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

“有你相伴,我是求之不得呀!我們一直合作得十分偷快,你獨自遨遊我哪能放心?如果你沒有其他後務待辦,陪我斷了這件事之後。我陪你攜手邀遊天下,做一些我們認為可以做的事,在人生的旅程中,留下些可以問心無愧的回憶,不至於後悔白活一場。如霜,我是否奢求了些?”

姑娘突然止步,轉身環抱他的虎腰,粉頰偎藏在他的胸肩下,久久,久久。

他也挽住姑娘的肩背,下頷輕柔地摩挲姑娘的發髻,良久,時光像是停凝了。

親呢的相擁,兩顆心連結在一起了,不需用語言表達,此時無聲勝有聲。

他們都是有教養的人,表達情意的舉動已超出含蓄的範圍,已可算是露骨的表示,緊貼的心髒勝過萬語千言。

久久,彭剛伸出大手,姑娘鬆開擁抱,默默地將小手交入他的手中。

兩雙含情脈脈煥了光采的明眸,相對凝視片刻,燦然一笑,手牽手愉快地並肩舉步,輕快地走向他們的共同的目標,走向未來。

十月天,大河北岸天寒地凍、天氣極為惡劣,天宇中烏雲密布,罡風凜冽奇寒徹骨,似乎今年寒流來得早,而且比往年猛烈,很可能第一場風雪,將在近期內光臨大地,奔走天下的旅客,將麵臨艱巨的旅程蕭條期。

彭剛與電劍飛虹是從河南宿遷,沿大河南岸到達開封的,過了河,天氣一天比一天惡劣。

途以河南,他倆並沒有打算驚動中君的人,買了冬衣和坐騎,麵孔躲在風帽內,即使迎麵看到老朋友,也無法辯認身份。

江湖秀土在高郵透露的消息、說陰陽雙怪躲在京師順德府的封山,向一門遠親托庇,逃避霸天罡的報複。

姑娘的消息也靈通,也查出陰陽雙怪的確躲到京師順德府避禍。

唯一令姑娘趣疑是,這消息到底從何而來?

逃災避禍,必須守秘不讓人知,躲得越隱秘越安全,以免讓仇家聞風趕來興師問罪。

可是,這消息再三證實並非空穴來風。

按常情,概略有兩種可能。

其一、庇護的人聲威顯赫,權勢威望超人一等,武功與實力極為高強雄厚,尋仇的人聞名變色,絕對不敢遽往尋仇。

其二、故意引仇家前往虛耗光陰,人根不在該處藏匿,讓人家天南地北窮奔忙,屆時再放出在他處的風聲。

這消息可能屬於每一種。

但多方打聽,誰也不知道包庇的是何來路。

周雲鳳去找雙怪,很可能乘船走漕河。

冬季水枯,是船運的淡季,船速緩慢,至山東臨清再起旱進入京師的廣平府。

要多久才能趕到,誰也無法預定。

他倆為了掄先一步,所以走陸路,買坐騎代步,比走水路快些,雖則路途稍遠,也辛苦些。

天寒地凍,他倆毫不介意,每天按站頭趕路,用不著十萬火急拚命趕。

入暮時分,兩人牽了坐騎,進入彰德府城的南關,打算投宿不再進入大地門。

南關算是城外,但天黑後關門同樣關閉,僅留側門出入,是旅店車行的集中區。

彰德是大站埠,地當南北大官道中樞,北麵與京師的順會相鄰,是京師河南交界處的大城,往昔的魏郡鄴都,南來北往的達官商賈絡繹於途。

即使是隆冬季節,大官道上,人馬車轎不絕於途,曆史名城的風貌不同凡響。

通都大邑,是江湖朋友的獵食場。

彰德與天下每座大城市一樣,有各色各樣的大爺據地稱雄。雖則名義上奉中天君的旗號,其實各擁有自已的勢力範圍,彼此時而衷誠合作,時而為利害暗中較勁你虞我詐,分分合合各展神通。

如果中天君不站出來說話,暗鬥便會浮上台麵改為明爭,此消彼長,起落的幅度相當大。

街右的鄴都老店今天旅客不多,門前的大廣場灰沙飛舞,空曠的停車駐轎場,僅停了兩三部大車。

一位店夥正在懸掛店麵的燈籠,四位夥汁上前接騎。

“客官辛苦了。”

夥計拉住馬絡頭接坐騎,和氣地道勞:“小的伺候,聽候吩咐。”

“謝啦!”

彭剛遞出絹繩:“上槽給上料。咱們兄妹倆,要兩間相鄰的上房。”

“客官請放心,敝店的上房是本城最好的。”解馬包的店夥笑吟吟:“小的領路。”店堂廣闊,寒氣襲人。

燈光明亮,很少看到旅客走動。

“上京都探親,明早就走。”

彭剛摘下帽寒入懷中,取兩人的路引遞出:“江南來,貴地的天氣真冷,令人受不了。有食廳吧?”

“本店有食堂供膳……”

掌櫃的信口答,提起筆,目光落在路的姓名欄,喉嚨像是突然卡住,睜大雙目盯了彭剛一眼,再掃向明眸皓齒,粉頰嫣紅的葉如霜:“彭爺請放心,暖的荼水熱的膳食,有專人送至上房,特派有專人伺候。”

兩人路引上的姓名是彭方、彭潔。

揚州來,目的地京都,期限是半年,一切合法。

當然,路引本身是偽造的,做得完全亂真,沿途關卡上的驗印一應俱全。

彭剛並沒有留意掌櫃的神色變化,客氣地道謝。

也沒看到掌櫃向夥計打眼色,隨提了馬包的夥計前往客房。

葉如霜細心些,已看出某些征兆,不便聲張,暗中留了心。

掌櫃整理妥當,流水薄合上,櫃前便多兩個敝開皮襖,露出腰帶匕首的大漢。

“嘿嘿嘿……袁老哥。”

那位留了鼠須,鯰魚嘴的大漢陰笑著打招呼:“牛大爺看上了這兩頭肥公羊母羊。看他們穿了玄狐襖天馬皮風帽,定然是京都的闊少千金。透露一下,袁老哥。”

“什麽?闊少千金?你他娘的昏了頭。”

掌櫃袁老哥怪眼一翻,隔櫃俯身伸出手中上了筆套的筆,幾乎點在大漢的鼻子上:“回去告訴你們的牛大爺,兩位客官是咱們大爺的貴賓,誰敢動了他們一根汗毛,即咱們咱們大爺不介意,貴客也會剝他的皮。聽清了吧?滾!”

“你們爺的貴賓?少嚇人了。”

大漢不屑地撇撇嘴:“我可沒見到貴大爺派有弟兄接人能算貴客?嘿嘿嘿……你們到底在打什麽爛主意?光棍不擋財路,別弄花招好不好?”

“咱們大爺不希望張揚,不希望打擾貴賓的安靜。”袁老哥冷笑:“你們真想打他們的主意?”

“有會麽不可以的理由嗎?”

“好吧!你們去亂搞好了,責任自負,我可憐你們。”袁老哥搖頭:“記住,我已經警告過你了。”

“警告?”

“對,警告,不要冒險去招惹他們,可以多活幾年。”

“他娘的,你嚇唬我嗎?”

“你以為我吃多了撐著,嚇唬你好玩?”

“嘿嘿嘿……你倒是正經八百不像開玩笑。喂!有多大的來頭?”

“我不能說,走漏消息,大爺活劈了我。”

“你不說,我去盤他們的底。”

“你去吧!請便。不過,你最好摸摸腦袋。”

“摸腦袋?於什麽?”

“看你到底長了幾顆腦袋。”

“去你娘的!”

“那位公子爺的皮鞘袋內,藏了一把刀,非常的鋒利,吹毛可斷。像你這種三流貸色的腦袋、他一刀可以砍下十顆甚至二十顆,害怕了吧?”

“開什麽玩笑?哼!”

“我哪有閑工夫開玩笑?他那把寶刀,是當今天下十大名刀之一,叫天決刀。命該喪在這把刀下的人,見了刀光便魂飛魄散丟掉半條命。他曾經在片刻工夫,一口氣砍掉百餘名悍寇的腦袋。你去找他攀交情吧!反正腦袋是你的,你有權決定是否長在脖子上,請便。”

兩大漢相信了,打一冷顫,溜之大吉。

兩人要的是上房,卻發現被安頓在貴賓院,那是招待有身份客官的獨院,可安頓女眷、仆從,可容納一家人的獨院。

也許、客店今晚旅客少,把普通旅客當貴客,可以多賺幾錢,所以兩人不以為怪。

反正盤纏足,天寒地凍,多花幾文能獲得高級享受,倒是一大快事。

負責招待的店夥和仆婦真不少。

片刻間,廳堂房間燈光明亮,各式取暖的火爐帶來暖流,驅走了寒氣,洗漱的熱水都有專人負責,他倆真成了貴賓。

豐富的膳食量桌筵席,沒送入內室而設在小廳堂。

主要負責人自稱張龍,是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像個有魄力的指揮官,指揮店夥仆婦堅決明快。

兩人洗漱畢,彭剛最先出堂、看了堂中的情景,頗感驚訝。

“張老兄,嗬嗬!你估計我負擔得起這種豪華的一銷嗎?”他拉住負責人的張龍大笑:“明天錢囊中金銀不足,不會扣下行囊坐騎相抵吧?”

“嗬嗬!不用彭爺費心。”

張龍也大笑:“車船店腳衙,全是混世的人精,招子雪亮,很少走眼的,有些人穿起龍袍,也不像個皇帝。卑田院出來的老丐,想充當闊老達官也沒有氣勢。彭爺賢兄妹決不是身無分文的撞騙,付不付店錢敝店並不計較。”

“嗬嗬,以貌取人?會上當的。”

彭剛在一旁匠幾落坐,喝了一杯熱騰騰的綠茗:“卑田院裏的名氣團頭,如果有一兩百名官家的幹兒子,比一般的達官貴人更具氣勢呢:”

“嗬嗬!咱們彰德府的卑田院不大,大小乞丐僅有三五名而且,府城的官紳名土不多,命好不好是否難養,責任在教養培育,成龍成鳳,並不會因為拜了團頭為幹爹而有所改運。卑田院裏的孤寡殘疾老丐,一輩子拜敬玉皇大帝或者如來佛,虔誠得五體投地。但玉皇大帝或如來佛,並沒有使他改變孤殘的命運。”

“哈哈!張兄似在發牢騷。”

“就算是吧!”

張龍也在對麵交椅落坐,掂壺替他添荼,自己也斟了一杯:“如果電劍飛虹姑娘,外表像卑田院裏的乞婆,彭兄,你會和她迢迢千裏同行,快快樂樂攜手勇往直前,甘苦同嚐患難相共嗎?”

彭剛像挨了一拳頭,幾乎要跳起來動手,戒備的手剛要伸出,電劍飛虹恰好外出。

“大哥,他是朋友。”姑娘急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