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前麵兩個探道的人,遠在前麵三五十步,踏草穿樹急走,留意前麵與兩側是有否可疑的事物。

前麵的一株大榆樹後,突然踱出兩個人。

“你們才來呀?”彭剛笑容可掬,向兩人招手引:“過來,咱們親近親近,徒手或刀劍,一概奉陪。”

兩人大吃一驚,火速長嘯示警,兩麵一分,同時拔劍戒備,卻不敢撲上,臉上的驚恐表情明顯。

彭剛不想撲上,卻在原地相候,目迎飛掠而至的二十名男女首腦,臉上有冷森的神情。

“妖女不在。”電劍飛虹頗感失望:“她一定重施故伎,仍然躲在寧園。”

“你這混蛋陰魂不散,我拚死你這狗東西。”南天君衝到,大聲咒罵,拔劍出鞘卻不敢衝上。

二十五個男女半弧列陣,每個人的臉上的神情都不一樣,有的憤怒、有的悲憤、有的恐懼、有的畏縮。

有些人氣湧如山,有些人在顫抖,有些人臉色灰敗。

表麵上看人多勢多,骨子裏有鬥誌的人並沒有幾個。

連主腦南天君也色厲內荏,其他的人可想而知。

“我等你像個闖道英雄,在光天光日下和我拚命,已經等得太久了,今天但願你不會讓我失望。”彭剛拔出寶刀,刀光耀華灼灼隱發龍吟:“我不想在你的地盤內,把你的爪牙殺得血流成河:也不想跑到你九江的山門,殺得鬼哭神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此地解決,一了百了。”

“你……”

“你給我聽清了。”

彭剛叱聲似沉雷:“你必須像個闖道的英雄好漢,做一個名實相符的南天君。你乾坤一劍當年也曾英雄一世,憑你的勇氣打出半壁江山,你的成就不是招搖撞騙混來的,你必須秉往日的豪氣和我三刀六眼解決。

大丈夫做事敢做敢當,你做的事必須像個人樣自己負責。李知縣是江北河南這條河水的可敬好官,你大舉北上行刺他以擴充你的地盤,天地不容,我也不會饒你。現在,你必須為了你的所犯下的罪行,和我活報應徹底了斷。其他的人如果插手,殺無赦,最好袖手旁觀,以後另選龍頭大爺,不要在此枉送性命。”

一聲刀嘯,刀光電掣猛然前撲,噴射出滿天眩光,凜冽的刀氣激起徹骨的氣旋。

“住手!”南天君飛退厲叫、竟然不敢接招。

左右兩個人,被刀氣逼得挫身貼地斜竄而走。

彭剛不加理睬,如影附寶刀再揮。

兩個人截出,其中之一是那位中年文士,奮勇搶救南天君,已看出南天君接不下這一刀。

刀光一轉,眩光刺目生花,兩條手臂連劍飛起,中年文士與另一名中年人,斜摔出丈外,撞中樹幹枝葉搖搖,反彈倒底,立即昏了。

“我有話說,住手!”南天君再退厲叫。

電劍飛虹緊隨在彭剛身後,雙手左右一分,星芒破空而飛,兩把飛虹針逼退其他想妄動的人。

“混蛋!你還想分辨?”彭剛收招止步,刀勢仍籠罩住臉色灰改的南天君。

“我沒打算分辯,我不是沒有擔當的人。”

“你打算說什麽?用花言巧語掩飾你的罪行?”

“那晚行刺李知縣,事實是我失敗了,為了殺人滅口,我沒趕上襲擊官署。”

“你想推卸主謀的責任?的罪行推給你的女兒?”

“胡說八道!”

“不是嗎?”

“行刺失敗李知縣仍然健在。”

“你的女兒傷了他,他即使不受傷,你也休想脫罪,已犯與末遂犯罪相同。”

“不管怎樣,李知縣健在是事實。我保證打消北進的大計。今後我的人足不出揚州甘泉以北,我南天君在世一天,我的人一天不北進一步。如果你不肯罷手,我南天君親率數千弟兄,和你誓不兩立,橫掃這條河水。”

揚州府城附廊有兩縣,東南是江都縣,西北是甘泉縣。

甘泉與高郵州接壤,高郵是揚州府的府屬州。

“彭兄,得饒人處且饒人。”

鐵掌追魂苦著臉說:“咱們認錯,幸而李知縣仍然建在,敝長上已保證今後不向北進一步,你老兄總該留一條路給咱們走。老實說,咱們有數千個亡命,雖然奈何不了你,但湧至淮安一帶殺人放火,做下幾十件大案,你能保全得了李知縣嗎?殺死一二十個人,他就得丟掉烏紗帽。而且,你也不可能永遠做他的保護神。”

“唔!你這混蛋的話不無道理。”彭剛口氣一軟。

南天君和鐵掌追魂的話,擊中他的要害。

不錯,他不可能永遠做李知縣的保護神。

不要說幾千個亡命北上鬧事,派幾十個亡命,在清河縣殺人放火,幹出幾件大案,李知縣的烏紗帽定會被摘掉撤職查辦。

殘殺幾十個無辜.在這些黑道亡命來說,根本就毫無愧色,包娟包賭販賣人口,哪一件不是喪心病狂的勾當?

更不必說逼撞騙謀財害命了。

“本來就有道理。”鐵掌追魂輕咳了一聲:“眼前就有個難解的題,敝長就解不了。”

“你想說什麽難題?”

“敝長上保證咱們的人,今後足跡不出甘泉。”

“姑且相信你們的保證。”

“鳳姑娘不是我們的人。”

“什麽?她不是南天君的女兒?”

“有許多名聞天下的人。連兒子都不願克紹箕裘。以免在上一代的名聲重壓下抬不起頭來。所以寧可自立門戶另創基業,鳳姑娘一向獨來獨往,咱們的弟兄不受她管束,她也不過問咱們的行事,她有她的打算。”

“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是說,她不是咱們的人。她如果北上,與敝長無關,你當然不肯承認,你會咬定敝長上缺乏誠意,就算你加緊煎迫,敝長上也無法解決難題。”

“她來和我當麵說個一清二楚。”

“她已經不在了。”鐵掌追魂雙手一攤。

“她先逃回南京去了?”

“這個……”

“說!”

“我……”鐵掌追魂轉首向南天君,投送請示的目光。

“告訴我該到何處找她。”彭剛沉聲催促。

“她已經動身北上,到京師去找陰陽雙怪了。”南天君大聲說:“她在淮安,與陰陽雙怪合作得不錯,與窈窕淑女連手,也配合得宜。她打算重新合作。到清河再向李知縣行刺。”

“混蛋!分明是你授意的。”彭剛心中一跳,變色破口大罵。

“我發誓,決不是我授意的。”

南天君一急發起誓來:“兒孫自有兒孫福;兒女大了,想管也管不著,他們已經成人,做的事自己負責。我的兩個兒子,就沒有一個願意接手我的事業。你怪我沒有用,我實在無能為力。你最好及早趕上她,也許能阻止她去找陰陽雙怪。要不就趕回清河布置,等她前往再找她解決。”

“我找你……”

“我不怕你。”

南天君收了劍,狠瞪了彭剛一眼:“我的保證我負責到底,我南天君一百九鼎。要怎辦,你瞧著辦好了,我這就回南京,你最好見好即收。”

舉手一揮,三十個人背了兩個傷者沮喪地大踏步倉惶就逃,一個個垂頭喪氣。

彭剛的臉色也不太好,眼睜睜目送這些人遠去,再三強抑揮刀衝上去的衝動,氣得肚子裏冒煙。

“大哥,這都是妖女出的主意。”

電劍飛虹挽著他的手膀勸解:“她又找出你的弱點了。大哥,其實這種結果不算壞,確也是一勞永逸的良方,我歡迎這種結局。在這裏把南天君宰了,因然快意於一時,日後卻後患無窮,永無寧日。”

“南天君這混蛋算什麽玩意?”

彭剛揮動著大拳頭冒火地叫嚷:“他沒有半點江湖闖道者叱吒風雲、敢鬥敢拚,必要時可以乾坤一擲的豪氣,他隻是一個懦夫膽小鬼。”

“大哥,一旦人已闖**了三十年,獲得像他今天的成就,對崩潰的危境,很可能也有同樣的心態表現。能屈能伸,是成為大家大霸的必要條件。”

姑娘柔聲勸解,但說的話份量不輕,有意替南天君開脫,也表明的確歡迎這樣的結局。

“他真的挑得下呢!連女兒也出賣了。”彭剛悻悻地說:“不折不扣的混世梟雄。”

“這恐怕也是妖女的主意,逼你回清河應變的妙招。事實上她扮男裝向北走,想追趕她談何容易?往何處追?出動上萬眼線也無可奈何。”

“這鬼女人真的厲害,確也是極難對付的勁敵、我真不該多嘴和她鬥嘴皮子,真該一見麵就給她一刀。罷了,勝家反而成了輸家,反而被她牽著鼻子走,不得不回清河去等她了。”彭剛泄氣地說。

情勢逆轉,贏家反而成了輸家,主動變成被動,難怪他泄氣,還真有哭笑不得的感覺。

回清河等,主客易勢,他哪有工夫日防夜防?

什麽事也不用幹啦!

“大哥,不必回到清河去等。”姑娘頗為樂觀。

“你又有什麽妙主意?”

“清河有霸劍天罡能耐我不清楚,但我認為很難擋得住妖女全力行刺,更不可能一天到晚,長期防範。我想,江湖秀士的消息可靠。”

“怎麽扯上他了?”

“他知道陰陽雙怪的下落,妖女的消息更為靈通。我們走中天君的地盤,早一步在陰陽雙怪處等候妖女,正好一石兩鳥,一網打盡永除後患。不能冒險在清河枯等,日防夜防累都累死了,早晚會有疏忽的時候,在外地追蹤就可以反客為主。”

“唔!對呀,她就希望我趕回清河應變,她就可以輕易擺脫我的追殺,逍遙自在的,安心策劃其他毒計了。好,我去找明陽雙怪。”

“不要我去?”姑娘笑問。

“天南地北,你方便嗎?”彭剛遲疑:“這可不是三天兩天,便可辦妥的事,那會耽擱你……”

“我的事還沒辦妥呀!魔手無常在妖女身邊呢!”

姑娘理直氣壯提出理由:“沒有你主道,我不可能獵取目標。有我這精明的獵人協助,保證你不會後悔。除非……除非你不喜。歡和我做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