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越過街尾的呂家大宅,兩大漢並沒停留,經過一段空曠荊棘垃圾雜亂野地,向右一折,沿一條小徑,大踏步直越百步外閃動著燈光的宅院。

彭剛心中嘀咕,警覺倍增,原來潑皮的口供,並沒因怕死而實招,那位提警告的老漢,所估計的情勢頗為正確,顯然暗中留意情勢的發展。

這些人十之是乾坤一劍的人,正在積極活動誌在報複,對他的活動相當有利,他真得改變單人獨刀行事的念頭,利用情勢從中取利。

江湖秀士那些人,並沒藏匿在呂宅,他聽信潑皮的口供,果鳥似的浪費了半天偵查踩采。

前麵燈光閃動,原來在打信號。

“閣下膽氣超人。”領路的大漢指指燈光閃動處:“敝長上傳出信號,沒有人攔阻,開門迎客,閣下可以大搖大擺公然入宅,一入宅門,生死責任自負。”

“很公道.正合我這生意人的胃口。“他當然不會示弱,既然來了,豈能望門不入?生死威嚇他不介意:“討債的人如果不登門,債永遠討不回來啦!”

“你自己進去。”大漢在院門外止走。

“好,你兩位老兄請便。”

兩大漢向回路退,閃入路旁的樹林形影俱消。

這是一座規模不小的園林大宅,院牆高有丈二,而且有培植,院門樓橡牌坊神氣得很。

院門大開,兩盞門燈在微風中搖晃,籠外有四個朱紅大字:下邳堂闕。

這家園林大宅的主人不姓呂,姓闕。找錯了人家有大麻煩,夜間闖宅非奸即盜,裏麵如果沒有江湖秀士一群人,鬧出事故會形響他的聲譽,如果日後想做英雄豪傑,就不能擅闖私宅被認為是奸盜。

兩大漢到底是何來路,他毫無所知,誘使他侵入某一個有名望的大人物私宅,後果相當嚴重。

他不想望門不入,日後的事不必想得太深太遠,哼了一聲,昂然大踏步向裏闖。

反正對方也不知道他的底細,可以隨機應變,決定也絕口不提自己的一切,看風而定對策。

一聲長笑,他飛越照壁,躍登南房,飛簷走壁繞東廂高高屹立在主宅的屋脊。

大廳燈火明亮三座廳門同時大開,其他房舍黑沉沉,不見有人走動。

他看不到下麵的景物,不知道廳門已啟,但從外涉的燈光中,知道下麵的大廳有人相候。

果然不錯,廳前的大院子出現一位風姿綽越的女人身影。穿了彩色連身衫裙,抬頭上望。

“不曾是想做賊吧?要不就是心虛膽怯。”

女人的嗓音似銀鈴般尺耳動聽:“主人在大廳相候,你不想大大方方入廳相見嗎?”

“來了來了。”他朗聲說,向下一滑,到達簷邊毫不遲疑往下跳,雙腳落地其聲隆然,像大石頭往下掉,表示輕功差勁得很。

彩衣女人一聲輕笑,像花蝴翩然近身,玉掌像灑出繽紛的花瓣,右手五指吐出一叢花蕊,花瓣花蕊編織成奇怪的網,要把他吸入花叢。

陰風乍起,異香撲鼻。

“看我辣手摧花。”他低叱.一聲長笑,一掌吐出,像是響起一聲輕雷,刮起狂烈的狂飄。

彩衣女人像真的會飛,更像在狂風中飛舞的峽蝶,裙裙旋舞飛揚中,手舞足蹈翻騰著倒飛出兩丈外,挫身飄落瑞踉蹌疾退丈餘,花容變色。

“風雷神掌!”彩衣女人駭然叫,吃力地穩下馬步。

對麵,彭剛像是平空消失了,並沒乘機反擊,一擊即逝有如鬼魅幻形。

燈光明亮的大廳,傳出驚訝的叫聲,女人飛躍上階,快速地搶入廳堂。

堂上俏立著一身白衣裙,飄飄若仙的嬌豔女郎,左右有兩位侍女,右側那位正是侍女小春,眼中警駭的神情顯而易見。

那天晚上江湖秀士挨了一腳,被踢飛出房外。這位曾經拖著要命龍王的俏侍女十分機警,丟掉要命龍王向下一撲,滾出房外溜之大吉,逃過搶出房外的彭剛手下,已經知道彭則不好惹了。

彭剛出現在堂下,上下相距兩丈左右,雙方隻要身形一動,便可行猛烈的接觸。

他不但沒乘機搶近發威,反而在堂下發怔,像果頭鵝一樣發呆,虎目中湧起怪怪的神彩。

堂上燈光最明亮似乎燈光都被美麗的女郎吸引聚合了。女郎齡可能在雙十以內,反正美麗的女人盛裝在燈光下現身,很難看出真實的年齡。

這位女郎羅衣勝雪,明眸皓齒粉臉桃腮,頭上是三丫環髻,耳墜子是猩紅的耀目寶石,小蠻腰的佩劍,裝飾也珠光寶氣極為華麗,整個人休浴在聚集的燈光中,美麗高貴風華絕代,真像傳說中的仙女,俏然卓立在一圈靈光中,令凡夫俗子目率神移,超凡的美麗形象極為鮮明突出。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的年輕女郎,哪能不懂風情辣手摧花?

“夏小妹,要小心他的風雷神掌。“彩衣女郎堵在他身後急叫,不敢乘他暈神的好機撲上。

“風雷神掌?”

雲裳美女嫣然一笑,笑容動人極了,嗓音也嬌嬌柔柔十分悅耳:“你是風雷神僧的門人嗎?要基超人的天才,也必須苦練甘年,掌上才能神動勁發,才有風雷發出,你這麽年輕,可能嗎?閣下的名號可否見示?”

說的話雖客氣,卻隱約中含有托大的意味。

他心神一定,收回神意飛馳的意識。

“我聽說過風雷神僧這號人物,佛門三位高僧之一,在下也沒見識過風雷神掌,不敢妄論該種掌功絕學是否誇大。”

他收斂了狂態,心中的怒火也迅速消退:“小姑娘,你既然不知道在下的名號,在下也就沒有亮名號的必要,因為在下要找的人不是你……”

“你要找誰?”

“江湖秀士。”

“為何要找他?捉你的人……”

“捉我的人是幾個潑皮,主使人則是高郵的地頭龍至尊刀洪深。潑皮使用離魂使者的離魂引誘我上當、手段之精令人無法不佩服。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委托至尊刀捉我,我是不是也有權找你們報複?你身右那位侍女小春當裏場,我有理由找她。”

“你該去找至尊刀,是嗎?”

“我不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而你們將會離開,先找你們理所當然呀!”

“所以,我也要找你。”

雲掌女郎動人的笑容徐徐收斂,另一種高貴威嚴如女王的氣勢取而代之:“我不信你與南天君毫無關係,必須求證,因你的介入而走脫了要命龍王,我不能原諒你。”

“哦!你打算怎樣?”他的情緒穩定下來了,對方的懾人氣勢反而引起他的反感。

假使對方一直用柔功和他周旋,他可能窮於應付,他對這位雲裳美女郎極有好感,被女郎的美麗與風華所吸引。

他不是聖人,對美麗女人的欣賞同樣會動心。

對方改用硬的,他可就不願示弱了,一個出色的女人,絕不可能喜歡一個懦夫,要他扮懦夫,辦不到。

“如何處置你,那是我的事。”

雲裳女郎目不轉睛冷視著他,也似乎在打量他的穿著或氣色神韻:“你真能解穴道?”

“你說呢,我想,你就是侍女小春口中的主人,離魂使者口中的夏姑娘了,你的芳名是……”

“住口!不許多問。”雲裳女郎叱斷他的話:“你必須據實回答我的話,首先亮你的名號。”

“無此必要。”

“你人才一表,氣概不凡,我不希望先把你打得半死,再嚴刑迫供。”

“哦!你以為吃定我了?”他大起反感。

“那是一定的。”

“我也有意先把你打得半死,然後……然後……把你弄來鋪床暖腳,對,就這麽辦。你很美,把你帶在身邊在江湖走動,一定麻煩很多,但我不怕麻煩……”

身後有聲息,他身形一閃,斜移八尺,像是使用化身術,虛影仍在原地,實體已在八尺外顯現,速度之快駭人聽聞,恐怕在場所有的人,皆不曾看清變化。

微風颯然,一道電芒透他的虛影而過,直射至堂上。擊中了右麵大環椅的椅腳,貫穿四寸粗的棘木椅腳下端,露出光芒閃爍的一節尾端。

是一把六寸長的雙鋒針,是與柳葉刀性質相差不遠的霸道暗器,尖重尾輕,直線飛行形影難辯。

如果他不是從堂上雲裳女郎的目光中看出警兆,這一針很可能貫胸甚至透體,針的勁道可怕極了。

“原來是你這混蛋!”

他已轉過身軀,無名火頓起:“你一個武功超絕高手中的高手,居然從我身後用可怕的暗器偷襲,你真不要臉。”

他的確無名火起,也暗暗驚心。

是江湖秀士,出現在他身後時無聲無息。令他心生警惕,逃過大劫的原因,一是雲裳女郎的眼神變化;一是原來堵在他身後的彩衣女郎,移位讓江湖秀士接近的腳下微弱聲息。

昨晚這混蛋幾乎與離魂使者反臉,就曾經向離魂使者提警告托大地指出,離魂使者的手一動,就會有了結果。毫無疑問地這混蛋的結果警告,指的就是這種雙鋒針,對方一動,針合搶先行致命一擊。

“你向夏姑娘說這些混帳的話,我一定要殺死你。”

江湖秀士聲色俱厲,毫不臉紅,而且氣得臉色泛青:“你我的帳,正好一起算。”

“哼!你這混蛋扮護花使者,似乎頗為稱職呢!”他嘲弄地說:“昨晚一腳沒踢死你,你非常幸運……厲害!隻差一點點。”

江湖秀士左手微動,又給了他一枚雙鋒針.擦他的右肩外側而過,距右臂的三角肌僅三分左右。他及時斜移半步,有驚無險。

相距僅丈餘,麵對麵發射,針的速度比閃電還要快,見光針必定同時入體,可是,閃電一針居然落空,連江湖秀士自己也無法相信,呆了一呆。

“你必須死!”扛湖秀士厲吼,雙手齊揚。

他的身形一閃,再閃。

共發射了四枚雙鋒針,每一針皆透虛影而過,生死間不容發,卻一一落空。

閃動中移位數次,最後一次背部暴露在彩衣女郎眼下。

彩衣女郎同樣陰險,抓住機會悄然出手,仍是左指右掌,發起電光石火似的急襲,陰風乍起,異香再次撲鼻,掌指光臨他的背心。

他已經提高警覺,彩衣女郎不但指功掌力驚世,而且在出手時袖底有令人窒息的毒粉噴出,如果誤認是女人的脂粉香,鐵定會上當中毒。

他已經中了一次毒,不會再上當了。

一聲冷笑,他屏住呼吸,在千鈞一發中扭轉身軀斜移位,一把扣住女郎的右腕脈。

“去你的!”他沉叱。

女郎驚叫一聲,向乘機撲上的江湖秀士飛撞。

江湖秀士的確了不起,在這電光石火似的刹那間,居然能險之又險地扭身止步,抱住女郎的織腰,側旋出丈外腳下一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