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春光明媚。

實在是沒有想到,他們是從後門悄悄溜出去的。

清早,無暇還沒有做手頭上的事,可是因為非常非常的想見公子,便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到了公子的房間。

公子清爽的出現在她麵前,似乎有預料她會來一樣,他理所當然順理成章的拉起她的手,幾乎是一句話未講,便直接牽著她從後院的門走出了蕭家。

一路小跑,無暇的心情雀躍無比,不時的抬頭偷瞄蕭玉郎鎮靜自若的完美側臉,然後垂下頭輕咬唇瓣,喜不自禁地暗笑。

蕭玉郎唇角含笑,邁著輕快優雅的步伐,一路緊緊的牽著她的手,穿過後院鬱鬱叢林,路過波光粼粼的湖畔,將她帶到了一處滿是梨樹的山坡。

無暇驚豔的睜大了眼睛,“天啊!好美哦!”

滿坡的梨樹,繁茂的樹枝上嬌嫩嫩的鑽出了翠芽,一朵朵正含苞怒放的潔白花蕊懸掛枝頭,將整個寬闊浩瀚山坡裝扮成了朝氣蓬勃絢麗多姿的白色海洋。

無暇鬆開蕭玉郎的手,歡呼著鑽進梨園,繞著一棵棵梨樹旋轉奔跑,笑聲朗朗:“公子!這裏真是太漂亮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的梨花,從來沒有看到過梨花齊放的景色,真是太好了!”

蕭玉郎臉上卻溢出了興奮的喜悅,卻依然笑得溫和如春,他雙手負袖,仰首望著枝頭,深有感觸地道:“往年來,不管心情如何鬱結,可是一看到這麽多濃烈開放的梨花,便會豁然開朗。而今日來,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無暇停下奔跑的腳步,回轉身來,笑眯眯的望住蕭玉郎,“公子,以後,咱們都這樣開心好麽?再也不會有什麽煩心的事了。”

蕭玉郎盈盈地笑著,柔美如絲,一縷烏發掠過臉頰搭在胸前飄揚,淡青色的衣袍隨山風翻飛翩躚。

“公子……”無暇輕步跑回去,撲在他胸前,仰起紅紅的小臉,嬌聲說:“公子快樂,無暇也覺得快樂,公子不快樂,無暇會想辦法讓公子快樂,好麽?所以以後,公子都不要不快樂。”

蕭玉郎微俯頭,柔柔一笑,雙瞳剪水,流光灩瀲。

無暇看得傻掉了。

即使看過千遍萬遍,公子的麵目依然清新驚豔,精致絕倫的五官,幾乎要將這天地間的春色遮掩。

心兒突突的劇烈跳著,無暇癡癡地無意識地啟唇:“公子……你真美。”

蕭玉郎微微一怔,眼睛忽閃了下,別過臉去,唇角卻不由自主彎成一道優美的弧度。

無暇驚覺,窘迫的垂下頭,滿臉羞紅,心卻甜美的要溢出蜜來。

怎麽也難以想到,怎麽也不敢想到,她和公子,居然可以有這般突飛猛進的進度,有著翻天覆地的改變,竟然在一個瞬間,心便靠在了一起,毫無預兆的,幸運的讓她措手不及。

蕭玉郎側目輕瞥,見她嬌羞不已,心思一恍,展臂環在她腰際。

無暇低低地笑著,愜意地靠在他胸前。

倏地,心底閃過一絲惶然,這樣的幸福會不會太過夢幻?過於泛濫……她會不會,擁有永遠?

瑟縮著將臉兒埋進他寬闊堅實的胸膛。

蕭玉郎緩緩抬起頭,臉上的笑意不經意間收斂,睫毛如羽般閃動,目光略顯蒼涼的掠過不遠處被梨花覆蓋的山頭,璀璨的陽光透過枝葉零星地落入他瞳孔,映出一道繽紛卻破碎的彩虹。

山風翻卷,花瓣紛飛。

良久。無暇輕輕抬起頭,半眯著眼睛望著他精致的下巴,仿佛在暗暗確認,他是存在的,真實的貼在她的身前。

蕭玉郎垂目,眸中柔光重現,不期然間,他緩緩俯下頭,緩緩湊近了她的臉。

無暇的腦子裏劈下一道閃電!

柔軟溫潤的唇觸上她的唇,蜻蜓點水般輕啄,如細密的雨絲落入湖麵,如輕舞的蝴蝶飛落在花瓣。

無暇微微一震,一股異樣的柔情在雙唇間漫延,流進她的心底,拔弄著她高懸的心弦。

蕭玉郎微眯雙眼,顫動的睫毛長長的一簇,半遮住瞳孔裏的迷亂,之前的蒼涼完全消失不見。

他們親吻得小心、珍惜、纏綿。

空氣裏,隻留下一絲輕微的、急促的、令人心跳的喘息。

他的唇,細細的吮著她嬌豔的唇瓣,輾轉流連。

驀然間,她的心境寧靜,滯著的身子一點點鬆軟,一點點酥麻……雙唇之間的廝磨,毫無距離的親近,讓她心潮翻湧、欲罷不能,不知不覺,她的雙手漸漸扣住了他的腰身,揚起下巴,忘情的迎著他,切切回應、深深沉醉……

原來,親吻是這樣妙不可言。

一時間,意亂情迷,天旋地轉。

……

仿佛天地已經轉換,又仿佛隻在一瞬間,息息相吻的甜美在兩人身心之間久久無法消散。

蕭玉郎垂目深情款款柔情綿綿的望著懷中的人兒,澀澀的笑意**在淡紅的臉龐。

無暇躲閃著目光,臉上緋紅一片,悄然平息著澎湃的呼吸。

胸懷被快樂填滿了,她幾乎想對著天空白雲,盡情的高歌。

抬眸望他,微有疑惑他的沉靜。

手被他握住了,軟軟的,有力的,溫溫的。

“我們回去吧,風大了。”他的聲音輕輕的,卻有些許短促,一說話,才察覺出他不紊的氣息。

這個內斂的人兒。

“嗯。”她乖順的點頭,離開他的懷抱,對他燦然一笑。

原本,她是願意在如此美景裏多呆一會兒的,但,他既然說了,她不想反對,而且風大了,她擔心他的身體。其實不管在哪兒,隻要他們倆在一起,她都沒所謂。

她現在眼裏,便隻有他精美無雙的容顏。

十指相扣,他的指繞在她的指間,含笑著並肩踏出梨園。

一路無言,隻細細感受著指與指相纏的溫暖……

***

院門外,遠遠的,就見小鳳站立不安在翹首以盼。

“公子……”聲音裏帶著急切,帶著惶恐,小鳳倉皇的跑過來,“公子,你可回來了!”

蕭玉郎微顰眉心,仍未放開無暇的手,淡然問:“什麽事?”

小鳳不自然的瞥一眼他們相扣的十指,無暇有些窘迫的抽離了手,心莫名的提了起來。

“公子,夫人、夫人和大公子在院子裏待了半個時辰了。”小鳳驚慌的說。

無暇不由得大驚失色,又是大公子??他又來幹什麽?

蕭玉郎卻隻是微微斂目,應了一聲,鎮靜自若地抬起腳步徑直走向院門。

無暇暗暗壓了壓心底的慌亂,匆匆跟了上去。

院子裏,一片幽靜,青潔的石桌旁,坐著雍容華貴的蕭夫人,她一臉肅靜,待看到進門的蕭玉郎,臉色越發陰沉。

站在一側的蕭玉展一臉戲謔,待看到無暇時,眸中閃過一絲犀利。

無暇低垂下頭,心跳加快。

蕭玉郎從從容容走到蕭夫人麵前,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語調不卑不亢地問道:“大姨娘,不知您親自來西院有何事吩咐?”

大姨娘?

無暇驚疑的偷瞄了蕭夫人一眼,見她傲慢不屑的白了蕭玉郎一眼,冷冷道:“都說玉郎不喜外出,我這偶來一趟,卻不見你在院中,我還真是來的不巧。”

無暇對這夫人細看之後,果然發覺她與玉郎的麵目無一處相似,之前,還真沒有去細想,如今看來,蕭夫人並非是玉郎的娘親,難怪之前看她一提起玉郎便一副不耐的表情。想到此,無暇疼惜的望了望玉郎,怪不得他這麽孤僻,原來,是在這種環境中生存。

“玉郎若知曉大姨娘今日來西院,定是會一直候在院中,絕不敢有半點怠慢。”蕭玉郎口上說的謙恭有禮,麵上卻是毫無柔和,眸中更是清冷如冰。

“哼。”蕭夫人冷哼一聲,側頭挑眸,“是嗎?你還將我這老身放在眼中?”

蕭玉郎順勢一彎腰身,謹慎地沉聲問:“大姨娘何出此言?不知是玉郎哪件事做的不妥,有慢怠之處?”

蕭夫人緊盯著蕭玉郎眯了眯眼,眸中微露憤懣。

蕭玉展突然失笑了一聲,晃晃悠悠走到蕭玉郎麵前,再斜了無暇一眼,道:“玉郎還當真把這丫頭給要了回來,也難怪楠兒昨日哭了一天。”

蕭玉郎抬眸靜靜的望住他。

無暇卻不由暗吃了一驚,雖然說蕭玉郎那天確實讓她有些難堪,但無論怎麽想,也不該這麽嬌氣啊,居然哭了一天?

蕭夫人皺眉,一拍桌麵,怒喝:“蕭玉郎!你不要以為,老爺對你有幾分賞識,便嬌橫持縱,在府中為所欲為!平日裏見你也是安安靜靜,好似個儒雅之人,誰知道,你居然因為一個奴婢,跑到楠兒院中放肆鬧事!真是太可笑太可恨了!”

無暇渾身一抖,差點無法呼吸,看來這惹事的源頭,還是她啊,看來今天可有得麻煩了。

悄悄出了一身汗。

蕭玉郎臉上卻波瀾不驚,隻是淡然的一笑,雅聲道:“大姨娘,玉郎隻是將我院中的女婢帶回,並未在楠兒處鬧事。”

“楠兒哭了一天,你敢說,你沒有欺負她麽?”蕭玉展一仰頭,厲聲質問。

蕭玉郎又不禁笑了笑。這算什麽,母子二人來這裏興師問罪了?

“你、你笑什麽?”蕭玉展羞惱的瞪了瞪他,又顧慮的看了看蕭夫人,住了口。

蕭夫人銳利的目光掃過無暇,無暇頓覺得腦袋發緊,耳朵裏嗡聲一片。

“我說了你們也不信,不如去問楠兒便知。”蕭玉郎不以為然的挺直了腰,目光淡靜的略過蕭玉展,蕭玉展臉上一怔,竟有點慌亂的偏過頭去。

無暇不由暗暗揣摩,按蕭玉楠對蕭玉郎的感情,應該不會在母親麵前胡說什麽,可是蕭夫人能怒氣衝衝的找來,定是受到這蕭玉展的教唆,蕭玉展上次沒有得逞,心中定懷怨恨,於是從中挑拔,小事化大,想趁機懲治玉郎一番。這男人真是陰險又小人。

還跟著娘親一起前來鬧騰,從旁添油加醋,真是吃飽了沒事幹的飯桶。

還真……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