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就像是花兒,即使沒有蜜蜂采蜜,也在陽光下盡情的綻放。

誰說暗戀苦?無暇的心裏麵,便隻有一味的付出,獨自主宰著心情,不受對方的控製,這樣不好嗎?不用在乎對方的回應,這樣不是更單純更快樂嗎?

如果一直這樣永久的下去,不好麽?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下去……人生還有什麽意義?

況且,談何容易?

夜晚悄悄降臨。

西院風景獨特,連星光都越發幽清。

無暇端著水盆,懷著平靜滿足的心情,一步步走到了蕭玉郎的睡房門外。

她這一天都很興奮,因為平安的回來,因為公子對她的看重,所以,她回到後院沒有在意小鳳冷淡的解釋,一天都處於亢奮狀態。但是……中午掃屋的時候她看到,公子手拿著書卷眼神卻處於放空狀態,於是她知道,公子並不高興。

想到這兒,無暇吸了口氣,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公子到底是為什麽不高興呢?

可是不管為什麽,公子既然不高興,她也不要太張揚了,何況,公子的不高興很可能是她惹的,他這樣接她回來得罪了蕭玉楠,他麵上不表示但心裏也會在意的吧。她應該感到很抱歉才對。

思索了半天,無暇最後鼓了鼓勇氣,謹慎的踏進門。

房間裏的燈忽高忽低,將蕭玉郎的身影映照的忽明忽暗,靜寂的黑色裏,他顯得有些蕭條和孤僻。

無暇莫名的心裏一軟。

夾帶著絲絲的疼痛。

卻不敢打擾他的靜坐,她悄然垂首走過去,到他麵前,輕輕放下水盆,說了句:“公子,開始泡腳了。”

空氣裏繼續寂靜。

無暇有點困惑,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他至少,該應一聲,她也好出門候著去呀。

無暇耐著性子穩著心緒又等了等……還是什麽聲響都沒有。

眨了眨眼,她大著膽子挑起眼角,屏住呼吸向他望去。

蕭玉郎正一瞬不瞬若有所思的望著她。

“啊。”輕叫了一聲,無暇內心驚詫了一下,暗暗定了定神,輕顫的閃了閃眼睫,迎上蕭玉郎的目光,試探的輕聲問:“公子,有什麽吩咐嗎?”

蕭玉郎似是沒有聽見她的問話,依然直視著她,眸光中有著她看不懂的情愫,卻直看得她心驚肉跳,毛骨悚然。

公子……從來不曾這般肅靜的持久的喻意不明的盯過她。

怎麽辦?

沒辦法去思想,無暇隻得膽怯的垂下頭去,等待著公子的發落。

久得她都以為,燈都要滅了。

“你之前……有見過蕭玉展嗎?”蕭玉郎突然的開口,麵色淡然,聲音明朗,語氣中卻隱隱壓抑著不易察覺的怒意。

無暇有片刻的疑惑,頓時又緊張起來,慌亂的又點頭又擺手又搖頭,“有、有見過……哦不不,我……我不知道的……是、是碰上的……”

蕭玉郎眸光漸漸沉下來,聲音也微有嚴厲:“什麽時候?”

“就是……小姐帶我來的那天,在院門外的路上……”無暇咬了咬唇,瞥了眼公子,見他神色灰暗,不由心一橫,顫著心肝,斬釘截鐵地道:“隻見過一次,隻是偶然碰上,真的。”

蕭玉郎眉心微顰,斂目細細思忖了一會兒,終於記起了那天確是蕭玉展從他這院子剛出去不久,蕭玉楠便領著無暇來了。然後,他臉上輕掠過一絲了然,神情緩和了幾分,再抬起眼簾,靜靜的望向她,神色中有淺淺的審視,“他那天,是衝著你來的。”

“啊?”無暇不解的看了看他,緊張的快速細想了下,才明白公子說的不是在院外見蕭玉展的事,而是說的前幾天蕭玉展突然的造訪,那天他句句盯著她不放,公子果然看出端倪來了。這可怎麽辦啊?她可冤枉啊!如果讓公子知道她被蕭玉展輕薄……她在公子的心目中,不是更加低賤了麽?

“他那個人行為輕浮,品性不端。我是擔心你。”蕭玉郎說著顫動了下眼簾,清灩的雙眸微露倉皇之色,俊雅的臉頰也泛現起一層薄紅。

無暇呆住了。

因了他的話,他的表情。

他……這是什麽意思?他擔心她?擔心她被蕭玉展盯上麽?他不想她受到傷害是嗎?他眼中的躲閃是什麽?在為自己的話難為情嗎?

不過是,如此這種模樣的蕭玉郎,真心流露之態,使得他周身的疏離感一下子消散,完全的親和可愛,越發的純潔柔美。這,真是太神奇了!

許是察覺無暇的瞠目結舌,蕭玉郎略帶心神不安的抬眼,正發覺這丫頭睜著忽靈靈的大眼睛癡癡的含情脈脈的看著他,心下一個觸動,臉上的神情越發不自然了。

氣氛前所未有的怪異……

太靜了。

蕭玉郎有點慌神的流轉著目光,不經意睨到麵前的水盆,似找到了打破尷尬局麵的話題,他啞聲道:“我開始泡腳了。”

“哦。”無暇驚叫一聲,頓時清醒,臉上也噌的緋紅一片,她迅速蹲下身,雙手去端水盆,“公子……水涼了,我去換。”

“不用。”一隻手不期然的伸下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驚詫的顫了顫,按捺住內心的激**,緩緩抬起頭,“公子……”

蕭玉郎眸中一片柔情,薄唇微動:“昨天在楠兒那邊,如何?”

無暇雙眼蒙上水霧,點頭,“小姐她對我很好。”如果沒有被蕭玉展輕薄該多好……

“起來。”蕭玉郎微微一笑,牽著她站起身,自己也站起來,手沒有放開她,兩人就這般相近的對視著,幾乎能聽到對方的呼吸。

微妙的讓人心醉。

“公子……有記掛我嗎?”無暇失神的望著他,忘情的問。

蕭玉郎眉心微展,溫和的笑意在臉上**開,他另隻手緩緩抬起,繞在她肩頭,輕輕一攬,將她牽入懷中。

無暇驀地睜大眼睛,身子僵了半刻,隻覺得不可思議的幸福與甜蜜鋪天蓋地的接踵而來,幾乎令她無法招架,令她無法呼吸。

“直到晚上,我才知道你被楠兒帶走。”蕭玉郎的聲音輕輕的,沙沙的,動聽又動情,“隻是太晚了,我不好前去。”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無暇閉了一下眼睛,淚水沾濕了睫毛,全身緩緩柔軟下來,情不自禁向他結實的胸膛貼了貼,他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清香繚繞入鼻,無暇深深的輕吸了一口,臉頰貪婪的在他脖頸處噌了噌,幾縷搭在肩膀上的黑發軟軟的掃過她的額角,好溫馨……

“一晚上,我都沒有睡著。”蕭玉郎輕輕地說著,尾音裏連帶著明顯的惆悵。

是嗎?是嗎?因為她被帶走,被不明不白的帶走了,所以,他睡不著,一晚上都睡不著麽?

無暇隻覺得鼻尖一酸,眼淚便迸發出來,滑下臉頰,落在他的月白衣衫上,漫延出一朵晶瑩的濕濕的水花。

這是真的嗎?他在輕輕的擁抱著她,訴說著他想念她的心情嗎?

無暇的雙手不由自主的抬起,猶豫著、遲疑著,卻又鬼使神差的緩緩沿著他的腰向後滑去,然後,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收緊,直至真真切切的抱住了他的身體,柔韌而結實的男人身體,讓她的雙臂,她的懷抱,找到了無比充實的感覺。

感受到了她的回應,蕭玉郎微微一顫,側睨她一眼,見她略帶羞澀和喜悅的臉,不由輕輕勾起了唇角,眼睛裏的溫柔加深了,雙臂亦緩緩收緊,將她嬌柔的身子全數按入懷中。

兩人就這般默默的緊緊的抱著對方,緊密的幾乎不留一絲空隙,忘情的感受不到時間的流失,幸福的味道在兩人之間悄悄散放,將兩人一點點籠罩。

良久。

無暇沉醉的幾乎要睡著,心裏不停的叫囂著,如果這是夢,永遠都不要醒來吧。

直到感覺到那緊貼的身體動了動,稍稍鬆開了一點,她才驚醒,茫然抬頭,對上蕭玉郎柔光熠熠的眼睛,頓時心潮翻湧,臉紅心跳的垂下頭。

“很晚了。”蕭玉郎抬起手撫了撫她的發尖,帶著淡淡的留戀。

無暇暗吸了口氣,猛然想到……“公子,水……唉呀。”暗自糾結了片刻,隻得不舍的鬆開他,“我再去換。”

“今日就算了。”蕭玉郎淺淺笑著,如和風細雨,“隻是辜負了無暇的辛苦。”

“沒有沒有。”無暇有點愧疚地笑著,“為公子做什麽,無暇都覺得無比的榮幸,而且這種小事,公子以後不要再說感謝的話。”

蕭玉郎鳳眼一彎,微微點點頭,“好,以後都不說。”

“嗯。”

兩人相視而笑。

暖意融融。

“啊,公子,你要休息了。”無暇無比失落的說出這句話,因為想到他剛才說的一夜都沒睡,甚是心疼,然說出後又覺得後悔,難舍的望著他,呢喃:“公子……明天,我能陪你畫畫麽?”真想每一刻都呆在他身邊啊,以前想,現在更想。原來默默的喜歡遠遠不夠啊,一旦得到了回應,她居然想要更多,但願這樣的要求,不算過分吧,他會答應的吧。

緊張的看著蕭玉郎的表情,看著他沒有更多變化依然淡靜溫和的表情,無暇突然有一點後怕,慌亂之間,尷尬地一笑,道:“瞧我,公子畫畫不喜歡旁邊有人,我等公子休息時再來送茶。”

蕭玉郎莞爾一笑,目中滿是寵溺之態,“你隨時都可以來,而且,我明天不想畫畫。”

“哦?”無暇定了定,一轉眼珠,“那就是看書嘍,公子不是畫畫就是看書。”

“不對。”蕭玉郎晶亮的眼睛眨了眨,笑得純真又神秘,“明天,我想出去走走。”

無暇詫異的睜大眼睛,“去哪裏?”

蕭玉郎微側頭,略思索了下,道:“還不知道,不過是因為靜的時間久了,偶爾,心情好也會想出去走動走動。”

心情好……

無暇不由喜上眉梢,羞答答地柔聲問:“公子心情好,是因為我麽?”

蕭玉郎展顏一笑,沒有答話,一把將她再次攬入懷中,比無珍視的輕手撫摸她的背……

無暇微顫著暗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她要,永遠的享受這一刻,將這一刻,當作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