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逃亡

出了宮門,於端端隻覺得一身的冷汗被風一吹那股邪火沒有滅去反倒多了幾分煩躁。

輪椅突然在拐角處停了下來。

察覺到不對她第一反應用袖中的匕首朝對方刺去,手卻被對方鉗製住,她正欲回頭,卻被人一把捂住了口鼻,不等她掙紮喊叫,耳邊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是我!”

熟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對方鬆開她,一張薄薄的*躺在手心,那長相平庸的小廝竟是曆千殺所扮。

於端端激動的抓住他的手,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你怎麽來了?”

“擔心我?”男人突然貼上來,嘴唇擦過她鬢角的幾縷青絲,語氣突然變得輕佻。

於端端推他不動,凶巴巴的瞪人。

曆千殺看著被他禁錮在懷中的少女,鼓著腮幫子,大眼睛圓滾滾的,一臉凶相的想撲上來吃人的模樣心軟了幾分。

脖頸處的皮膚柔軟滑膩如玉一般在指尖暈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於端端麵紅耳赤,在以為兩人之間要發生點什麽的時候,卻被他抱回到輪椅上,臉上的*也貼了回去,除了那雙眼睛,又恢複了之前那個彎腰駝背的下人。

於端端好奇的左看看又看看,猜測他是怎麽把自己七尺八寸的身高縮成個小老頭的,難道這就是傳說的‘縮骨功’?

頓時,不老實的想要伸手去摸。

“別回頭,有人!”

正欲轉身,背後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

有人監視他們?

於端端麵色微凜,兩人一路沉默的走著,直到上了馬車,揚起馬鞭馬兒嘶鳴一聲疾馳而去,於端端傷了馬車想跟馬車外的人說話,又怕被人聽去了,忍了一路,最後昏昏欲睡過去。

回到沈府,於端端被人抱下馬車,碰到了一雙粗糙的手掌,心道這易容術真是出神入化,那手感真是與普通的下人一般無二。

回到住處,她瞄了一眼邊上站著的男人,掃過那張平庸無奇的臉,看著著實別扭,忍不住嘀咕道:

“這裏總歸沒人了吧,你怎麽還不摘了麵具?”

說完,還伸出手去夠,想要撕下對方的偽裝,誰知,男人臉色一變,羞紅著臉倒退了幾步,嘴裏滿是惶恐。

“姑娘……”

這聲音……

不是曆千殺!

於端端臉色咻的一下變了!

接著怒喝道:

“你是誰!”

她冷著小臉,眼神不似小童,淩厲的目光直逼向灰衣男子。

那人麵上慌張,有些害怕的看著她,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主人家生氣了。

“來人!來人啊!”

於端端氣的把茶杯摔倒了地上,桌子被她拍的啪啪響叫喚人來。

“於姑娘,發生了何事?”

來人是沈莊的貼身侍衛常寧,他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地上的殘渣,眼神撇向那邊上慌慌張張的男人,後者害怕的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這人可是你府上的人?”

常寧撇了那青年一眼,點頭道:

“此人是府上車夫張忠,是不是他對姑娘不敬?在下這就帶下去親自懲罰!”

“且慢!”

於端端出聲阻止,又問常寧:

“你可看見了我家王爺身邊的青衣侍衛,去幫我喊他來。”

常寧一愣,隨後道:

“青衣兄一早就出去了,其他三人從昨日就不曾回府,姑娘……”

侍衛大人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那輪椅上坐著的小姑娘似乎很生氣。

於端端嘴角噙著冷笑,已然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又看向地上跪著的車夫,繃著小臉問道:

“你趕車回來的路上可有遇到什麽人?”

“並未……”突然他好似想起什麽,忙說道:

“小的在等姑娘的時候突然睡著了,等醒的時候馬車停在路邊,小的,小的便回來了,小的不沒遇見什麽人……”

於端端擰緊眉頭。

“下去吧,沒你什麽事了。”揮手讓人退下,那人如蒙大赦匆匆離去。

那人說的不清不楚,她卻弄明白了怎麽回事,心裏卻越發不能平靜了。

曆千殺是什麽意思?

不告而別,把她丟在這沈府是幾個意思!

走了也就算了,居然連隻字片語都不留,特麽的當她是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可憐蟲呢!

於端端氣炸了,整個人都不好了。

沈府侍衛站在門口,聽著門內劈裏啪啦的砸東西聲,正愁要不要去稟報大人時,說曹操曹操就來,那隻著官服未戴官帽的男人踏月而來,風中還帶著淡淡的酒氣。

“她在裏麵多久了?”

顯然,首輔大人一早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或者,他也參與了。

那侍衛抱拳,正色道:

“大人,已經兩個時辰了……”

門內適時響起碎茶碗的聲音,那侍衛瑟縮了下脖子,視門內的人如毒蛇猛獸。

沈莊仰頭欣賞著月色,擺擺手:

“在送些茶碗進去……”

“大人……”

這……

那侍衛露出一副萬萬沒想到的表情,首輔大人慵懶的撇過來。

“是!”那人抱拳,麻溜的去了廚房。

首輔大人負手而立,嘴角微翹,心情極好的往書房走去。

五更天的時候,首輔大人臥房的門被敲響。

沈莊隻著裏衣從**坐起來。

來人稟報:

“大人,於姑娘劫持了車夫出府去了,隨行的還有她身邊那個小丫頭,大人……要不要屬下去把人抓回來……”

“隨她去。”

可是,於姑娘一個女人家,萬一在外麵……

侍衛大人欲言又止,十分於心不忍,卻聽他家大人輕蔑的冷笑:

“本官這裏又不是他曆千殺的後院,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本官可沒那個興致幫他養女人和孩子,走的好啊,那個女人太吵,走了才好,本官的小藥兒都被她教壞了,昨日竟敢學會與本官頂嘴了!可惜了,可憐的小藥兒沒了朋友定要傷心了,本官要去嘲笑她……”

男人興奮的不能自己,背著手往隔壁的小院走去。

侍衛:“……”

宋史記載,昭和帝四十一年,次子謀篡位,殺兄弑母,皇位自此易主。

同年,宋國三十萬大軍北上,一連攻占三城,屠城三日,餓殍滿溢,屍橫遍野。

史稱——昭和之亂。

……

清晨。

林間白霧尚未散去,官道上一輛馬車疾馳而過,馬車上坐著一個車夫,穿著一身粗布衣衫,滿臉的麻子還瞎了一隻眼,就是青天白日猛地瞅見也會嚇一跳。

什麽人,竟會雇這樣貌醜的人做車夫,也不怕大晚上看見被嚇死過去。

馬車內,榻上半躺著一個白衣俊俏的公子,低頭認真的收拾著包袱,她的旁邊盤腿坐著一個紅衣服的小公子,長得唇紅齒白,白白嫩嫩的,懷裏抱著一小兜點心,小嘴裏塞的滿滿的。

“大姐,咱們是要去哪裏?”紅衣服的小公子嘴裏塞滿了吃的,口齒不清的嘀咕。

話才剛剛說完就被那白衣公子打了。

“告訴你幾次了要叫我大哥!”伸手敲她腦袋。

紅衣服的小公子好像做錯事了般,驚慌的一把捂住嘴,眼睛瞪的圓圓的,看著生氣的大姐認真的點點頭,表示她記住了。

這白衣公子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從沈府逃出來的於端端,邊上的吃貨是龍小九。

將近晌午,車夫牽著馬停下來,對馬車內的人道:

“東家,咱們都趕了一上午的路了,就算人不吃,這馬也扛不住啊,前麵正好有個茶館,兩位東家要不要去歇歇腳吃點飯在趕路,您要去的地方可遠的很,沒個三五日您那且走著呢,公子您說呢。”

“大哥,我要吃飯……”

龍小九可憐巴巴的嘟起嘴,大有不答應就哭給她看的意思。

吃吃吃!

你個吃貨!吃了一路還吃!咱們是跑路好嘛,你當是旅遊觀光!

於端端這一路都後悔死了,她本來都想好了一個人跑路,是那姓曆的不仁在先,就別怪她自己跑路,哪知出門的時候卻碰上個偷吃的吃貨,看她可憐隻好順手帶走。

後悔啊,後悔!

最後馬車還是在茶館內停了下來,於端端腿腳不便不方便下車,攔著胖丫頭不讓她下去,喊了茶館的夥計送了飯食來。

於端端沒食欲,啃了兩口饅頭就放下了,靠在馬車壁上側耳聆聽茶館內的對話。

那是個身材壯碩的漢子,滿臉的絡腮胡,狠狠的咬一口饅頭,氣憤的說道:

“你們不知道吧,雁城那邊都打起來了,到處都是死人,我就是打那邊過來的,那個慘呦,屠城三天啊三天!那尺骨都能堆成山嘍,那二皇子也是個狠的,連親爹都敢殺……”

茶棚內的男人說的吐沫橫飛,手起刀落頭顱滾的滿地都是,那畫麵光是想想都讓人惡心,說到屠城三日,他誇張的伸出三根,眼睛瞪的如銅鈴一般。

他的聲音洪亮,吸引了茶館內眾多人的注意,在那些交頭接耳的嘀咕聲下顯得尤其刺耳,馬車內的人聽了個仔細。

兵者,國之大事。打仗是要死人的,養兵是要花錢的,沒有一定的好處,沒人會願意打仗。

雁城,彈丸之地,地處雲、宋、夏三國之間,土地貧瘠,俗語有雲,窮山惡水多刁民,雁城雖然不窮,但是那個地方盛產商人,商人是什麽人,戰亂年代最是趨利避害的,發死人財這種事情簡直太過尋常。

雁城不大,小小彈丸之地,一直以來卻是兵家必爭之地,原因不外乎一個利字!

雁城自周朝存在時期便存在,幾百年的古城沒能消亡在曆史的長河中必有它的不同之處,它存活於三強國夾縫間,如今又是各國貿易來往的一條紐帶,雁城雖小,卻是一塊富饒之地,靠著幾國的關係近幾年商業最為發達,在諸國眼中雁城富的流油。

而前幾年一直風平浪靜是因為各國之間相互製衡,不動則已,動則傷筋動骨,如今為何突然要打仗?那是因為宋國易主了,新的宋主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用於端端的話說那就是個狂躁症晚期的笨蛋自己作死。

於端端看過衛淩給她的各國發展史,其中一篇就是介紹這百年古城雁城的,若是換做和平時期,她對遊曆千年古刹倒是很神往,但今時不同往日,戰亂啊,媽蛋,冷兵器時代,人命賤如螻蟻,亂箭不長眼,她瘋了才會去湊熱鬧。

況且,曆千殺這時候選擇不告而別,說不好就與這雁城戰事有關,她才偷偷溜出來可不想被他逮回去。

如此一想,於端端更加堅定了主意,分分鍾把目前的時局分析了個遍,這雲國是不能呆了,八皇子和那個白發妖男肯定會找她,她得走的遠遠的。

宋國,戰亂!

齊國,對這個暗殺她好幾次的國家實在沒有好感……

大夏,曆千殺的地盤,她去了那不是送上門被人抓?

趙國,離大夏太近了!危險!

越國,太遠!

羌國,她都不知道在哪!掀桌!

於端端無語淚先流,天大地大,竟沒她的一犁落腳之處!

“大姐,你腫麽了?”

某隻吃貨看自家大姐抱頭撞牆,也學著她撞了下,傻姑娘不懂得控製力道把額頭都磕紅了,委屈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於端端把軟軟的龍九抱過來一頓揉搓,精神萎靡的哼哼:

“小九啊,你說咱們去哪好,這天下竟沒我的容身之處,曆千殺這個殺千刀的,人走了都不讓老娘好過……”

吃貨眨眨眼歪頭想了想,覺得大姐說的名字好耳熟,好像有個黑衣哥哥用肉餅教過她,要喊那個名字的人……

“姐夫?”

吃貨恍然大悟,小嘴微張一臉傻相,嗦了嗦手指,認真道:

“大姐,你是想姐夫了嗎?”

她也想阿落了,可是這麽久了阿落還沒來找她,是不是不要她了?

記憶中,似乎總有一個人跟著她,比阿落對她還好,她記不得那人的臉了……

為什麽她覺得自己又忘了很重要的事情……

傻姑娘眼神變得迷茫,陷入了回憶中。

於端端一口水差點把自己噎死,並沒發現傻姑娘的異樣,捂著胸口崩潰的重複著:

“跟你說了他不是你姐夫!”

是哪個混蛋背著她教壞蠢萌單純的小吃貨!被她知道爆他**!

遠在邊疆的明月突然覺得**一緊。

於端端趴在榻上翻看地圖,愁的抓頭撓腮,小吃貨不識字,隻看得懂圖畫,腦袋湊過來看看又摸摸,突然驚喜的指著一個東西道:

“大哥,這個肉餅畫的好醜……”小丫頭吧唧下嘴,有點想吃肉餅了。

你個吃貨,就知道吃!

於端端順著那根胖胖的小手看去,那是越國的地形圖,造型上看起來的確有幾分像被人啃了幾口的肉餅。

越國,極南之地,與齊國接鑲,江南水鄉,氣候宜人,還有她想起那裏是衛淩的家鄉。從這裏去往越國就算是最快也要兩個月,於端端再一次痛恨這萬惡的冷兵器時代。

既然確定了目標,路途艱辛吃穿用度都要提前備好,為了以防路上碰到打劫的擔心無力招架,在下個驛站特意租了幾個看家護院的打手,馬車換了大的,一切吃穿用度準備就緒於端端的逃亡之路開啟了。

一日,馬車在官道上慢悠悠的走著,身後一陣人馬奔騰的聲音傳來,越來越近,最後煙塵滾滾中與馬車擦身而過。

於端端正端著茶杯喝了一口,風卷起馬車的布簾一角,她歪著頭餘光一撇,隻見那那高頭大馬上坐著一個身著錦衣的公子,對方擦肩而過的瞬間,突然朝馬車這邊看了一眼。

隻一眼,也足夠讓她看清那人的相貌是醜是美。

然後,含著的那口茶噗的噴出老遠。

於端端心裏那個憋屈!真是冤家路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