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不明就裏,隻得愣愣地跟著男人出了門。

嚴晟索性拋棄了自己的車,坐進張明軒的奧迪裏,被男人透過後視鏡嫌棄地瞪了一眼。不過他自己倒是臉皮厚,隻笑著關上車門道:“怎麽?嫌我礙眼啊!”

一聽他這話,蘇晨立即不自覺地有些臉紅,轉頭看了看坐在駕駛座上的張明軒,那人便是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樣,像是沒聽到一樣。

車子從研究所門口出了,一直沿著濱江大道向前行駛。蘇晨不知道他們這是要去哪裏,但也覺得順便欣賞一下濱江兩岸的風光也不是什麽壞事。

嚴晟雖然平時話不少,但今天也表現得挺沉默。後座的車窗打開著,他也一直轉頭默默地向窗外看著,手裏的煙一根接一根地抽,像是根本停不下來的節湊。

與他以前的表現相比,蘇晨直覺覺得,今天的嚴晟有些反常。

張明軒原本就是個沉默的人,雖然在看到嚴晟不停抽煙時微微皺了皺眉頭,但最後便也並沒說什麽。

直到四十多分鍾後,車子在濱江大道盡頭的文化廣場停下時,蘇晨這才有些詫異地向四周看了看。

文化廣場周圍林立的都是G市一些標誌性的建築物。像東麵的歌劇院,西邊的博物館,還南麵的市立圖書館,以及與圖書館隔江相望的一棟類似於塔樓的建築物。

據說這棟建築的名字叫啟明星,而且到了晚上就通體發光,外形也做得還真有些像星星的味道。但是蘇晨是傳統的夜伏晝出的動物,所以凡是隻有夜間才能欣賞的美景她都無緣得見。

眼看著在文化廣場上不停來回走動舉起相機拍照的人,蘇晨禁不住有些期待,不知他們要在這裏呆到什麽時候?會不會有機會看到發光的啟明星呢?

心裏這麽一想,蘇晨便不由得向那棟外形奇特的建築物多看了兩眼,甚至還非常自覺地把雙手捧在了胸前。

“把車開到博物館門口吧,我跟他們打聲招呼就可以進去了。”

這時,嚴晟的聲音突然從汽車後座上傳來,把蘇晨正在神遊的心思立即拉了回來。

張明軒聽到他的話也依言把車向博物館門口開了過去,然後蘇晨便奇怪地發現,博物館大門外居然拉起了一條警戒線,難怪她剛才就發現這邊比其它幾個方向的遊客都要稀少些。

車子還沒接近警戒線,蘇晨便看到站在門口負責守衛的兩個警覺立即朝他們走了過來。就在張明軒把汽車停下的同時,嚴晟也貓著腰從車裏鑽了出來,然後從自己皺巴巴的襯衫口袋裏掏了個證件出來,向那兩人解釋一番之後就給放了行。

難道這次的事情竟然跟博物館有關?!

蘇晨一邊跟著張明軒下了車一邊在心裏暗暗想著。

這間博物館蘇晨也是來過一次的。那還是在她剛上T大不久的時候,趙倩作為土生土長的G市人,堅持要以東道主的身份帶宿舍裏的姐妹們到G市最知名的幾個景點逛逛,文化廣場便成為了她的首選。

記得那時她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啟明星,當時眼睛都看直了。

正當蘇晨回顧著當時的情景時,嚴晟也跟負責守衛的警察作好了交待,並向她和張明軒這邊走了過來。

“唉,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總之先進去看看吧。雖然屍體都被抬走了,但現場還是挺瘮人的,你們可得作好心理準備。”

聽嚴晟這麽一說,張明軒立即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而跟在他身後的蘇晨則是不由得頭皮一陣發麻。

整個博物館從外麵看起來就像是個鏤空的花木架子,格局相當不一般。據說和啟明星是出自同一個設計師之手,簡直可以稱得上是鬼斧神工。

從被封鎖的大門進入,首先入目的便是一條長長的大理石紋台階。台階兩邊是修剪得整整齊齊的綠化帶,間或有兩個類似於青銅器的雕塑點綴其中。

上了台階之後才是博物館正門,一樓左手邊是大片的儲物櫃以及衛生間,右手邊則是幾個購買紀念品的商店。中間一大片的閑置區域,兩旁的玻璃器皿中還有些已經絕種的動植物標本。

嚴晟一進門便掐熄了手上的煙頭,然後帶頭向樓上走去。三人才剛一上到二樓的樓梯口處,蘇晨便聞到了一陣刺鼻的血腥味。

此時嚴晟也恰好回過頭來望了她一眼,動了動眉梢道:“你確定要跟我們一起過去?”

聽他這麽一問,蘇晨立即直覺向張明軒看了一眼,卻見那人依舊用平時那種淡漠的眼神靜靜望著她,臉上不帶任何表情。

蘇晨的心情瞬間有些鬱卒。雖然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左右張明軒的心情,但自從從雲南回來之後,她發現她心中有很多東西都不能再回到從前了。

就像此刻,她實在無法接受男人像一個陌生人一樣漠視她的眼神。

掩飾似的低頭撥了撥耳邊幾縷散亂的發絲,蘇晨這才抬頭向嚴晟露出一臉稀鬆平常的笑:“嚴隊你可別小看我,說不定比現場更瘮人的東西我都見過呢!”

可不是麽?阿齊雅族地下祭壇裏的那些僵屍還有清水河邊變成厲鬼的小女孩,哪一個不是看一眼就能把人嚇得暈過去的恐怖角色?

聽蘇晨這麽一說,嚴晟這才點了點頭,視線轉過去之前還若有所思地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張明軒瞟了一眼。

而等到蘇晨再抬頭向前看去時,才發現張明軒已經率先越過兩人,走到了一大塊幹涸的血跡前。在血跡旁邊還有一個用白線繪出的人形圖案。

目光下意識地向男人背後看了一眼,卻發現那塊原本在地下祭壇中受傷的地方並沒有包紮過的痕跡,而且男人的動作一直很自如,也沒有看出因受傷而顯得痛苦的神色來。

直覺皺了皺眉頭,蘇晨也覺得並不奇怪。這個男人本來就悶得像個葫蘆似的,除了與工作有關的事情難得說上一句話,臉上的表情更是萬年不變的冷厲之色,怎麽可能因為這點小傷而困擾呢?

咬了咬下唇,蘇晨立即把目光轉開,向四周環視了一眼。這一看,她立即又在另外一個地方發現了第二攤血跡。

那血跡看上去比第一個地方的還要多,都快流到前麵通道的拐角處了。

她沿著那血跡流淌的方向一直往前走,突然看到它在盡頭的地方匯集成了一個類似於字跡的輪廓。蘇晨皺著眉頭蹲下來對著那字跡仔細地看,卻還是沒認出來那到底是什麽意思。

正當她眯著眼睛對著那模糊的字跡細看時,卻突然看到前麵陳列著的一排展覽櫃中突然影影綽綽閃過一道人影。蘇晨有驚疑地抬頭向前一看,頓時嚇得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剛才一直關注著地上的血跡沒有注意,等到她把頭一抬起來才發現,這間位於通道盡頭的小展覽室裏居然布滿了血跡。

密密麻麻的血點子像是被人像玩塗鴉似的特意甩上去一般,將半個牆麵都染得赤紅。中間偶爾驚現出一個個五觀驚悚的人臉或是五指大張的血手印,看起來就像是被人畫在牆上的修羅場。

難怪嚴晟剛才會那樣說了。

正當蘇晨微微有些受驚地望著牆壁上這些讓人毛骨悚然的血染的壁畫時,一個男人的身影突然通過玻璃器皿的折射清晰地倒映在了她的瞳孔中。

蘇晨有些吃驚,因為那個男人的背影看起來不像是張明軒也不像是嚴晟。

而就在她吃驚地望著那個人的背影的同時,站在玻璃器皿後的男人也緩緩轉過身向著她的方向走了過來。男人看起來大約二十出頭的年紀,穿著一件米白色的西裝,下身是同色長褲,戴著一頂極時尚的白帽子,眼裏噙著著淡淡笑意,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你好,親愛的女士。”

他的聲音聽起來讓人如沐春風,臉上也帶著同樣溫暖的淺笑。

“你、你好。”

蘇晨聽到自己的聲音裏似乎帶著微微的顫抖。但那人卻似乎並不在意,隻非常有紳士風度地走過來,執起蘇晨垂在身側的一隻手放在唇邊輕輕貼了貼。

這、這個男人在幹什麽?

大約是意外是男人的舉動,蘇晨緊張得差點失態地把自己的手給抽回去。但就在她微微一用力的時候,那個男人就立即合適宜地鬆開了她。

男人望著她笑,蘇晨的目光卻越過男人的臉落在了他身後的玻璃在牆上。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米白色的寬鬆版T恤,下身搭配一條深藍色的牛仔短褲,腳上穿的是一雙洗得有些發白的淺藍色帆布鞋。頭發隻用了一根橡皮鬆鬆的綁在腦後,不管怎麽說也算不上是正式的裝扮。

但是站在她麵前的這個男人顯然不同,無論從著裝還是從行為舉止上來講,都幾乎完美得讓人無可挑剔。

可是這樣一個近乎完美的男人怎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呢?難道他也是警察?是來這裏辦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