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2、啟靈
“看樣子，你是想到了什麽？”安倍晴明飲盡最後一口酒，來到練紅霸身邊，他身上氤氳著門外雪和梅的冷香。
練紅霸沉默不語，隻是用力的抓緊了那把劍。
“別怕，不想說也沒關係，我仍然可以做一些事情。”安倍晴明伸出手，寬大的衣袖向後滑落，他像當初的鶴丸一樣，特意在空中一停，提示練紅霸自己的動作。
“對我保持基本信任就好，我先破除最表麵的那一層【咒】。”
骨節分明的手捧住練紅霸的臉，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練紅霸不太習慣的動了動，被語氣輕柔的阻止。
“請稍作忍耐，很快就結束了。”
練紅霸不動了，陰陽師的氣息拂過他鼻尖，最終落在眼睫處，稍作停留，最終一口氣吐出。
“……醒來吧，覺醒之時已至。”
瞳孔擴大了一圈，眼前的場景霎時扭曲成萬花筒，灼燒感從眼底向四麵八方擴散，緊接著，他眼中的一切燈火都熄滅了。
“晴……明……”
“別怕，默數十個數，你將會看到前所未有的新世界。”安倍晴明的聲音始終和緩，讓練紅霸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他抓著對方的袖子，默默數數。
“……三，二，一。”
一朵火焰在眼中燃燒起來，練紅霸驚奇地抬起頭，確實如安倍晴明所說，他的世界完全不一樣了，目之所及，有許多發光的生物在飛旋，發出輕快的嘯叫聲。
“看到了嗎？這就是我們所見的景象，這就是【彼世】。”安倍晴明語氣裏浸滿笑意，“我不知道你所看到的是什麽，不管是何種形態，那些都是徘徊在世間的【靈】，是我們力量和信息的來源，天地間的至理。”
他接著說道，“有的人看到的是光，有的人看到的是氣，有的人看到的是不規則的色塊……紅霸，你看到的是什麽？”
“……”
“紅霸？”
“……是鳥。”練紅霸睜大紅瞳，“美麗的、金色的小鳥。”
【我所見的景象，與你們是不一樣的。】
黑發的gi曾經這麽對練紅霸說，啊，說起gi，那是他們世界中對創世魔法師的稱呼，有那麽三個人，手握強大的力量，能夠操控天地間的魯夫，也就是zi you的使用外界魔力，其他人隻能使用儲存在身體裏的魯夫罷了。
【這些可愛的黑色小鳥，馬上就要將這個國家淹沒，到那時候，無論是紅色還是白色，都會在那個老太婆的純黑之下顫抖。】
這本是他不該看到的東西，gi的特權，卻在這個人的稍加操縱之下，猶如本能一般被喚醒了。
練紅霸將視線移向安倍晴明，倏忽睜大眼睛，他早猜到這個人會是發光體，可沒想到對方身上的金色飛鳥會如此之多，除此之外，還有零星的黑色個體存在著，仿佛一個不安定的預言。
“還是第一次有人看到這麽具體的靈力形式，至少在我有生之年，這是第一次聽說。”安倍晴明笑笑，“活動一下吧，習慣與他們共存，想要與【彼世】融洽的相處，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他的話還沒有完全說完，練紅霸已經興致勃勃的去撲這些金色的小東西去了，可惜不能離開床鋪，隻好過過手癮。
安倍晴明看著他掀開被子試圖捕捉更多的【靈】，重新垂眸給自己斟滿一杯酒，轉頭看看門外的落雪，那抹笑容始終沒有從唇畔淡去。
“……這條路，我還是能陪你走一段的。”
櫻花的蓓蕾綴滿枝頭的時候，練紅霸已經能行動自如了，按照安倍晴明的說法，【靈】的自愈能力完全可以變成他自己的一部分，隻是需要的方法還要斟酌。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練紅霸當然知道這一點，看在安倍晴明救了他還為他著想的份上，他並不介意為對方做一些事情。
練紅霸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尋找狐之助，為此，他這段時間把操縱紙片的能力鍛煉得爐火純青，這些飛鳥形狀的紙片飛遍平安京的大街小巷，奇怪的是，沒有誰因此找上門來，安倍晴明也從來沒有阻止過。
“原因嗎？”安倍晴明換了一件湖水色狩衣，坐在桌案前畫符，畫好一張之後就讓它zi you飛落，有式神會上前收攏。
“因為紅霸是從海那邊來的，稍微對靈力有些敏感的人，不會對你的紙人下手，他們的膽子可是很小的。”又一張符咒飛落，練紅霸抬手把它召到手中，安倍晴明看了他一眼。
“召來符咒的方法，我可沒有教過你啊，是之前學過嗎？”
練紅霸一怔，他隻不過是回憶起七星召來他作業的動作而已，下意識地做出來，沒想到能召來承載著沉重法力的符咒。
對了，七星是道家之劍，總是讓練紅霸遵守一些奇怪的原則。
那麽這樣推斷下來，是不是那些背過的咒語都可以使用？
“晴明，海那邊的咒語，在這裏也依然能起效嗎？”練紅霸鬆開符紙，安倍晴明密切注意他的動作，沒錯，又是無意之間，宛如丟下一瓣蓮花般飄渺隨性的手勢，符紙順從的回歸同伴中間。
他本以為這孩子是一塊未經打磨的原石，現在看來，已經經曆了初期的洗練了嗎？
“與其說是起效，不如說是翻倍。”安倍晴明停下筆，輕輕歎了口氣。
“這個國家到目前為止，仍然活在那個龐然大物的影子中。遣唐使停止派遣之後，有關海那邊的一切都成為了珍奇，空海大師從那邊帶回來的物品，十年如一日的享受著香火供奉……”
“那個龐然大物，先前名為隋，後來名為唐。”
陰陽師泛著淡淡藍靈光的黑眸轉過來，直直盯著練紅霸。
“所以我一直很放心你，因為就算你滿城飛竄，也隻會被捕捉，而絕不會被傷害……雖然被捕捉聽起來也非常不妙。”
練紅霸下意識的握住佩在腰間的丙子椒林，那個海那邊的國家，那個與【煌】一樣特別而強盛的帝國，時至今日仍然在為他提供庇護。
“符咒可以使用，不過在使用之前，可否告知我一聲？冒然使用太過強大的咒術，對你的身體是非常不利的。”安倍晴明溫聲詢問道，練紅霸點了點頭。
“那樣就好。”安倍晴明笑了，“正巧，我對海那邊的符咒充滿興趣，不介意的話，能不能寫幾個簡單的讓我稍加觀瞻？”
畫了幾個鬼畫符出來，練紅霸腳步沒有遲疑的向後院走去。比起畫符，他果然更喜歡直白一點的攻擊方式，反倒是安倍晴明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誇讚了他手法精當之後，興致勃勃的研究去了。
手法精當什麽的，完全是七星苛求之下的結果。練紅霸又控製不住的想起了七星，那天在戰場上，他沒能抓住七星劍，也不知道是跟他一起穿越了，還是留在亂成一團的戰場。
思緒紛亂，練紅霸索性垂下睫毛。
安倍晴明此人可以暫時依賴，卻不能全然相信。這個人心思太過深沉，身上徘徊的黑魯夫也讓練紅霸意識到，這並非是個如表麵一般光風霽月的人物。
後院幾乎被完全劃給了練紅霸，最令練紅霸憎恨的存在已經被陰陽師的結界困死在了這裏，成為練紅霸傷愈之後最理想的練習對象。
聽到門口的動靜，中脅差艱難的擺動觸足，發出威脅的“嘶嘶”聲。它身上縱列的傷口連成一線，不僅有劍傷，還有符咒bao zha的燒傷，顯然受過不少招待。
“今天也很有精神啊~”練紅霸看著它笑，“昨天之後反省過了嗎？如果今天再沒有進步，你就沒用了哦。”
中脅差早已沒有理智可言，它在原地匍匐了一會兒，終於按捺不住向練紅霸撲來！
隻有感受過足夠多的痛苦，跌了無數跟頭，才能獲得寶貴的進步。
練紅霸眼神冷漠，離開戰場太久的中脅差，已經沒有多少威脅力，靈力飛速消耗的同時，它的戰力也大幅縮水，這讓練紅霸很是惋惜，明明之前是個那麽好的靶子，他還以為能多用一段時間。
僅僅是幾個回合之間，中脅差龐大的身體轟然倒地，觸足一陣抽搐之後，吐出最後一股帶有腐蝕性的絲線，徹底了無生機。練紅霸從它龐大的身體上跳下來，順便踩碎了中脅差的本體。
伴隨著清脆的“哢嚓”一聲，這個曾經最為強大的敵人就此煙消雲散。
理想的練手對象沒有了，練紅霸考慮出門。既然安倍晴明說他身上有海那邊的氣息，尋常人等不敢傷害，那麽他出門也無妨吧？
……順便也打聽一下狐之助的消息。
想到就做，練紅霸幹脆的向宅邸大門走去，穿過叢生的還未完全複蘇的枯草，他站在了大門前，門外就是不可思議的平安時代。
練紅霸的手放到了大門上——
“不可以啊！紅霸大人！不可以隨便出門啊！”
從一開始就恨不能離練紅霸十萬八千裏遠的小狐狸突然衝出來，照舊一靠近練紅霸就炸毛，這是完全不能控製的生理反應。
“紅霸大人，您的傷剛剛痊愈，不可以貿然出門啊！”
練紅霸神色淡淡的斜了他一眼，果斷轉頭，開始推門。
小白絕望了，果然，就憑他根本攔不住練紅霸！
就在這時，一個宛如天籟的聲音把小白從自怨自艾當中拯救了。
安倍晴明穿著一身出門的白狩衣，手中扇子搖了搖，帶笑走向練紅霸所在的門口，仿佛根本沒看到他打算強行出門一樣。
“我要出去一趟，一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