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著手電的男人站在房子中間向周圍掃了一圈,然後便走到其中一麵牆壁前停了下來,伸手摳下一點牆壁上的泥土湊在鼻尖聞了聞。

蘇晨手腳同邊地朝他走了過去,然後就著男人手電的光芒在那麵牆上看了看。

都是一些古老的象形文字,有的圓潤,有的有棱有角或者很尖利,蘇晨看不懂,也不明白那是什麽意思。直到視線接觸到一幅極生動的壁畫時,這才停下目光來仔細看了看。

“那些都是阿齊雅族的文字。壁畫上麵畫的是祭祀時的場景,可惜現在已經用不上了。”

紫蘇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為一臉混沌的蘇晨解惑。

壁畫內容的意義表達得並不明顯,都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看得蘇晨腦仁痛。

就在她扶著額頭準備收回視線時,一個熟悉的圖案卻突然映入她的眼簾。那是一顆五芒星,雖然年代久遠,以至於刻在牆壁上的形狀已經被侵蝕有些模糊,但蘇晨卻能一眼斷定就是它。

手指直覺扶了扶掛在胸前衣服裏的玉佩,蘇晨覺得,這個符號一定是在為了保護某種東西的時候才會用到的。

“看來,我們離祭壇不遠了。”

黑暗中,張明軒聲音淡定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然後蘇晨便見那人一抬手便用力向牆壁上一塊凸起的六邊形圖案上摁了下去。

還沒來得及反應,蘇晨就聽見耳邊傳來一聲巨響,整個密室都跟著晃動了起來。她一個嗆啷差點栽倒,幸好被男人及時伸手攬住了腰身。

驚嚇之餘,蘇晨又有些不自地抬頭看了男人一眼,卻發現那人的目光隻直直盯著密室周圍的幾麵牆壁看,根本就沒有放在她身上。

有些鬱鬱地低頭順著那人的視線看去,蘇晨這才發現那些牆壁在剛才一陣搖晃之間居然都向上打了開來。除了他們來時走過的台階那一麵,密室裏頓時又出現了三個門,三個方向都是黑漆漆的。

蘇晨有些訝然 。這一下,她們該往哪邊走?

這個想法乍從蘇晨腦海裏閃過,她便突然瞥見眼角白影一閃,接著便聽到紫蘇的聲音傳來。

“走這邊。”

這一次,紫蘇並沒有像之前那樣猶猶豫豫地跟在張明軒和蘇晨身後,而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向前衝了過去。她這有些異樣的舉動讓站在原地的張明軒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片刻之後才邁開步子向前走了過去。

蘇晨的手腕被他扣在手裏,一直被動地被拉著往前走。直到適應了黑暗的眼睛突然看到前方閃出了一線亮光之後這才加快了腳步的步子。

那光像是從極高的地方照下來,仿佛是掛在蒼穹中的一輪圓月。蘇晨抬頭透過那掛滿鍾乳石的洞頂努力向外張望,還真發現那個洞開的縫隙裏麵躺著一彎細細的月牙兒。

尼瑪,她是造了什麽孽要在這大半夜的時辰到這麽詭異的山洞裏麵來冒險啊啊啊?!

蘇晨一邊望著那月亮一邊在心裏吐槽。但是不管怎麽說,這回她總算是見到真正的天日了。

有了光,看東西也看得比剛才要清楚了。蘇晨這才發現她和張明軒已經站在了一片寬闊的空地上,周圍橫七豎八擺滿了棺材,隻最遠處居中的位置上有一方用石頭壘成的高高的祭台。

祭台上放著什麽她是看不清楚,但依紫蘇浮在那上空眼睛死死盯著一動不動的樣子來看,十有八九就是她剛才說的那方硯台無疑了。

蘇晨早就被張明軒鬆開了手,心驚膽戰地站在一堆棺材中間不知該往何處下腳。正想抬眼向站在離她不遠處的男人看去時,卻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陣‘喀拉喀拉’的聲音,像是有人用什麽尖利的東西在撓門似的。

被這尖利的聲音刺得牙齒發軟,正狐疑著發生了什麽事時,蘇晨便看到正放在自己腳邊的一具棺材突然蹦躂了兩下,棺材蓋兒也被打開了一道縫隙,緊接著從裏麵伸出一隻隻剩骨頭的手來。

“啊——”

尖利的一聲驚叫,蘇晨嚇得像打了雞血似的一跳八丈高,整個人還沒來得及從空中落下來便被憑空伸來的一隻手給提溜著扯進了懷裏。

‘喀拉喀拉’的聲音越來越密集,等到窩在張明軒懷裏的蘇晨把臉從男人的胸前轉過來時,便驚恐地發現那些剛才還蓋得嚴嚴實實的棺材現在居然全部都被打了開來。

一具具爛得隻剩下骨架的屍體爭先恐後從棺材裏爬出來,動作整齊劃一地向她和張明軒走來。不出片刻,他們便被圍在了一堆腐屍中間,來路去路全部被封死。

蘇晨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一雙手死死地揪著男人胸前的衣襟。瞪大眼睛望著那些越逼越近滿身腐臭味的僵屍,恨不得整個人都鑽進他懷裏去。

“別怕,鬆開點。”

黑暗中,男人的一派淡然的聲音突然從她頭頂上傳來,一隻有力的大手也跟著安撫似的在她後背上拍了拍。

蘇晨循著他的聲音抬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爆發力驚人地猛扯著男人的衣領硬把他拉成了一個微微向前傾著的姿勢,看起來就像是她要強吻人家似的。

心髒早已跳得麻木,蘇晨臊著臉鬆開了揪在張明軒前襟上的雙手,這才像個大人似的把腳穩穩地踩在了地上,一臉惶恐地直麵那些越來越近的僵屍。

不是她矯情,而這這些僵屍的樣子看起來著實太嚇人。

他們四肢著地,一個個佝僂著身子不斷向前爬著,尖利的指骨像刀尖一樣劃過地麵,把爛成骷髏的腦袋高高豎著,黑洞洞的眼睛看得人一陣陣地起雞皮疙瘩,張著嘴下頜骨一跳一跳地,看起來就像是在笑一樣,連一向靜淡的張明軒都看得皺了皺眉頭。

隻有紫蘇,她一直靜靜地飄浮在半空中,一張木然的臉上無悲無喜,望著那些不斷從棺材中爬出來的僵屍了不鹹不淡地說:“這些都是五百年前死去的阿齊雅族人,他們都是我的族人呢!”

她的聲音一傳出,那些像感染了僵屍病毒的腐屍們爬行的動作立即都頓了一下。然後一個接一個轉過臉去,把腦袋從脖子上直旋轉了360度,瞪著兩個大窟窿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浮在空中的紫蘇。

蘇晨有些愣征,正思索著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便突然看到其中的一具腐屍突然像跳蚤似的一竄八丈高,朝紫蘇浮在半空中的身體撲了過去。

而將她抱在懷裏的張明軒此時卻極冷靜地伸手從口袋裏掏出了幾張符紙來,右手兩指一搓,一簇赤紅的火焰便以驚人的氣勢從他指間竄了出來,然後隨著男人將符紙扔出去的方向摧枯拉朽一般向前咆哮而去,其規模堪比一場小型的瓦斯爆炸。

從骷髏嘴裏傳出的‘嗑嗑嗑’的聲音戛然而止,隨後響起的一陣‘劈裏啪啦’硬物掉在地上的的聲音。

直到眼前那股散發著惡臭味的濃煙散盡,蘇晨才發現,先前那幫在她麵前耀武揚威的僵屍居然近大半被張明軒幾張火符給燒得散了架。剩下一部分躲過一劫的似乎對他手裏的符紙生了忌憚之心,都遠遠地爬在棺材下麵不敢再上前來。

“你不是說他們是你的族人麽?為什麽會攻擊你?”

相對於蘇晨的稀裏糊塗,臉上已經現出冷意的男人卻並不好糊弄。他一邊向旁邊移開兩步讓蘇晨從他懷裏退出來,一邊冷冷地向紫蘇看了一眼,聲音冷冷地問道。

聽著他的問話,飄在不遠的女子沉默了片刻,木然的麵容上旋即閃過一絲冷意:“是啊,我也以為隻要我盡職盡責做好自己的該做的事就一定會得到他們的敬重。曾經,我一直是這樣以為的。”

雖然仍然有些不明白,但聽到她這麽一說,蘇晨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她的意思了,於是便眨著眼睛看向她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背叛了你?”

搖搖頭,站在祭台下方的紫蘇麵色有些慘淡地笑了笑。

“用背叛這個詞或許不太恰當,因為畢竟是我做了不能被他們所容忍的事在先。”

紫蘇聲音幽幽地說著,腳步緩緩地走上祭台,用她那透明的手指輕輕在祭台的一個物件上劃過。

跟著男人的腳步,蘇晨也亦步亦趨地來到了祭台前。目光時不時向周圍虎視眈眈看著他們的僵屍們看一眼,心裏又是好奇又是驚恐。

“這就是你說的那方硯台?”

目光落在祭台上一個通體烏黑像石塊一樣的東西上,蘇晨狐疑地問道。

點點頭,紫蘇又伸手在那硯台上扶了一扶。白皙的手指直接卻直接從那硯台上穿過,連碰到都談不上。

蘇晨有些同情的看了她一眼,盯著那硯台仔細看了看。那塊石頭看上去根本沒什麽特別的地方,四邊厚,中間薄,上麵還不知用什麽東西密密麻麻刻了些字跡上去,如果紫蘇不說,她還當是塊垃圾呢!

“這東西有什麽用?為什麽你和族人們要升天一定得靠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