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州棋院確實相當大,修建得磅礴恢宏,那種神聖的氣勢儼然如同千年古刹。

在棋院門口,她不隻見到了秦昭,還意外見到許雲暮。

眼下雖然秦昭與展紅菱是對立關係,而許雲暮卻表示出友好,但不知為什麽,展紅菱總覺得與許雲暮在一起才需要特別小心,完全放不開,反倒是秦昭直來直去,相處起來比較踏實。

蔣贏親自等在門口,把展紅菱幾人迎進裏麵。

院中的學生們正在對弈,看到有女子進來,紛紛投來奇怪的目光。

展紅菱不以為然,在蔣贏的帶領下一直進到棋院傳授棋藝的棋堂之中。

一看裏麵的陣勢她卻傻眼了。

隻見堂中從門口到裏麵,一排坐了十二個人,擺了十二張棋桌,每個棋桌上的棋都已經擺好了,十二個年齡不同的棋師嚴陣以待,看架勢是要車輪大戰,一定把展紅菱戰成渣不可!

她正發著呆,那個向她約戰的棋師走過來,說道:“展小姐來了,我的眾位師兄等已經恭候多時了!如果展小姐準備妥當便可以開始了,之前我等六個曾經敗在小姐手下的兄弟不參與,餘下十二位師兄若小姐均能勝過,我等會請師父出山,與小姐切磋!”

展紅菱哭笑不得,看來這下是真的搞大了,不隻人家師兄弟齊上陣,搞不好把老師都要搬出來,那位傳說中的展三公可是自己的叔祖,不知那老頭子被自己逼出來,會不會氣歪胡子?

說話間秦昭等人已經在觀戰的坐位上坐下,外麵先知道內情的學生和聞訊前來看熱鬧的人也悄悄擠到門口,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進到裏麵打擾。

展紅菱見狀隻好來到第一桌前坐下,與那人下起棋來。

勝了第一局後,展紅菱朝剛才與她說話之人說道:“請先生把門關上,讓看熱鬧的人遠離好嗎?”

那人以為她討厭被打擾,到門口把門關上。

回過頭來說道:“展小姐可以繼續了。”

展紅菱站起身來說道:“我見眾位都是把紅棋讓給我,為了節省時間,我便同時開局了,不然十二局棋下過去,下上三天也有可能,不隻是我,恐怕眾位也吃不消。”

她的話一出口,堂內眾人一片震驚。

急躁的蔣贏忍不住火氣說道:“展小姐,你也太不把我們兄弟放在眼中了,即便你贏了我們幾人,卻也不該對所有人都不屑一顧|!”

展紅菱剛想解釋,卻聽秦昭說道:“噯,蔣兄何必如此惱火,展小姐已經說得很明白,她隻是為了節省時間,下棋不同於其他,確實耗過久。”

展紅菱沒想到他竟然會替自己說話,說道:“沒錯,正如秦公子所說,小女子確實沒有輕看各位的意思,剛剛讓那位先生關門便是怕人誤會,今日的棋局也有專人記錄,這樣關起門來下我們的,若是我輸了,把棋局向外公布就是了。”

她還有後半句沒說,那就是若是自己真的同時戰勝十二人,你們也可以假裝沒這事,保全你們棋院的麵子。

蔣贏還要再說什麽,可是坐在最裏麵的一個四十多歲的棋師慢聲開口,道:“蔣師弟不要如此浮躁,展小姐說得在理,剩下這十一局可以同開,隻其中有六局她勝,今日便算她贏了。”

展紅菱不認識他是誰,許雲暮卻說道:“大師兄如此仁厚,看來秦公子拿回玉佩的可能又小了些!”

秦昭微微搖頭,“若今日眾位都不能勝,我以後便絕了拿回玉佩的想法。”

展紅菱不理會他們說什麽,從門口向裏,一桌一桌地走過去,推動每桌的第一顆棋子,走的都是同一個開局,借此機會她也想看看,同樣一個開局,不同的人走出來會是什麽結果。

展紅菱本以為自己思維敏捷,多下幾桌無妨,可是真的下起來才知道,原來人腦的能力還是有限的,十一桌棋局,還是對方等待她的時間比較多,而她的思緒也出現輕微的混亂。

不過即便這樣,最後的結果卻還是她下贏了八桌,輸了三桌。

這樣的結果是比她預想差的,如果是一對一,她知道自己九成的可能是全勝。

十一局下來,已經是掌燈時分,那十一個棋師還好,畢竟隻在一張桌旁坐著,展紅菱走來走去,已經累到腰痛。

下完之後棋院的大師兄站起身來,以平等的身份朝展紅菱施了一禮,道:“按照約定我等輸了,請展小姐稍候,我去請師父出來。”

展紅菱連忙說道:“不必不必,我來此隻是因為與秦公子的約定,並沒有要與叔公他老人家對弈的意思,還是不要麻煩他了。”

大師兄卻執意道:“展小姐守諾言,我等也要遵守諾言,何況此事我們事先向師父稟報過,必須要對他有個交待。”

展紅菱隻好無奈地說道:“好吧,先生請便。”

說著話手卻摸向肚子,一大天沒吃沒喝,馬上就要餓死的感覺。

大師兄從側門出去找展三公,秦昭卻湊到展紅菱身旁,板著臉嘀咕道:“你這死丫頭,究竟是哪裏跳出來的怪物,看樣子我的玉佩是永遠也拿不回來了!”

展紅菱側眼看了看他,或許是見得多了,看這家夥還有幾分順眼,小聲說道:“放心好了,我不會匿下你的東西的,今天輸了三局,就算我們的約定解除了,回去之後就把玉佩還你。”

秦昭卻瞪眼道:“這可不行,剛剛人家明明說了,勝六局就算你贏了,你勝了八局,贏得實實在在,我可不會沒臉沒皮的接受你這種施舍!”

“那也還有叔公的一局,我是肯定不會勝的。”

“你都叫‘叔公’了,還能算是我請的人麽,勝敗都與我無關。”

展紅菱暗暗斜目:“好心當成驢肝肺,你不要,我明天就去當了它。”

“你敢!”

兩人悄悄鬥著嘴,大師兄已經從裏麵出來,來到展紅菱麵前再次施禮,道:“展小姐,師父在後宅等候,請隨我來。”

展紅菱帶著翠蘿跟他向裏麵走去,秦昭和許雲暮也被棋院的人請出去用餐。

出了棋堂向裏走不遠就是展三公在棋院裏的住處。

看到展紅菱進來,老頭子坐在那裏動也沒動,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問道:“鬧這麽大動靜來見我,究竟是為了什麽事?”

展紅菱一愣,怎麽叔公這話的意思倒好像自己是專門為了見他而鬧到這樣的?於是微笑著說道:“侄孫女不是故意來打擾叔公,是這幾位長輩邀我前來的。”

老頭子似乎不相信她的話,冷笑了一下說道:“前陣子你出走的事已經讓你叔叔頗為難作,現在又這樣不安份,你就不為祖輩的名聲想想麽?!”

他雖用詞含蓄,說提“出走”二字,可明就是指責展紅菱與人私奔,丟了老展家的人。

素蘿被老頭子冰冷的態度嚇得不敢吭聲,偷眼看著自家小姐,雖然明知道展紅菱是被冤枉的,可卻不敢在展三公麵前多說一句話。

展紅菱更是憋屈到想吐血,腹誹著展三公這老糊塗,一把年紀怎麽也和展誌承夫婦一樣胡說,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與人私奔了,就這樣言之鑿鑿地來指責我,幸虧這世道還不算十分愚昧,不然豈不要拉自己去浸豬籠?

邊這樣想著她的臉也摞下來,站在那裏冷清地說道:“三叔公,您老一把年紀,該知道清白二字對女子何等重要,那些道聽途說的話總該去證實一下再選擇是否相信,不然就這樣紅口白牙的汙蔑人,若非侄孫女是自家人……豈不要與您老好好說道說道。”

可是沒想到這老頭子固執得很,聽她說完怒氣更重,撅著胡子說道:“你這丫頭不隻不知天高地厚,竟然還牙尖嘴利!什麽叫道聽途說,你自己的親叔父難道還會汙蔑你不成!”

展紅菱想了想,在這老古板麵前還真不能真接數落展誌承原不是,不然沒準他更以為自己品德不端,隻好思忖著說道:“叔父便如親父,所以……應該是不會汙蔑我的,隻不過誤會倒是難免,不然我一個人出城去祭拜母親,實發疾病昏倒,被好人心救去養病,怎麽就成了私奔了呢?若我真的與人私奔,又怎麽獨自一人回來,便如叔公所說,我不在乎丟自己的人,難道還不怕給過世的祖父祖母、父親母親丟人麽!”

展紅菱說完,展三公再次向她打量去,隻見展紅菱挺胸抬頭,目光雪亮,神情坦然,雖然少了幾分大家閨秀應有的矜持溫婉,可是那種執著淡定卻表明她沒有撒謊。

展三公沉吟起來:“哦,真的是這樣麽?”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相信有朝一日三叔公會知道真相的。”

殿三公消了消氣又拈著胡子思忖起來,暗想莫非這裏麵真是有什麽誤會,像展紅菱說的,若是誤會別的也就算了,可是如果真因為誤會毀了一個清清白白女孩家的名聲,那可真是一件十分嚴重的事情。

想著這個老頭子也不由有點愧疚,自己確實不應該沒弄清事實真相就指責這個孩子。

他一邊想著一邊打量展紅菱,狐疑地問道:“莫非……你今日來的目的是想向我說明此事,讓我主持公道?”

展紅菱微笑著搖頭。“不是,侄孫女今日前來確實無意打擾三叔公的清閑,隻是一不小心勝了叔公的幾位弟子,被他們硬拉來著來與三叔公下棋的。”

對於這件事,展三公更難難以置信:“你真的把他們都勝了?”

“沒有,侄孫女沒那個本事,才贏了九位而已。”

展三公的眼睛再次瞪起,暗想展家怎麽出了如此狂妄的丫頭,竟然說什麽“才贏了九個而已……”而憶!自己的徒弟是那麽好贏的,同共十八個人,之前勝了六個,這次又勝了九個,這丫頭竟然還一副不滿足的樣子!

想著老頭兒說道:“哦?該不是我那幾個徒弟知道你的是我的侄孫女,誠心讓著你吧……來,我倒要親自考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