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裏靜悄悄的,木初野斜靠在牆上,雙手抄在西裝褲子的口袋裏,表情微微有些動怒。

“老大準備一直這樣隱瞞下去嗎?”木初野無力的扯了扯嘴角,兄弟之間都需要這樣說話嗎?不舒服的何止他木初禹,木初野同樣不喜歡。

“老三,我不知道你查到了什麽,但是有一樣我希望你能夠做到。”木初禹鏡片後的眼睛顯得有些疲憊,他推了推眼鏡接著說:“事情關乎木家的聲譽和利益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夠以家族的利益和名譽為重。”

“嗬嗬……我就說呢。家族的利益也好,聲譽也好,那都不是我所關心的。”木初野說的很輕,本來他的野心不小,卻也沒想著要的太多。他唯一愛好,就是將木財閥打造成商業帝國。

“身為木家的人,怎麽能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呢?”木初禹有些慍怒的臉上,似乎變得有些難看。

“不負責任?大哥,你倒是很負責任,就因為這樣,所以你才要不顧念兄弟情深?”木初野覺得好笑,這就是自己叫了快三十年的大哥?

“你這是在責怪大哥?”木初禹稍微穩定了一下情緒,語氣變得溫文爾雅,還是那個翩翩公子。似乎剛才那個人根本不是他。

“我有什麽立場去責備你,你最對不起的人應該是二哥,為了家族所謂的利益,不惜犧牲他的幸福和人生嗎?”木初野心疼木初陽,想來也是因為雙生子那份心意相通。

他見不得他二哥那種要死不活的頹廢模樣,更不想看著他再次因為刺激而生死徘徊。

“老三,你不會懂得。”木初禹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眼底的精光一閃而過,唇邊**漾著一抹無奈的笑。“老三,別幼稚了,愛情換不來名,也得不到利益。”

“我是不懂。之前你總是對路菲有敵意,我還以為是因為路菲的家事不好,所以你才會如此的刁難,但是伍小落你也同樣的看不上眼,甚至更加的不待見她,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原因究竟是什麽。”木初野甚至覺得木初禹眼底一閃而過的光芒是自己看錯了。

“別拿利益來談愛情。愛情……喜歡一個人是不會在乎那些的。可是你是不會明白的。”木初野看著木初禹擰著的眉頭,覺得其實他的大哥也挺可憐的,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這個詞,但是就是覺得他的大哥似乎一直都沒變,隻是自己卻沒有好好的去了解他真實的本質,是什麽樣的。

木初禹將眼睛摘了下來,隨手遞到嘴邊哈了一口氣,用自己的衣服蹭了蹭上麵的浮灰。他才抬起頭笑的溫和的說:“現在想明白了?所以你才想到借著來探望爺爺的借口,來找我興師問罪?”

“興師問罪說的太嚴重了,我不管究竟家族的利益在你眼中有多麽的重要,我隻知道,伍小落是江東涼的女人,一直都是,你其實早就知道了。”木初野不去看木初禹臉上的表情,他隻是歪著嘴笑了笑。

他說:“大哥,木家能有今天也有你一半的功勞。可是奶奶的家族的利益,為什麽你非要去參與?”

木初禹扯了扯嘴角,輕輕地合了合眼瞼,才睜開眼睛表情有些嚴肅的說:“老三,那是奶奶生前留下的,本該就屬於木家的。”

“是嗎?奶奶活著的時候,可是什麽都不在乎,隻在乎是不是能夠幫助更多的人,讓更多的人遠離疾病的困擾。”木初野不敢苟同。

他們的奶奶,是個多麽明白事理,又與世無爭的女子。當初就算是要她放棄整個家業的繼承權,她也要堅持醫學,也要堅持嫁給他們的爺爺木驚天。她也是一位敢愛敢恨的女子。

愛便是愛了,所以義無反顧。

“既然是屬於我們的,我們就該去爭取。”木初禹說的很堅定。

木初野卻不讚同,雖然在商場上,他近乎冷漠無情,他是談判的高手,很多案件都像是家常便飯一樣對他來說,隻是唯獨家族的事情,他從來不上心。不在乎就變得一切都無所謂。

可是現在看來,不在乎不關心也不可能了。

“大哥,你明知道二哥的心病在哪裏,你卻故意讓他去木財閥,或許二哥從來沒想過為什麽那麽巧合。但是大哥就算你瞞得住所有的人,那又如何?”木初野忽然就特別的想念路菲。路菲其實和他們的奶奶性格上很像。

“大哥從來就沒想過要隱瞞你什麽。”木初禹說:“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還是要看天意的。”

“大哥連自家的兄弟也要設計,這就是所謂的天意?”木初野眼底一閃而過的是不屑和苦笑。這就是他的大哥,終究還是為了利益。

“如果你非要這麽想,大哥也無話可說。”木初禹沒想要正麵回答木初野的問題,也不想再多說什麽。

“二哥有多喜歡伍小落,大家都心知肚明,既然想讓他放下,那就該更徹底一點。但是我不希望他再在死亡的邊緣徘徊。”木初野說的很堅定,因為他妹辦法眼睜睜

的看著自己的二哥,再受一次那種苦。

雖然他無法感同身受,但是雙生子該有的心有靈犀還是存在的。

“沒有人不希望老二能活得好好的。”木初禹感歎。“我隻不過是幫他一把,起碼他能夠忘得徹底一點。”

“大哥,你沒有喜歡過誰,所以你永遠不會明白那種感情的。”木初野搖頭感歎。“辛素姐其實挺好的,她這些年究竟為什麽顛沛流離卻不想要留在一個固定的城市,想必大哥一直都不知道吧?就算是清楚的明白,也不願意去接受。”

木初野站直了身子,卻沒有移動腳步。他說“珍惜身邊人,其實比你做的那些事情更重要,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去後悔。大哥……辛素姐也是會累的。我來之前去看過她。她缺少了以前的那種歡快,多了份憂鬱,很顯然這樣的守候和等待,對她來說,真的很殘忍。”

“老三,多呆幾天吧,再去看看爺爺。”木初禹有心想要岔開話題。

木初野卻笑了,那樣的笑卻讓木初禹覺得很陌生。“大哥,你一直在逃避,不過就是滿足你的內心需求。一個人等久了是會累的。這裏累了,自然就不會再繼續等下去。”

看著木初野伸手指著自己心髒的位置,木初禹的心跟著一顫,卻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說話,隻是抬起眼再次看了看木初野,自己的弟弟。

木初野無奈的搖頭,扯了扯嘴角,終究是沒有再說這個話題。他說:“待我跟爺爺說一聲,木財閥會在我的手裏再次穿鑿輝煌。商人的本質就是無利不起早。但是……有些事情何必呢?”

他不知道這句話究竟是要對誰說,但是木初禹心裏去咯噔了一下。他對著木初野一驚轉過去的身子表情一閃而過的惆悵,可惜木初野看不見。他說:“老三,江東涼失蹤,伍小落是不會輕易放過木家的。”

“她為何不會放過木家?就因為你們曾經設了個圈套,讓二哥愛上她,而後又讓她甩了二哥?還是什麽?”木初野心思深,卻不想輕易顯露,即便身後是自己的親大哥,也不行。

木初禹歎了口氣,往前走了兩步才放低聲音說:“爺爺年紀大了,再經不起任何江湖恩怨了。”

如果木初禹不這麽說,木初野還想著或許真正的原因就像是自己說的那樣,可是顯然事實不是那樣,中間肯定還有很多自己不知道,卻也查不出來的原因。

“那就放手,遠離那些是是非非,做好自己的本分,豈不是皆大歡喜?”木初野捏了捏眉心。“時間到了,木財閥還有些棘手的案子等著我回去處理。大哥,你多保重。爺爺就拜托你了。”

說完,不等木初禹再說什麽,就邁開修長的步伐離開了醫院。

其實原本他是打算和爺爺木驚天說說關於路菲的事情,想必不用說老爺子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也不打算再待下去。他要創造更輝煌的木財閥,他還要等他的寶寶回來。

沒有遇到路菲之前,或許他不明白木初陽的那種痛,可是現在他懂了。

他知道,路菲不過是因為自己沒有去彩排現場,那是他的心血。所以她才故意借此給他一個希望。路菲或許不會再回來了,可是他木初野認定的人,就一定會再找回來。

所以他決定了,這條道路上,隻要是有想要的擋路的,他都會一一清理幹淨。

回到諸城的時候,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就像是風雨欲來的前兆。權有天來接機。看著木初野有些不悅的神情,原本準備說的話硬生生的給咽了回去。

木初野緊抿著唇不說話,卻也不停的揉著眉心,那裏像是怎麽揉都揉不開,好看的眉頭堆成了小山的形狀。

不難看出來,木初野略帶疲憊的神情。“三哥……回家嗎?”

“木初陽在哪?”木初野五沒有說去哪,而是為了木初陽此刻的位置。

“應該是在老宅吧。要打電話給二哥問一下嗎?”權有天覺得很奇怪,透過後視鏡,偷偷的看了眼木初野,在木初野的臉上轉了一圈,卻什麽都看不出來。

“算了,改天請他去木財閥吃飯。”木初野說著輕輕合上眼。卻也沒有交代到底要去哪裏現在。

權有天無奈,隻能將車開回木初野的半山小別墅去。不回家難不成讓他開著車滿大街的轉悠?

興許是真的累了,當車開回木初野家的時候,權有天不由得苦笑,一看就知道他家三哥是真的累了,累得睡著了,這可是史無前例的。

無奈他隻能將車開到暖棚內,打開防護係統和空調,自己也隻能在車上湊合睡到天明了。

程家。

“怎麽會這樣?”程靜瀾無助的眼神,顫抖著將手上的資料甩到周存剛的麵前。“阿剛,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

“解釋什麽?人有旦夕禍福,月有陰晴圓圈。這不是很正常的現象嗎?”周存剛顯然已經沒有爭吵的力氣了,白天已經受夠了,那些人

的冷嘲熱諷,這會回家也不得安生,他越發的無力,卻也更加的還念和路菲在一起的日子。

“你不是說會沒事的嗎?這是什麽情況?為什麽說……說是他們的屍體?”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成精的聲音明顯的帶著顫抖。

程靜瀾瞪著那雙眼睛一直看著周存剛,就像是想要從周存剛的臉上看出點什麽一樣。“阿剛,你跟我說實話,這不是真的對嗎?”

看著程靜瀾略帶懇求的表情,周存剛越發的覺得煩。“還是接受現實的好。”

“現實?我不能接受,為什麽你看起來一點都不難過呢?這一一定是假的。”程靜瀾搖頭,她不會相信的。“這不是真的,阿剛,你說,一定是搞錯了對不對?”

“事實就是,你的父母已經不在人世間了,你該接受現實。要不然他們走的也不安心。”周存剛似乎是在耐著性子和程靜瀾說話,手卻時不時的按按額角,想來是實在煩心。

在程靜瀾看來卻是他太過無情。“阿剛,你怎麽能說的這麽風輕雲淡的?”程靜瀾無奈的扯了扯嘴角,眼神變得很猙獰。

“因為事實就是誰都無法改變,你讓我放棄一切,陪你在這裏傷心難過的哭泣?還是讓我丟下程式不管不問陪你去辨認屍首?”周存剛沒那個心思去應付此時的程靜瀾。

程靜瀾卻不依不撓。“你的心裏難道隻有這些嗎?”

“瀾兒,我知道你現在很傷心很難過,但是程式是你父親一輩子的心血,你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心血,毀於一旦呢?我既然答應了你父母一定會好好的讓那個程式發揚光大,就不會這麽輕易的讓程式落敗。”周存剛試著和程靜瀾將事情的輕重緩急。

可是此時的程靜瀾如何能聽的進去。“嗬、嗬、嗬……我真的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是為了錢,就是為了錢,所以你才會娶我的是嗎?”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程靜瀾蒼白的臉上滑落。

周存剛覺得程靜瀾是在無理取鬧。“你再這樣,我們就沒辦法好好談。”

“你去哪?”程靜瀾擋在周存剛的麵前,眼睛絲絲的盯著周存剛。

周存剛無奈,覺得連好聲好氣和她說話的耐心都被耗盡了。“讓開。”

“我不讓。你究竟是為什麽會娶我?是因為錢是嗎?還是權利、地位?你說話啊?”程靜瀾扯著周存剛的胳膊,非要問出點什麽來。

“你以為你是誰?不就是死爹媽嗎?你至於嗎?至於瘋成這個樣子?”周存剛甩開程靜瀾拉著自己衣服的手。“簡直無法理喻。”

“你說清楚,到底是誰無法理喻?你說的輕巧,不就是死了爹媽嗎?如果今天是你媽,你也會這樣嗎?”程靜瀾大吼。“如果是躺在帝國土地上,被拋屍山野無人問津的是你的母親,你還會這樣無動於衷嗎?”

“程靜瀾,你有種再說一遍?”周存剛是真的生氣了,他最不願意別人說的就是他的母親,想當初,若不是……他又怎麽會放棄路菲呢?

“再說幾遍都是這句話,你的母親如果死在這裏,你是不是也能夠這樣……”

“啪……”

沒等程靜瀾再說下去,周存剛一個巴掌便招呼到了程靜瀾的臉上。原本蒼白的臉上,立馬印上五個手指頭的印記。

程靜瀾沒想到周存剛會這樣動手打自己,她瞪著一雙驚恐的眸子,就那樣直直的看著周存剛的臉。

周存剛也很無奈。“記住了,那是你父母,不是我的,我沒理由陪著你一起傷心難過,一起不要命的就知道哭,就知道鬧。你敢再詛咒我的母親,我會讓你知道什麽是後果。”

說完,周存剛甩手就要離開家門,程靜瀾卻忽然慌了,她上前死死地抓住周存剛的胳膊。“阿剛,我錯了,是我說錯了話,你不要走,我自己在家真的好害怕,留下來好不好?我知道錯了。”

雖然程靜瀾認錯了,可是周存剛此刻心裏卻煩躁的很,哪有那個心情去聽程靜瀾到底說了些什麽。眼看著胳膊無法動彈,周存剛使勁兒一用力將程靜瀾甩了出去。

“啊……”程靜瀾被甩到了地上。

“最近最好老實給我呆著,不要再來煩我。”周存剛惡狠狠地警告,接著摔門出去了。

整整一夜酒吧買醉,卻不知道程靜瀾坐在地上,卻感覺好像是有什麽東西,順著自己的大腿正在流動。等她低下頭去看的時候,卻赫然發現是鮮血。她掙紮著爬著去拿電話,一遍遍的撥打著周存剛的電話,卻時候總提示不在服務區內。

她甚至都忘記要打電話去醫院或者叫救護車。當她意識到的時候,卻已經太遲了。

躺在醫院的病房裏,程靜瀾的眼底一片慌亂與空洞錯中複雜的交錯著,臉上卻是不停的掉落著眼淚。“我的孩子……”嘴裏隻剩下這麽一句話。

她無助卻也茫然,她是多麽的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最終卻還是沒能保住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