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無瑕清晨醒來,坐起來發了半天呆。昨晚她竟然又睡著了?昨晚她竟然在那隻豺狼的懷裏又睡著了?她與他昨日已恩斷義絕、勢不兩立,她恨不得他被雷劈死,可是她怎麽還會在他懷裏睡著?不可能……她覺得她一定不是自然睡著的,一定是蒙哈鐸喂她吃了蒙汗藥,或者是直接敲暈了她……

轉過身想找蒙哈鐸問清楚,可是**並沒有蒙哈鐸的身影。

龍無瑕心裏突然又覺得有些驚悚,昨天她與蒙哈鐸鬧得那麽僵硬、決絕,蒙哈鐸看起來也那麽恨她,又怎麽會半夜跑到她的**?她根本就不信——那麽是不是蒙哈鐸其實並沒有來過?是不是做夢的?是不是幻覺?

龍無瑕又淩亂了,於是一大清早的,她發出了一聲驚天動的尖叫聲……

聽到叫聲,煢嬤嬤疾步奔入龍無瑕的房內,躬身問道,“娘娘,何事?”

龍無瑕扯著嗓子又叫了一陣,直到叫得嗓子都冒煙了,才恨恨地停下來。

煢嬤嬤老成持重,等她停下來,才又用波瀾不驚地聲音問道,“娘娘,何事?”

此時,內室外麵也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腳步聲在內室門口戛然而止,一個沉厚的男聲緊張地朝內問道,“龍妃娘娘,煢嬤嬤,裏麵發生何事?需要我等進去救鳳駕否?”龍妃內室,他們自然不敢擅闖入內。

煢嬤嬤看龍無瑕完好無損,朝外道,“大人,娘娘無事。你們且退下。”

龍無瑕並不管外麵的人,她跳下床,赤著腳走到煢嬤嬤身前,激動地說,“煢嬤嬤,我撞鬼了。”

煢嬤嬤愣了一下,一愣之後不理她,走到床前拿來鞋子,放在她的腳邊,蹲下身子要給她穿鞋,“娘娘,地上涼氣重,請您穿鞋。”

龍無瑕“哦”了一聲,徑自坐到地上,接過煢嬤嬤手裏的鞋,自己邊穿鞋,邊看著煢嬤嬤說,“煢嬤嬤,我撞鬼了。”

煢嬤嬤額頭開始冒黑線,這娘娘莫非一朝失寵,就得了失心瘋?你看她幼稚的模樣就像是小孩子一般,哪裏有半分後妃之姿?

煢嬤嬤麵上不驚,扶起龍無瑕道,“娘娘,地上涼氣重,請您起來。”

龍無瑕又“哦”了一聲,她隻穿好了一隻鞋,便提著另外一隻,單腳跳到床前,仰倒在**,抬起腳穿鞋,嘴裏不忘重複,“煢嬤嬤,我撞鬼了。”

看來不接她這句,她很可能一整天都會跟她重複!煢嬤嬤無奈了,“娘娘,屋內沒有鬼。”

龍無瑕穿好了鞋子,坐起身來,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著煢嬤嬤,“你怎麽知道沒有?”

煢嬤嬤接觸到她的眼神,有一種掉入圈套的感覺,不過她也隻能耐心解釋,“娘娘,您要說的是王吧?他昨夜確實來此過夜了,早上很早的時候又離去了。所以,即使您不願意相信,但是昨夜陪您的人,確實是王,並不是什麽……什麽……”將那個“鬼”字與王牽連起來畢竟太過大逆不道,煢嬤嬤哽了幾哽,到底不敢說出口來。

龍無瑕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聲,“真是他啊,我還以為我夢見鬼了呢……”

煢嬤嬤冷靜下來,輕輕看了一眼龍無瑕,道,“娘娘,其實您要是想知道王昨夜是不是來過這裏,大可直言問奴才,不必饒這麽大的圈子。奴才既然是王指定在此服侍您,心中自然會以您為尊,不敢也不會笑話於您。”煢嬤嬤在宮中多少年?龍無瑕才幾歲?因此煢嬤嬤一看到她那個眼神,就知道她跟自己玩了一個小小的心眼。她剛才行為冒失,言辭失常,無非是想從她嘴裏套出昨夜蒙哈鐸是否來過此處。試想,以她龍妃的身份,若是直言問一個並不熟識的奴才,蒙哈鐸來過倒也罷,要是沒來,那她豈不是丟臉丟大了?

龍無瑕斂起假裝的神色,微微一笑,“煢嬤嬤果然也是通透的人。那無瑕可否再多問一句,他抽的是什麽瘋你知道嗎?”

這娘娘可真不是一般的膽大,竟然還說王抽風?煢嬤嬤汗涔涔地答,“奴才不知。”

“好。那你打水來給我洗臉更衣吧。”龍無瑕本也沒有指望得到什麽答案,煢嬤嬤要麽是真的不知道,要麽是知道但是也不會告訴她——她和煢嬤嬤並不熟,相比之下,蒙哈鐸才與煢嬤嬤熟。

“是。”煢嬤嬤應了,躬身退出去了。

煢嬤嬤前腳才踏出去,十月後腳就慌忙不迭地奔了進來。她奔至龍無瑕的身前,驚慌道,“娘娘怎麽了?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龍無瑕給她裝傻。

“您尖叫啊!”十月疑惑地上上下下看著她,見她並無什麽不妥,才放下心來。

龍無瑕翻了翻眼睛,道,“從我尖叫到你出現在我麵前,這中間的時間足以發生很多事情,如果我出事了,你現在即使來了,也是白來。不過你放心,我好得很。”

十月眼前飛過一群黑壓壓的烏鴉,“既然沒事,您尖叫什麽?叫那麽大聲,還持續那麽長時間,都給您嚇死了……”

龍無瑕振振有詞道,“我早上起來伸伸懶腰,肚子裏一肚子氣出不來,所以大聲尖叫發泄一下——怎麽,這也不行嗎?”

十月無語,緊捏著拳頭真想幾拳頭打暈了她。鑒於她是剛剛受到丈夫傷害的怨婦,十月咬著牙在心裏說,我忍!

龍無瑕和十月說話的當兒,煢嬤嬤已經打來了熱水。十月接了過來,服侍龍無瑕梳洗更衣,煢嬤嬤則下去準備早餐了。

等龍無瑕梳洗穿戴整齊,煢嬤嬤也準備好了早點飯食。

龍無瑕瞧了瞧盤中精致的點心和清粥,似笑非笑,“煢嬤嬤怎麽這麽偏心?據說你以前服侍李姑娘的時候,每天早上給她準備的都是補身的參湯,為什麽給我的就隻有點心和清粥?難道這也是蒙哈鐸吩咐的?”

煢嬤嬤臉上浮起一絲奇怪的笑意,“娘娘,奴才正是按照王的吩咐準備膳食。王曾吩咐過奴才,那種參湯,您沾也不能沾!娘娘,您身子體質偏寒,寒而大補,對您無益。”

龍無瑕心中氣結,抓起一塊紅豆糕狠狠塞進嘴裏,氣惱道,“偏心就是偏心,何必說一堆道貌岸然、假惺惺的話?哼,沒有就沒有,誰稀罕!”

煢嬤嬤抬眼看著她,波瀾不驚的臉龐上,嘴角微微動了一動,似乎想要說什麽,可是猶豫了一下之後,終於什麽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