了。

“主子讓小的前來協助將軍,互通有無。”

“就這個?”

“還有,主子說會在五日後的衝山城外詐敗,以此誘慕容承景深入潁川而滅之,屆時還請將軍從旁協助!”

蘇霧嘴角勾了勾,點了他啞穴,“我可不是你的將軍。記得日後在地獄見了你主子,告訴他,這暗語最好不要通用。”

言訖,他大踏步離去。

在邊舟崗上的那個小棧中,蘇雲嫿就問出了千秋國接頭的幾套暗語。而屬於這跟在慕容承景身邊的細作的就那句“蒼狼化雁南飛”。他本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說這一句,沒想到竟掏出了這麽有意思的東西。

但同時,他也開始擔心起來。聽這人的話,他們要陷害王爺的計劃其實已基本完備了,好在自己探知了全部,隻要將這話盡數複述給王爺聽,那賊人的計劃也就落空了。

想起臨行前蘇雲嫿的囑托,蘇霧越發堅定了自己的步伐,朝那個營帳的方向去,行不多久,果見一頂白色的大帳篷與別的不同,裏頭燈火通明,似乎慕容承景正在裏麵議事。

蘇霧心中略有些激動,以為就要見到慕容承景了。當即提氣點足,朝營帳飛身而去,直接躥了進去。

營帳中,也的確是有人在議事的,但是蘇霧一進去之後,就被那些人團團圍住,長槍短劍盡數夾在了他的脖子上。

“副元帥,細作擒住了!”有人高聲喊道。

蘇霧微微皺眉,接著就扯下了自己臉上蒙麵的黑巾。他不如蘇雷拋投露臉的時間多,所以認識他的人其實很少。但是,他記得,副元帥是身經百戰的老將盧影山,而之前蘇雲嫿回京那次,自己和他曾有過一麵之緣,想必應該能認出。

他接連奔波了五日,已經疲乏地不行了,但現在卻是格外的清醒。由於倒地的位置是背對著主位的,他隻能聽見主位上那人一步步走向了自己。

蘇霧知道,就算盧影山一眼認不出自己也不要緊,隻要提醒一下,肯定是能想起來了,但是他一點兒也不著急。隻等那人過來看見自己之後再說話。

然而,那人繞到他身前之後,蘇霧卻失望了。

不是盧影山。而是一個穿著張揚的紅色戰袍,年輕又英挺的男人。

男人瞥了蘇霧一眼之後,就道,“先關押起來,本帥一會兒再審。看看還有沒有漏網之魚。”

“是!”

蘇霧被拖出帳篷後,隱約還能聽見有人叫起來——

“這是什麽?怎麽竟隻有一堆一副在此?”

“啊!是個死人!定是那刺客做的。”有人的聲音驚恐地不行。

“怎麽竟化了?刺客怎麽做到的?”

“我曾聽過這世上有種極厲害的毒,名喚‘屍骨無存’,隻有南疆有。此地離著南疆不遠,想必是那君國細作身上所帶。”

被關在露天站籠裏的蘇霧聞言,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這個決定之後,他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身上所帶的腰牌和蘇雲嫿給的那作為信物的印章,以布裹好,又用短劍在腳下挖了個坑,埋

進去。

等他做完這一切的時候,有人就舉著火把過來了。

一個侍衛長模樣的人,盯著籠中的蘇霧,對身邊的小兵道,“給我搜!”

蘇霧倒是配合的緊,隻任由他們從自己懷中搜走了那幾個蘇雲嫿給的小瓷瓶,又卸掉了最後一把短劍。

沒多久,就有人鑒定出來,小黑瓶中的毒藥果真就是南疆才有的“屍骨無存”,登時就有兵士叫囂起來,“殺了他!殺了這君國的細作,為慘死在他手中的兄弟報仇!”

漸漸的,這樣的呼喊聲越來越高,甚至很多人,都挺著長槍,緩緩向囚籠中的蘇霧靠近。

要說心中不緊張,是不可能的。火把掩映下的兵器們都是明晃晃,實打實的。他不是神,能在囚籠中,拖著疲憊之至的身體殺出重圍。

路,隻有兩條。要麽死,要麽……

“副元帥到!”在人群的外圍,有人高呼一聲。

一言落,圍在蘇霧站籠四周的士兵就迅速往兩邊退去。

暗紅色戰甲的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蘇霧,繼而問了幾個慣例的問題。蘇霧都沒有回答他。

男人的手下看起來很惱火,提劍上前便要刺蘇霧,但是卻被男人製止了,“哎,先別殺他。他這身裝扮定然是從衝山、歸於一帶過來的。那地濕氣重,蚊蟲繁多,必然紮緊了袖口和褲腳。”

蘇霧心中直翻白眼,勁裝打扮哪個不紮袖口褲腳的?然而就是這樣,還有人拍馬屁呢,“真不愧是能在盧副帥之後迅速崛起成為副帥的人!陳帥英明!”

“是啊,當日龍棲城一戰,若非陳帥英明果決,我軍也不能如此輕易就退敵。”

這話一出,眾人都開始紛紛附和起來,七嘴八舌的直誇這為首的男人如何厲害。

蘇霧一方麵歎息王爺治下的軍隊怎地出現這般不良風氣,一方麵又有些慶幸——正因為他們的阿諛奉承,他才知道了眼前的男人就是自己要揭發的細作——陳星輝。

原來在龍棲城的時候,盧影山為流矢所傷,昏迷不醒,失去了指揮和作戰能力。那會兒身為右路將軍的陳星輝果斷接過了指揮權,並率領直轄軍隊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一舉奪回了龍棲城,與慕容承景所率的狼牙軍匯合。

也就是那個時候,慕容承景看上了他的指揮能力,讓他暫代了副元帥之位。

這些誇讚讓陳星輝很受用,他得意地聽了好一會兒之後,這才抬手讓四周安靜下來,“有弟兄因這細作死了,本帥亦是痛心疾首,恨不能殺之而後快。然,此人既是敵方細作,說不定還知一些重要情報,所以,現在還不能死。”

“副帥說的對!”跟在陳星輝身邊的人道,“說不定還能問出些有用的東西來呢!適才是屬下魯莽了!”

這時候,有人踹了一腳籠子,“喂,你知道什麽,都說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