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閉嘴!”俞安雨說著抬起右手做了個關上拉鏈的動作,抿著嘴乖乖地看著陸離,陸離站在原地,兩個人對望了幾秒,陸離才抬起手,用他那纖細的食指指向俞安雨旁邊的托盤,俞隊趕緊懂事地端上托盤墊上矽油紙找陸主任貼貼去了。

刑偵隊人多,個個人高馬大,得多買一點才能喂飽,陸離這樣想著,除了自己平時愛吃的麵包,烘焙店的新品和來不及嚐試的麵包都一股腦往俞安雨手裏端著的托盤裏夾,俞安雨這樣的糙漢分得出來麵包和蛋糕的區別已經是極限了,雖然不知道陸離挑選的麵包們有什麽本質區別,但看陸離這麽用心挑選的認真模樣,俞安雨還是心動得不行。

察覺到俞安雨火熱的視線,陸離也沒有看他,夾了一個牛肉三明治放進托盤,是命令的語氣:“你一會兒,記得拿這個吃。”

“你專門為我選的?”俞安雨受寵若驚,絲毫不掩飾語氣中的雀躍。

陸離雲淡風輕地“嗯”了一聲,對俞安雨說:“差不多了,付錢去。”

“好嘞!”俞安雨樂嗬嗬地端著麵包去付錢了,店員對對麵的警察過來買一堆麵包已經見怪不怪了,這就是普普通通的加班信號,店員認真地包裝好麵包,才對俞安雨說:“警官,你們辛苦了。”

店員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青春活力,善良又真誠,俞安雨能夠感受到她對人民警察的尊敬,朝她笑了笑,打趣道:“為人民服務!”

俞安雨接過裝滿麵包的紙袋,灑脫地推門走出了烘焙店,視線就和站在門口麵無表情看著自己的陸離對上了,俞安雨心裏一緊,竟有種在外麵沾花惹草被正房抓了個現行的錯覺,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俞隊一時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解釋。

俞安雨剛想要開口,陸離就抬起手來製止:“你什麽都別說。我沒誤會。”

善解人意的陸主任這麽說了,俞隊反倒有點委屈了:“我和別人說話你都不吃醋啊?”

“這有什麽好吃醋的?”陸離淡淡地應他,視線落在他襯衫領針上,是一個非常簡約的花體英文L字符樣式的領針,是陸離用第一個月的工資給俞安雨買的,自那天起,俞安雨更新了自己的衣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必須穿警服的場合沒法佩戴,其餘時間襯衫領針焊死在身上了,為了戴狗牌每天穿襯衫的俞安雨反倒因此更迷人了,

陸離默默走到俞安雨的右手邊,有些賭氣地嘟囔道:“有本事就來搶。”

音量不大,俞安雨卻聽得真真切切,他抬腳領著陸離走下了馬路牙子,苦笑著搖頭感歎:“他們不來跟我搶你,我就謝天謝地咯。”

*

兩人回到辦公室,大家還在整理自己手上的資料,俞安雨徑直朝著茶幾走去,一邊把袋子裏的麵包拿出來,一邊招呼大家:“都過來吃點麵包墊墊肚子。”

“哇!”汪月興奮地從座位上蹦起來,眾人都朝著茶幾聚了過來,讓唯一的女孩子汪月先選,汪月看著茶幾上琳琅滿目的麵包,挑選了顏值最高的草莓歐包,見汪月選完了,眾人依然沒有動,又都望向陸離,陸離是沒想到自己竟然是和汪月一樣的待遇,雖然自己沒他們能挑能扛,但好歹也是個男人。

陸離挑的都是自己喜歡的,也沒什麽好選的,順手就拿了自己麵前的海鹽可頌,抬了抬下巴,說:“你們都拿吧,俞隊買得多,管飽。”

有了陸主任的準許,幾個糙漢才伸手來拿麵包,果然都和俞安雨一樣,沒有要挑選的意思,不約而同拿了自己麵前的,宋越剛拿起陸離給俞安雨選的三明治,陸離雙眼就睜大了,時刻關注著陸主任表情的俞隊察覺到了異樣,扭頭看去,就看到陸主任親自給自己挑選的三明治正在小宋警官的手裏,連忙叫住他:“噯!那個是我的!”

宋越一頭霧水,試探性地把手裏的三明治遞給俞安雨,俞安雨一把奪下來,順手塞了一個丹麥熱狗到宋越手裏。宋越被人虎口奪食,有點委屈:“不一樣的嗎,這麽大個人,還興跟人搶吃的。”

“可不是嗎,好像個惡霸。”說話時陸離已經收起了剛才的驚慌,一向不多話的陸主任竟然出聲附和,宋越朝著陸主任讚同地點點頭,更堅定了俞隊是個幼稚鬼這件事。

俞安雨被陸離這兩副麵孔給逗笑了,也沒有揭穿,惡霸俞隊剝開包裝袋狠狠咬了大大一口,下一秒眼淚就掉下來了,轉過頭看陸離,他正低頭咬著手裏的海鹽可頌,眼裏藏不住的笑意是奸計得逞後的幸災樂禍。

俞安雨抬起手來捏住自己的鼻梁,所有人都目睹了俞隊吃到喜歡的三明治後感動到落淚的模樣,雖然有點誇張,又有點莫名其妙,但刑偵隊辦公室第一時間還是爆發出了大家熱烈的嘲笑聲。

“老俞,這麽好吃啊,眼淚都下來了?”齊一慈率先挖苦他。

“就是,老大,前一秒還是惡霸,現在就成嚶嚶怪了,這是反差萌嗎?”宋越喜聞樂見緊隨其後。

俞安雨淚眼婆娑地瞪了宋越一眼,絲毫沒有平時的俞隊那副威嚴的模樣,他轉過頭問陸離:“這什麽醬啊?”

懲罰到位了,陸離自然也不生氣了,雙眼像彎彎的月牙,理直氣壯地回答他:“黃芥末呀。”

俞安雨是整明白了,合著是老婆大人在家法伺候呢,但為了此刻陸離臉上這個笑,別說吃一大口塗滿黃芥末醬的牛肉三明治了,讓他挨槍子兒他都願意。俞堅強又咬了一口,耳邊就傳來陸主任的調笑聲:“俞隊,你行不行啊,你要是不行就給我吧,再拿個別的吃。”

俞安雨含淚咽下,嚴肅地糾正陸離:“不能說男人不行!”

*

陳副局六點準時帶著元秘書出現在會議室裏,小黑板上汪月已經羅列出了相關的人物關係及重要線索,見個個都在啃麵包喝牛奶,陳副局開玩笑:“沒我的?”說話間望向俞安雨,俞安雨裝聾作啞偏開頭,還在鬧脾氣。

陳副局視線掃向坐在俞安雨左手邊的陸離,陸離正咬著吸管在喝牛奶,看陳副局在看自己,聳了聳肩表示了自己的愛莫能助。

顧全大局的齊副隊連忙遞出台階,從紙袋裏掏了一個麵包遞給陳副局,說:“有的有的,陳局,這是俞隊買來給大家夥墊肚子的。”又掏了一個麵包遞給陪同在陳副局身邊的元秘書。

陳局落座後,清了清嗓子,俞安雨雖然不滿,但畢竟是工作,便收起了對陳副局的無視,坐得端端正正,望向了陳副局,隻是臉上表情依舊冷峻,臭得跟這人掘了他老俞家祖墳一樣。

“嘿,一天天脾氣倒挺大,”陳副局不滿地訓俞安雨,“像我欠了你似的,戒同所的事情牽扯的不僅僅是臨江新區分局的王局,不讓你查是因為不是時候,後麵羅局知道怎麽處理。要不是我讓羅局打電話給分局,你這檔案都拿不到,還怪起老頭子來了,小氣鬼!”

會議室裏大家都不敢說話,俞安雨挨了訓也沒立即認錯,就和陳副局無聲對峙起來,陸離輕咳一聲,打破的僵持的局麵,輕言細語開口道:“陳局您誤會了,俞隊剛才是在生我的氣,買麵包的時候我小小的整蠱了俞隊一下,給他安排了黃芥末醬的牛肉三明治,眼淚都被嗆出來了,臉才會這麽臭的。”

陳副局挑眉,這人早上還在跟我打太極,現在就護起來了?會議室其他人聽了,都連忙點頭附和,陳局半信半疑,俞安雨垂眼道:“對不起,您讓我回來的時候,我的確是有些生氣,但是現在我知道您是為我好了。”

“哼,我就沒你這麽小氣。”陳副局翻了個不易察覺的白眼,對俞安雨說,“行了,說下現在的進展,聽說你們帶了個嫌疑人回來,也半天了吧,問出什麽來沒?”

“月月,說下情況吧……”俞安雨還沒說完,陳副局便打斷他:“那些基本信息就不用了,我下午讓元秘書給我看過了,說下為什麽又牽扯到8年前的自殺案了?”

“宋罄的自殺單看沒有異議,現場情況來看確實是自殺,但是他的自殺方式和8年前在戒同所自殺的葉聽泠自殺方式一模一樣,而葉聽泠,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本案嫌疑人方知有高中時的男朋友。所以,我並不認為這是巧合,方知有有作案動機,但是暫時我們還沒有掌握有力的證據證明是方知有操控宋罄自殺的。”

“審方知有了嗎,他怎麽說?”陳副局微蹙著眉,“這種時候審方知有就行了,不管是方知有操控了他、暗示了他,想辦法撬開方知有的嘴不就行了?”

“方知有很狡猾,他是個大學心理學老師,在審訊上我們比較被動,他並不打算如實回答我們,並有意引導我們去調查葉聽泠的死,我和他也心照不宣達成了共識,我想隻要我幫他弄清楚葉聽泠的死,他就會坦白一切。”俞安雨老實交代。

“哎……”老頭歎了一口氣,“你要是啥時候能不這麽多管閑事,你可能就不是俞安雨了。那葉聽泠的死,調查得怎麽樣了?”

俞安雨轉過頭看了陸離一眼,陸離緩緩地眨了下眼,示意讓俞安雨說,俞安雨便繼續說:“葉聽泠確實是自殺的,當初的調查結果無誤,隻是有一些疑點沒有解開,我們認為這就是方知有不能釋懷的地方,比如葉聽泠自殺使用的水果刀從何而來,以及葉聽泠為什麽三次最終測試都不合格,戒同所對葉聽泠的治療,在治療記錄上是否完整,這些因為過去時間太久,已經無從考證了。”

俞安雨說完,會議室又安靜下來,大家都若有所思,看似找到了方向,但似乎又走進了死胡同。

“陳局,我對案情有些想法。”坐在旁邊的陸離開口,語調平和,將視線投向陳副局。

“陸主任,你說。”

“關於宋罄的死,我認為確實是自殺,其中有方知有的引導,但我們無法去定義那是在操控人心,他是個天才,是個心理學大師,他能夠預判到宋罄會使用這種方式自殺,或者,他確信宋罄會這樣自殺,但他沒有阻止的義務,客觀上我們很難定他的罪。”

見大家都一臉錯愕,陸離緩緩開口道:“第一眼看到葉聽泠我就覺得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直到看了更多他的資料,我終於發現了原因——因為他和宋罄很像,應該說,是宋罄在刻意模仿葉聽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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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俞:不能說你男人不行!

離離:挺刑的,非常可銬。

老俞:今晚試試?

離離:試試就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