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轉身向著門口走去,沒有回頭,淡淡道:“你納妃吧,我真的不配,水煙很好。”

時至今日,我要的,他給不了,他要的,我一樣給不了。

第二日清晨,他未見我,便離開了我繆國,回到了元國。一個月後,傳來消息,他納了賢妃,正是寧水煙。

接到消息的時候,我正推著姬無可的輪椅,陪他在花園中散步。

久久當時悄悄對我說的,卻給耳朵尖的姬無可聽個正著,他義憤填膺的大罵:“禽獸啊禽獸,簡直禽獸都不如!”

我微微苦笑,心底有種扯痛的感覺,可是這正是我希望的不是嗎?

姬無可握著我的手,信誓旦旦的說:“風鈴兒,別擔心,以後有我照顧你,我不在乎名分的。”

“噗!”久久笑噴了,口水直噴到姬無可的臉上,她嘲笑道:“就你?陛下照顧你還差不多?你還想照顧陛下?”

一句話正好說到姬無可的痛處,我急忙阻止久久。

姬無可抹著臉上的口水,哀怨的看了我一眼,要我替他出氣。

我忙道:“好,從今日起,罰久久替你熬藥一個月。”

“一個月?不是吧?”久久臉皺的跟苦瓜一樣,姬無可卻在一邊竊笑起來。久久氣的直去揪姬無可的臉。

兩個人一刻不停的打鬧、吵架,我靜靜的坐在一邊看著,日子似乎又有了一些生氣。我很羨慕他們兩個人,能夠這樣嬉笑打鬧。因為姬無可的蘇醒,久久整個人也跟活過來似的,笑容漸漸多了起來。

我的心卻始終如冰封一般,每每想起那個人我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是否會寂寞?是否會無聊?需不需要人陪他呢?我一定要阻止自己的這種想法,否則也許我真的會拋下一切,追隨他而去了。

三個月過去了,離國的狀況依舊不好,齊王的勢力本來已經被消滅,不知為何,卻突然招募了許多流民,奇跡般的蓬勃發展活了過來,竟將左相的人馬一口吞下了,如今離國除了我派出的人馬,最大的便是齊王一脈,左相已經可以忽略了。近期傳來的消息看來,冥玉風的人馬開始蠢蠢欲動,奚家夾在各路人馬隻能自保而已。

左傾歡領的人馬一直是以左將軍的名義、護皇室統一離國,名正言順,我嚴令不能透露出我的身份,以免將局麵越弄越複雜。如今局勢變得嚴峻起來,我在考慮是否帶著人馬悄悄的去離國一趟,而此時果果也思君心切,我們的行程就定在下個月初,一切秘密行事,絕對不能透露一點風聲。姬無可的腿漸漸的好了些,我委以國師的重任,我不在其間由他監國,讓久久和許公輔佐他,而李駿逸則秘密隨我赴離。

又是一年春暖花開,我著一襲俊俏的男裝,跟李駿逸、果果一同到了離國,其他的隨行人馬則喬裝成平民分批進入了離國,一路追隨我們。

“祈京到了!”果果歡呼起來,“這裏是當初我們開包子店的地方啊!”她異常懷念當初的包子店。

抬頭看那城門,我不經意間摸到了腰間的火龍珠,一年前,在這裏,我曾經將這顆珠子送給守城的小兵。想起那時自己的傻勁,不覺得微笑起來。

“風鈴兒,你笑什麽?”

果果問我,我搖了搖頭。

“啊~”我驚呼一聲。

一群衣衫襤褸的流民擠進城裏,我的馬受了驚嚇,一下子立了起來。李駿逸跳下馬,緊緊的握住了我的馬韁,將我從馬上抱下,緊張的問:“怎麽樣了?屬下該死,公子受驚了!”

我搖了搖頭,微微笑了笑,示意他放開我,他這才意識到竟抱的我緊緊的,登時臉漲得通紅,急忙放開了雙手,呐呐的說:“屬下……唐突了……”

我擺擺手道:“沒事,我們進城吧。”

李駿逸眼神變得警惕起來,他斜眼看了一下周遭,低聲道:“陛下,我感覺有人在監視我們。看來我們要小心了。”

我點了點頭,三人一齊進了祈京,我們約了左傾歡晚上在原來的包子店會麵。

現在,我打算去一個地方。

“你陪果果去包子店那兒等我。我晚點過去。”我吩咐李駿逸。

他皺眉看我,道:“不行,那樣太危險了。我不能讓你這麽做。”

我逼視他,低聲令道:“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還不快去!果果出事了唯你是問。”他無奈,隻得聽命而去。

腿腳不自覺加快了腳步,抬起頭時,已經到了當初的安遠侯府。如今的祈京,因為戰亂而殘破不堪,這安遠侯府也遭受了池魚之災。聽說老侯爺早已搬了個隱秘的地方,這府邸遭到流民的摧殘,很有些破敗了。

我輕撫著門上的青銅獅頭,無人打理,上麵生了綠色的銅鏽。

一個老管家看見我迎了過來:“誒,這裏不接待客人了,請走吧。”

可是當他看清我的樣子時,登時驚住了:“你……你是風姑娘……”

我一笑:“是我。”

“唉,你還來做什麽?這府邸已經不像樣子了,住不得人了,你還是別處遊玩去吧。”老管家歎了口氣。

我心頭一痛,道:“我不是來玩的,我來看看,行嗎?”

他看了我兩眼,點了點頭。

一年時間,草木深了許多,很多地方原本青青翠翠、平平整整的,現在那草都能沒上腰了。府內隻有幾個年老的家人還在守著,其他的多半逃避戰亂去了。

這裏有太多太多的回憶,也有太多太多的傷痛,曾經以為快樂的日子都蒙上了血色的影子,令我不敢回首。

我不敢推開他的書房,擔心看不到他完美的側影,我不敢去那風雨亭,怕聽不到他的琴聲。

我後悔來這裏了,每走一步,心都會痛一下……正當我決定出去的時候,耳邊卻想起了弦聲……

我如同被電擊到一般僵立在那裏,琴聲?怎麽會是琴聲?

我迫不及待的奔跑,奔向了後麵的花園,在八角風雨亭中,竟看到一襲紅影?

我大驚失色,可是那紅影不對啊,怎麽那麽小小的?

等我走近,我恨不得上去把那人掐死,竟是個小小少年,還穿著一身紅衣,有模有樣的撥著琴弦,害的我白驚訝了一場。

等那小小少年抬頭時,竟然是……阿炎?

“姐姐?”他驚訝的看著我,近一年沒見,他又長高了許多,像個少年了。

我歎了一口氣,鬱悶的問:“阿炎,你怎麽開始穿紅衣了?害的我……”

“我本來一直都喜歡穿紅衣服啊。”阿炎回答,“我跟師傅過來的,順便來看看,我看完了,也該走了,姐姐你要保重啊。”他看來很難過,大約和我一樣吧。

我點點頭,道:“你也保重。”

阿炎走了,我失神的坐在亭邊,想起了以前,想起了很多很多……

漸漸的,天色沉了,好似要下雨了,我沒有帶傘,隻好往回走,花園很大,我才走了一半的路程,雨便稀裏嘩啦的下了起來。

腳底下一片泥濘,我走的不快,隱隱的,我感覺似乎有人跟著我,我回頭看時,雨中又沒人,究竟是怎麽回事?

“啊!”被泥濘中的樹根絆倒,我摔倒在地上,衣服淋了個透濕,正要站起,突然覺得頸後一麻,眼前登時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