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10她就是心太軟手太賤了

一個女人,一個穿著淺紫色旗袍的女人,雖然青春不再,卻徐娘半老,風韻猶存,正橫躺在米白色的地板上,嘴角冒著黑紫色的血沫,已經停止了呼吸。

她的左胸插了一把銀色的水果刀,刀柄幾乎全部沒入,可見殺她的人手勁非常大,而且是個專業的殺手,一招斃命,幹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方宇心知肚明,這個死去的女人不是別人,一定是那個叫香蘭的媽媽桑。

也許在他剛出現在酒吧裏,就被幕後主使人盯上了,在他離開酒吧截住吳媚後,那些人狠辣而果斷地結果了香蘭的性命,於是線索就此中斷了。

方宇細細地找尋,試圖從死人身上找出一點蜘絲馬跡。

有些膽大的人慢慢圍了上來觀看,很快他們中有人報了警。

沒多久外麵傳來了警笛聲,有幾個身穿製服的警察走了進來,方宇見狀,快速地隱在人群中,緩緩地離開了酒吧。

天邊突然刮起了陰沉沉的狂風,豆大般的雨點傾盆而下,他有預感,事情變得越來越棘手了。

玫瑰庭園裏,大概是身體受了重創,雖然經過龍無岸的治療,程若微還是覺得每天昏昏欲睡,足足休息了一個星期,才稍微恢複了元氣。

這日中午,陰雨連綿,外麵寒風呼嘯,她一到冬天就不想動,早飯也沒有吃一直賴在榻上半睡半醒。

楚冰燁推開虛掩的門,徑直坐在她榻邊的沙發上,看她睡眼惺忪的可愛樣兒,像隻毛茸茸的小狗,非常惹人憐愛,他勾了勾唇角,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揉她小小的腦袋。

程若微心裏滑過一絲悸動,她還有點不太習慣他偶爾的溫情,下意識地把頭偏到一邊,躲閃他的觸摸。

楚冰燁的心底閃過一絲不悅,墨黑的雙眸滑過一片犀利,“本來腦子就不太好使,現在行動能力也變差了,剩下的四十萬我得掂量一下,給還是不給?”

本來一直裝挺屍的程若微急忙從暖和的被窩裏鑽出來,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怎麽看怎麽像鳥窩,她“嗬嗬”幹笑了兩聲,“楚老大,怎麽好意思讓你親自喚我呢?那個……我這不是特殊情況嗎?”

“還有啊,你不能因為這些就抹殺了我所有的豐功偉績,有一句話怎麽說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對對對,說的就是你,所以,平常的時候我還是非常勤快的,我可是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舒爽。”

義憤填膺的程若微說得口沫橫飛,說得太急牙齒咬到了舌尖,疼得她捂著嘴“哎呦哎呦“直叫喚。

作為一名包身工,壓力山大啊!

尤其是頂頭上司還是位腹黑兼小氣的渣男,一不小心得罪了,他就得給你穿小鞋,咳咳,為了美好的明天,她隻能厚著臉皮夾著尾巴做人。

楚冰燁臉色一沉,“我記得給了你金卡?”

他查過了,那張金卡給了她快半年,她隻刷了兩次次,金額不超過三萬。這女人不是棺材裏伸手死要錢嗎?給她的那張金卡是可以無限度地透支,她居然捂著不用,是她太傻還是裝傻?

程若微一邊套上棉衣棉褲,一邊吱吱唔唔地回道,“不是屬於我的錢,多一分我也不要,這是身為一名包身工的原則。”

該死的,她一定要和他劃分得一清二楚嗎?

楚冰燁冷笑,“你真這麽高風亮節就不會簽那一紙契約,更不會上我的榻。”

“你……”程若微立馬變了臉色,慘白如雪,右手的食指不停地戳他的胸膛,“你大爺的,你以為我很想上你的榻嗎?你以為你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嗎?我呸……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如果不是為了小陽,你就算是給我金山銀海,我也不會和你做這不要臉的勾當,另外我不介意告訴你,其實,我心裏一直有喜歡的人。”

楚冰燁大怒,死死地捏住她的肩胛骨,眼底的寒冰差點把她凍僵,“說,他是誰?”

程若微強忍著疼痛,不怕死地頂回去,“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你隻是我的雇主,不是我媽!”

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兩人的周身波濤洶湧,楚冰燁冷厲地問,“是不是姓杜的?告訴我是不是他?”

該死的,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總是能輕而易舉挑起他的怒火,楚冰燁驀然感到無窮無盡的寂寥和落寞。

盡心盡力養了快一年的野貓,為什麽還是養不熟?

程若微的牛脾氣也上來了,臉紅脖子粗地吼叫,“不說,就不說。”

楚冰燁聽到這句話,不怒發笑,“滾過來,速度點。”

程若微隻覺得楚冰燁這廝太可怕了,明明心裏氣得要死,還能笑成這樣子,真真是太可怕了。

她有些膽戰心驚地移了幾步過去,楚冰燁突然拉著她的手一扯,她躲閃不及跌倒在他的懷裏,撞得眼冒金星。

你大爺的,不帶這麽欺負人的!

程若微囧了,這廝的所作所為罄竹難書,她含淚指控,“你丫的,你不該叫楚冰燁。”

楚冰燁心情略微有些舒緩,五指插進她的青絲裏麵,碰到打卷的地方,小心地幫她理順,他噙著優雅地笑,“我該叫什麽?”

“旺財。”

“……”

楚冰燁半眯著眼問道,“他對你做過麽?”

“什麽做過什麽?”

丫的,這話題跳躍得太快了吧!程若微頭腦一片空白,傻呆呆地望著看上起非常和藹可親實則腹黑的男人。

她的反應一向慢半拍,楚冰燁見怪不怪,重複了剛才的啃噬動作,好心地解釋,“這個。”

程若微狂冒汗,“呃……好像沒有吧。”

“真的?”

“嗯,千真萬確。”

楚冰燁盯著她,啞著聲音低低地問,“那你對他做過嗎?”

這問題太特麽邪惡了!

程若微差點被嚇倒,她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倒退了好幾步,“我什麽都沒有做過,他也什麽都沒有對我做過。”

“那就好,隻要你說一個有,我立刻讓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楚冰燁滿意了,撂下狠話,旋身離開。

三百天的糾纏,他已經陷入太深,無法放手,也不甘心放手,既然做不到讓她愛,那就讓她恨。

方子健倚靠在牆壁上,兩眼放光,偷聽得津津有味。

勁爆啊,問世間情為何物,果然還是一物降一物。

他雙手抱在胸前,悠閑地揶揄道,“冰燁,你也有認栽的時候,哈哈,笑死我了。”

楚冰燁一道寒光掃了過去,他嚇得急忙斂去笑容,避過雷區,退到十米開外,才覺得安全。

“方子健,你有這功夫不如去查查那批貨什麽時候出海關?”

“哪裏沒查啊,這天寒地凍的,可憐我搞得像個跑龍套的,天天都要去蹲點,就差睡在那裏了。”

楚冰燁陰森森地問,“你是想升職還是處分?”

“廢話,自然是升職。”

楚冰燁扯了扯唇,陰沉著臉,“明年是新的一輪選舉,為了上位,龍無岸需要一大筆資金收買人心,如果我沒猜錯,這批貨肯定不下於這個數。”

楚冰燁雙手比了一個數字,方子健驚得目瞪口呆,驚訝過後是熊熊的憤怒。

媽的,這批喪盡天良的混蛋,進口了這麽一大筆白貨,不知道要害得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方子健狠狠地拍了拍大腿,臉色鄭重,“行,就聽你的,我收拾一下,繼續去蹲點,我就不信那群龜孫子永遠躲在洞裏不出來。”

這時,方子健的電話鈴聲“啦啦啦”地唱起來,他看了看打進來的電話號碼,微微變了臉,卻沒有接聽。

“你打算一直不接小離的電話嗎?”

“我……”方子健神情有些鬱鬱,長長歎了口氣,“我隻是還沒有想好怎麽麵對她?”

“小離她是有些胡鬧,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她的心裏有你。”說到楚小離,楚冰燁流露出一絲*溺,看在剛走出客房的程若微的眼裏,有些豔羨。

“是的,方大哥。”程若微走到方子健的身旁,把兩本小巧的粉紅色筆記本遞給他,俏皮地笑,溫婉嬌柔,“這上麵記載了小離出國後的所思所想,她上次收拾東西的時候落在我這裏,現在物歸原主了。”

“等過了眼前的大事再說吧。”方子健把筆記本放在貼身的袋子裏,衝兩人揮手,“我先去幹正事,小離那裏我會讓我母親去好好陪陪她。”

回頭見楚冰燁蹙著眉心,透出淡淡的憂慮,看起來孤寂而傷感,程若微一時心軟,忍不住抬手撫平了他眉頭的褶皺,“放心吧,小離她一定會過得很幸福。”

以德報怨,她還真是聖母瑪麗亞,好吧,她承認,她就是心太軟手太賤了!

楚冰燁望著那抹淡靜的笑容,心突然放鬆了許多,伸手將她攬入懷裏,“我的親人隻剩小離一個,她已經嫁人了,再過幾天就是大年三十,留下來陪我吃年夜飯,嗯?”

“好。”

隻是一個非常普通的擁抱,程若微在楚冰燁的懷裏突然想哭。

她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為什麽狠心拋棄了她,他的父母四年前死於車禍,盡管他高高在上,鐵血無情,其實他和她一樣,孤單而寂寞。

眼眸裏升騰起一片霧蒙蒙的水汽,朦朦朧朧。他的個子太高,她隻能將自己的腦袋頂在他的肩膀上,視線落在他上下滑動的喉結上,使壞地拿小指頭去戳。

兩人靠得很近很近,聞到她身上散發出清新淡雅的香味,楚冰燁的唇角漸漸浮出一個繾綣的笑容,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這番溫情令程若微心中的情意涓涓細流般流淌,可倏然想起他從未說過喜歡她,高興的時候把她摟在懷裏抱抱,不高興的時候黑著臉吼她,心髒驟然收縮,尖銳地疼。

該死,她怎麽就這麽輕易地陷入他的虛情假意裏?程若微渾身一顫,四肢皆感冰涼。

“怎麽了?”

“沒什麽。”

他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憑什麽喜歡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的幹煸四季豆,如果不想萬劫不複,那就離他遠點。

程若微不停地催眠自己,她裝出一副不舒服的模樣,捂著小腹,技巧且自然地推開楚冰燁。

楚冰燁冷哼一聲,“快滾去吃飯。”

她幾天幾夜沒好好吃一頓,除了胃疼,他想不到其他的緣由。

晚上,方子健回來蹭飯兼分享信息,完事後擦了擦嘴巴又開車去了海關口蹲點,他算是卯上了,不死不休。

程若微倒覺得他是以這件事為借口,方便更好地躲避楚小離,想要勸慰幾句,卻不知道該以什麽身份站在誰的立場。

想想還是算了,她自己都分不清楚喜歡和愛的區別,感情經曆一片空白,明明一直自認為是喜歡濤哥的,現在卻又和楚冰燁糾纏不清,憑什麽去過問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呢?

晚上,程若微睡在客房,楚冰燁沒有像往日一樣霸住她,而是鑽進書房,天亮才出來。

兩人平靜地度過了年末的最後幾天,終於到了除夕。

醫院裏,程希陽恢複的很好,杜鵑在三天前給他辦了出院手續,打算回家好好過個大年。

一大早,天空又飄起了鵝毛大雪,拂拂依依到處飛舞。

程若微還在睡夢中和周公下棋,程希陽打來了電話,“姐姐,你回來過年嗎?我好想你,更想吃你做的螞蟻上樹。”

程若微能想象到程希陽鼓著腮幫子撒嬌的可愛模樣,她心中一酸,一顆心仿佛被掰成兩半,“對不起啊,小陽,姐姐不能陪你和媽媽一起過年。”

她已經答應了楚冰燁陪他一起度過除夕,她不能食言而肥。

“嗚嗚,姐姐,你就回來吧,我可想你了,還有媽媽,我都看見她好幾次在偷偷地流眼淚,我知道媽媽也想你了。”

聽著程希陽的抽泣聲,程若微的心都快碎了。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離開過她們這麽久,除夕夜本該是萬家團圓,她卻偏偏不能回去,握著手機,一遍又一遍地啞著聲音重複,“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