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所謂的好消息

三天後的深夜,一輛黑色的保姆車開進聖母教堂的後院。

.v??d??.??m聽見引擎的聲音,身著黑色牧師服的史密斯快步迎了出來。

推開車門,蔣孟堂和權慕天相繼下車,直到確認周圍沒有異常,陸雪漫才從車裏走了下來。

她穿著連帽的風衣,用帽子、口罩和墨鏡遮住了臉,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即使近距離觀察,也很難發現她是誰。

“裏麵已經準備好了,跟我進去吧。”壓低聲音交代了一句,史密斯將幾個人帶進了地下室。

聖母教堂曾經做過戰時醫院,地下室至今保留著當年的模樣。

盡管看上去老舊,作為驗屍房卻綽綽有餘。

大廳的正中央擺著一隻鐵皮保溫箱,掀開蓋子,涼颼颼的白霧撲麵而來,福爾馬林混著消毒水的味道衝擊著鼻腔。

把手提箱放在一旁的案子上,陸雪漫戴上一次性膠皮手套,緩緩拉開了裹屍袋。

四天過去,血漬已經幹涸,可是看上去依舊觸目驚心。紛亂的發絲黏在臉上,與慘白的皮膚形成極具視覺衝擊力的色澤。

表妹一動不動的站在保溫箱前,蔣孟堂好奇的湊過來,隻看了一眼便一陣陣反胃,捂著嘴退了出去。

她麵無表情的站在那兒,史密斯不免有些擔心,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緩和氣氛,“湘湘,另外一隻箱子裏裝的是是蔣總管的屍體。”

“知道了。你們都出去吧。”

扔掉膠皮手套,她將風衣隨意的搭在椅背上,走到洗手台前,一絲不苟的清理雙手。

“湘……”

他還想安慰陸雪漫兩句,卻被權慕天噤聲的動作止住了聲音,默默退了出去。

三個人或站或坐在走廊上,望著皎潔的月色出神。

時不時向地下室的入口張望,權慕天心裏惴惴不安,擔心的要死,卻將靠近地下室的衝動壓了回去。

他太了解陸雪漫。

解刨屍體,對她來說是一件無比虔誠、神聖的事情。在整個過程中,她需要絕對的安靜。

尤其,解刨的對象還是蔣斯喻。

這個時候,就算天塌下來,也不能讓她受到一丁點兒幹擾。

過了好一會兒,蔣孟堂終於緩過一口氣,“這就是漫漫必須要做的事?驗屍這種事隨便找個法醫做不就行了,她何必親自動手?”

對方的臉色慘白如紙,權慕天從懷裏摸出煙盒扔給他,不緊不慢的說道。

“她曾經是海都最好的法醫……我不認為她會把驗證母親屍體的事情交給別人。雖然過去了六年,但是她的技術不會差到哪兒去。”

這倒是!

以眼下的情形,除非親自證實死者是蔣斯喻和蔣勳,否則任誰都無法相信他們真的死了。

微微點頭,蔣孟堂點燃香煙,深吸了幾口,漸漸陷入了沉思。

短短的72小時,事情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首先,司徒集團宣布投資南非鋰礦,並在司徒信的主持下與幾大基金簽訂了合作意向。

在這個利好消息的催動下,股指本該一路飆升。可出人意料的是,司徒集團的股票不升反降,讓聞風入場的投資者賠的一窮二白。

誰也無法確定這是不是司徒信利用利好消息、空手套牢資金的帽子戲法。

這種做法卻大幅度降低了司徒集團在投資者心中的地位。

作為司徒集團的繼承者,他怎麽忍心讓近百年的家族名譽毀於一旦?

難道說這一次壓低股價與他無關,而是另有其人?

一時間,連他這個股壇老手都看糊塗了。

認識陸雪漫這麽久,史密斯從未見過她剛才那副樣子,表情凝重肅穆,仿佛即將給國王加冕的大主教。

通過堂弟盧卡斯,他聽說過關於她在海都的傳聞,也知道她曾經是法醫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後來,因為一些變故,她才成了現在的模樣。

如果可以選擇,他會毫不猶豫的跳到六年前的海都,認識那個做法醫的她。

望向權慕天,他好奇的問道,“我聽說,她會摸骨複原?”

“對。”

另外一隻不懂了,疑惑的問道,“什麽叫摸骨複原?”

看了看蔣家大少爺,又看了看史密斯,權慕天決定把科普的任務交給神職人員。

某男斜倚著牆角曬月亮,顯然沒有理睬蔣孟堂的意思。

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史密斯極不情願的解釋道,“要是一個死者麵目全非,或者隻剩下殘缺不全的骸骨,又或者死前被人肢解,隻被人發現了頭部。在3打印機沒有發明之前,警方極有可能無法查清死者的身份。”

“現在不是有NA數據庫嗎?”

回眸投來鄙視的目光,權慕天冷笑著吐槽,“那是針對有前科的重刑犯,謝謝!”

你不臭屁會死嗎?

如果我的老婆是警察,我會知道的比你還清楚!

黑著一張臉,蔣孟堂抓起煙盒狠狠砸了過去。伸手穩穩接住,某男微微聳肩,一臉不以為意。

“在查不到死者身份的情況下,可以通過頭骨複原恢複死者生前的容貌。隻要有了死者的麵目照片,就能通過居民身份信息庫查清他的身份。”

解釋的越清楚,史密斯越發對摸骨感興趣,巴不得有機會讓陸雪漫展示一下。

“要是死者的頭骨是完整的,通過電腦技術就可以完成麵部修複。可萬一隻有頭骨碎片,就隻有摸骨這一種方式。”

“你說的摸骨,就是摸死人骨頭嘍?”話一出口,蔣孟堂就忍不住森森抖了一下。

表妹看上去純天然無公害,絕逼是原生態的典範。可誰能想到在她單純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重口味的心。

要是有機會,一定要讓她露一手。

我倒要看看她所謂的摸骨,跟算命先生的摸骨有什麽兩樣!

他自顧自想的入神,卻被清亮戲謔的嗓音打斷,“不是摸死人骨頭,難道是摸你的頭嗎?”

這丫的誰呀!會不會好好說話?

抬眼望去,他正要發作,見來人是陸雪漫,頓時沒了脾氣。正要說點兒什麽挽回一丟丟麵子,權慕天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貼心的接過手提箱,他拉著小女人坐下,低聲問道,“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

“葬禮照常進行……用不著買太好的棺材,反正也用不了多久。”她淡淡的說著,非但沒有半點兒傷心難過,反而透著幾分歡喜。

三位帥鍋全部蒙圈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搞不清楚狀況。

地下室裏躺著的是你的親媽好嗎?

你這麽淡定是什麽情況?

另外兩隻一個勁兒地給權慕天使眼色,示意他問清楚。

清了清嗓子,他輕聲問道,“漫漫,你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棺材用不了多久?”

“後天把棺材埋下去,等事情解決了就要挖出來。這麽算起來,當然用不著上等棺木,買個普通的貨色對付對付就行了。”

追著腦袋,陸雪漫心裏美滋滋的,高興的差點兒跳起來。

前幾天,她隻是聽說蔣斯喻的噩耗,可當看到屍體的那一刻,她覺得天都要塌了。

直到她近距離的接觸到那兩具麵目全非的屍體,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因為那兩具屍體既不屬於蔣斯喻,也不屬於蔣勳。

也就說,他們沒有死。

他們假死一定另有隱情,等到必要的時候,親媽自然會現身。

隻不過,他們是怎麽逃過一劫的呢?

萬一她猜錯了,親媽和蔣勳真的死了,隻是某國政府沒有找到他們的屍體,那麽她該不該接受現實?

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權慕天恍然大悟,卻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你是不是想說他們沒……”

猛地抬起頭,某女伸手捂住他的嘴巴,一字一頓道,“我可什麽都沒說!”

會意的點了點頭,他順從的把後半句吞了回去。

在場的另外兩個人一頭霧水,像個傻子似的呆呆的注視著對麵的那對秀恩愛無下限的男女。

撓了撓頭,史密斯似乎明白了些什麽,神秘兮兮的問道,“湘湘,你剛才驗了什麽?”

“我測了他們的骨齡。鑒於數據出入很大,所以……你懂得。”

她說的極為隱晦,可作為醫學博士,史密斯卻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

據他所知,蘇黎世警察局的骨齡分析已經精確到年月。隻要拿到死者的一小段骨頭,就能測出他的實際年齡。

按照陸雪漫的說法,如果屍體與蔣斯喻和蔣勳的骨齡出入很大,就隻有一種可能。

躺在地下室的根本不是他們本人!

至於真正的死者屍體去了哪裏?他們死了還是活著,這些疑團早晚都會解開。

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史密斯去地下室善後,陸雪漫和權慕天手拉手坐進了保姆車。看著他們的背影,蔣孟堂瞬間有種被坑了的感覺。

提步跟上去,他故意坐在兩人中間,一瞬不瞬的看著表妹,氣哼哼的開了口。

“到底怎麽回事?”

看著他黑黢黢的臉色,某女忽閃著晶亮的眼睛,笑嘻嘻的問道,“我這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親媽死了,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敢不敢再沒心沒肺一點兒?

“壞消息……”

居然選壞消息!

表哥的思維果然異於常人。

“壞消息是我不能確定我媽是不是真的遇害了。”

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好嗎?

她是不是傷心過度,腦袋出問題了?

怎麽會有這麽荒唐的想法?

擔憂的望著表妹,他耐著性子問道,“那好消息呢?”

“你猜!”

額頭飄過一整排烏鴉,他陰沉著臉色,直到安頓好表妹,才把權慕天拽進了樓梯間。

沒等蔣孟堂開口,眼前忽然閃過兩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