騫騫君子 溫潤如雨(完)

“喂,小心啊”圍觀的患者中突然有人尖叫一聲。

原來那個中年男人被張騫摔了一下之後並沒有死心,反倒酒勁上湧,撿起了地上的碎瓶子,凶猛的朝著鄧初雨和小趙紮了過來。

鄧初雨聽見眾人的呼聲急忙回過頭,慣性的抬起手去擋,突然,兩條長而有力的手臂抱住了她,將她結結實實的擋在了攻擊範圍之外。

耳邊一聲悶哼,張騫呼出的氣息熱熱的燙著她的脖子,有潮濕的東西落在她的頸間,一滴,兩滴……

她大驚失色的望著他,鮮血自他的額頭上滾落,把他的一隻眼睛都糊住了,她見慣了這種血腥的場麵,可此時不知道為什麽,一顆心緊得厲害,怕得厲害。

張騫突然衝她咧嘴一笑:“大意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飛起一腳,那個中年男人正準備繼續行凶,結果被這一腳踹在臉上,直接麵目猙獰的暈死在地。

張騫毫不在意的用手背蹭了一下額頭上的血,傷口太深,蹭了一下之後是暫時幹淨了,不過血很快又流了下來。

“不是要帶你同事去看傷嗎,我陪你去。”

小趙都傻眼了,她隻是腦袋磕到了而已,而他的腦袋上已經血流如注了。

張騫她是認識的,自然也知道他沒病掛號的意圖,八成是看上了鄧醫生,隻不過沒想到會碰上今天這事兒,不過,也幸虧有他在,要不然她們可真要吃虧了,說不定現在頭上流血的就是自己。

“我沒事,鄧醫生,你還是帶張先生去止血吧,我看傷口挺深的。”小趙此時頭也不疼了,氣鼓鼓的剜了一眼暈倒在地的醉漢,“我去找保安過來處理。”

鄧初雨偏過頭望著張騫,因為身高的原因,她需要微微的仰視。

以前,她從來沒有認真的注意過他,隻知道他生得好看,可他現在臉上帶著血卻滿不在乎的樣子,在她的眼中不但不邋遢,反倒讓他的形象高大了起來。

鄧初雨收回目光走在前頭,撂下一句:“過來。”

張騫反應了一會兒才知道她是在跟他說話,又蹭了蹭頭上的血,趕緊大步的追上去。

鄧初雨找了外科的大夫給張騫看了看,大夫麵露憂色:“傷口太深了,得縫針。”

張騫沒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鄧初雨卻輕咬著下唇,似乎有些愧疚,他安慰性的拍了下她的手臂:“縫幾針而已,你不用心疼我。”

大夫先是一愣,隨後了然般的一笑,好像知道了兩人之間的關係,二話不說的就開始準備縫合。

鄧初雨此時也沒心思跟他鬥嘴,今天是突發事件,解決不當是醫院的責任,卻無辜的連累了張騫,他這傷是為她受的,她當然做不到坦然。

“要是留了疤,你不會嫌棄我吧?”醫生正在給他縫合,他的嘴巴還是不消停,“你不覺得男人有幾條疤更帥嗎?”

鄧初雨坐在一邊看著他,任他自言自語,她也不搭腔。

雖然打了麻藥,可還是有點疼,張騫麵不改色的隻是皺了兩下眉頭。

很快傷口就縫好了,醫生粘好紗布和膠帶固定住傷口,又細心叮囑了幾句。

忙完這一切,醫生才有空對鄧初雨說:“小鄧,你男朋友挺堅強的,以前沒聽說你有對象,這風聲挺緊的啊。”

鄧初雨剛要解釋,張騫已經主動遞上了自己的名片:“你好,劉醫生,我是張騫。”

劉醫生接過他的名片,驚訝的張大了嘴,在A城沒有人不知道,更何況這家醫院就是的地皮,所以,總裁特助幾個字就像鑲了鑽一樣讓人挪不開視線。

劉醫生握了握張騫的手,格外的用力:“年輕有為啊。”

從處理室出來,鄧初雨站在走廊邊上,抬頭看著張騫額頭上的紗布,那一酒瓶子讓他縫了七針,他雖然看起來雲淡風清,她卻無法釋懷,總覺得這些針好像縫在了她的心上,將從前對他的那些偏見給縫死了。

“謝謝。”她的道謝是誠心誠意的。

張騫定定的看著她,一言不發。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你看什麽?”

“你突然以這種口氣對我說話,我怎麽還不習慣。”

鄧初雨橫他一眼:“賤毛病。”

“這是對恩人說話的態度嗎?”

“你不就喜歡我這樣損你?”

他摸摸下巴:“倒也是。”

鄧初雨再次瞪了他一眼。

“鄧醫生,主任讓你去一趟。”有個護士氣喘籲籲的跑過來,眼神先是落在張騫的臉上,似乎是驚豔了一下才想起說正事,“鬧事的那個病人被抓住了,主任讓你去說明下情況。”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護士戀戀不舍的看了張騫兩眼才離開。

鄧初雨諷刺的一笑:“果然走到哪裏都能招桃花。”

說完,起身就走。

張騫急忙追上去,一臉無辜,“喂,你講點道理,這又不是我主動的,我長得帥難道還不行別人看了?”

鄧初雨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算了,算了,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後出門把臉擋上,這樣總行了吧?”

他沒看到,背著她的鄧初雨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笑了。

“你不會是想讓我換張臉吧,別做得太絕啊,喂,喂。”

醉酒的病人已經被警察帶走了,醫院方麵為了感謝張騫的見義勇為想要為他頒發獎金。

鄧初雨心想,張騫怎麽可能在乎那麽點錢,應該會馬上拒絕。

沒想到,張騫並沒有拒絕,而是說:“我聽說你們醫院有一個天使基金,專門用來資助那些一生出就被拋棄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把這筆獎金捐給這個基金。”

院領導顯然沒料到他會這樣做,驚詫之餘都暗暗對他豎起了大拇指,錢雖然不多,可心意可貴,現在的年輕人很少還有這份愛心了。

“你怎麽知道天使基金?”鄧初雨提前下班,張騫厚著臉皮要送她。

“這又不是秘密。”

“我不覺得張特助會閑到去關注一個小小的基金會。”

“我不也閑得每天來這裏掛號?”

一句話堵得鄧初雨沒了下文。

這是第一次坐他的車,雖然舒服,可她卻渾身不自在,因為,離他太近,而且,這個座位上不知道坐過多少女人了,她打心眼兒裏膈應。

“怎麽了,愁眉苦臉的?”張騫發現了她的異樣。

“沒什麽。”鄧初雨的視線落在擋風玻璃前的一個裝飾上,粉紅色的香水瓶子,一看就是女人的物件兒。

眼中像是被針刺到,她冷哼一聲看向窗外。

車子剛行駛了沒多遠,張騫突然靠著路邊停了下來。

鄧初雨還沒來得及反應,她這一側的窗戶便被降了下來,隨後,一個香水瓶子從麵前飛過,正巧那裏有一隻垃圾筒,瓶子精準的飛了進去。

張騫掏出紙巾擦了下手:“你要是不喜歡,這車不要了,明天我再買輛新的去。”

鄧初雨:“……”

“你要是不喜歡,我連房子都換,正好剛買的那套房下來了,我明天就讓人開始裝修,除了我這個人,你要覺得哪裏看不順眼就盡管說,我保證全部換成新的。”

“這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有什麽關係?”

張騫痞氣的一笑,身子湊過來貼著她:“我都是你的,怎麽跟你沒關係?”

鄧初雨的臉倏然紅了,他就在她的肩頭,離得特別特別近,雖然衣襟不沾的,可隻要她一轉頭就能碰到。

她臉紅的樣子格外誘人,本就白嫩的皮膚仿佛染了層桃紅色,小巧的耳垂漾著淡淡的粉。

他的臉不由自主的靠近,卻在中途被她用手擋住,不過也沒有落空,他這一吻吻在了她的手心上。

她是醫生,好像有個習慣就是特別的愛洗手,所以她的手心還帶著股野**的香味兒,他忍不住就吧唧了一口,就跟親在她臉上似的。

“張騫。”鄧初雨咬牙切齒,怒了。

他嘻嘻一笑,立刻坐直了身子,厚臉皮的繼續開車:“這不怪我,情不自禁了。”

這還是理由了?

鄧初雨往窗邊坐了坐,不理他。

又往前開了一會,鄧初雨發現這不是回家的路,“你是不是走錯了?”

“沒有。”

“這條路跟我家反了。”

“我知道。”

“你知道?”

“誰說去你家了?”

鄧初雨一臉不解,車子已經穩穩當當的停在一座酒店的門口,她的臉頓時更紅了,氣惱的就去解安全帶。

“張騫,我謝你今天救了我,可是你要搞清楚,我不是你所認識的那些隨便的女人,你以為我要感激你就會跟你來這裏……”她頓了一下,似乎不太好意思說出口,飛快的吐出兩個字,連她自己都沒聽清,“開防。”

“你還真是惡習不改,滿腦子隻會想著那些事,你想去,自己去吧。”

鄧初雨不等他反應,直接推開車門就下了車,真是越想越氣,剛剛對他建立的那點好感也瞬間崩塌了。

“小雨,你來得挺早啊。”迎麵撞上一個人,正是精心收拾了一番的羅琴。

鄧初雨眨巴了兩下眼睛:“媽?您怎麽在這。”

羅琴很快就看到了從車裏下來的張騫,笑著朝他打了個招呼,“怎麽,小騫沒跟你說嗎,他在這裏訂了位置請我吃飯。”

吃飯?

張騫已經大步走了過來,笑著同羅琴握手:“羅阿姨,您怎麽自己過來了,我打算一會就去接您。”

“那怎麽好意思麻煩你呢,我自己打車過來就好,A城我也不陌生,更何況這家酒店還挺有名氣的,跟司機一說他就知道了。”

“阿姨,別在這裏吹風了,天冷,咱們快進去吧。”張騫熱情的讓羅琴先走。

羅琴笑嗬嗬的走在前麵,臉上隻寫了兩個字:滿意。

鄧初雨窘迫的看向張騫,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原來他帶她來這裏不是……她這誤會有些糗了。

“走吧,傻站著吹風啊。”張騫自然而然的牽起她的手,“不用道歉,我原諒你了。”

鄧初雨還是一臉茫然,呆頭呆腦的被他牽著走,竟然都忘記了兩人現在這個姿態是有多暖日未。

他怎麽會認識羅琴,而且看起來關係還特別的鐵,羅琴才來A城一天而已。

鄧初雨馬上就想到了喬傘,恨得磨了磨牙,她這出賣消息的速度也太快了,不愧是最佳損友。

一進門,大堂經理便親自迎了出來,都是張騫帶來的客人,他自然是恭恭敬敬的。

“三位,這邊請。”

張騫訂了包房,就在最裏麵的雅間,這個飯店在A城特別火,一位難求,更何況是包房。

鄧初雨被水晶燈光一照,立刻恢複了理智,低頭看到握在自己手上的那隻手,骨節分明,剛勁有力,正好可以將她的手包裹其中,看起來是那樣的切合。

她急忙甩開,紅著臉跟在羅琴的旁邊,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張騫揚了下眉毛,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湊到鼻端聞了聞。

真香。

這頓飯簡直就是丈母娘會女婿的,羅琴也不知道被張騫吃了什麽迷魂藥,真是越看他越順眼。

“小雨,你怎麽隻顧著悶頭吃不說話?”羅琴推了她一把。

鄧初雨正在喝湯,冷不防被她一推,勺子裏的湯濺了一桌子。

“媽,你幹嘛啊?”

“說話啊,你上輩子沒吃過飯啊。”

“你們不是說得挺好的,我插什麽嘴。”

羅琴不滿的抿了抿唇,再看向張騫的時候,有些試探性的問:“小騫,阿姨可能是多嘴了,你這頭上的傷是怎麽弄的?”

鄧初雨抬頭看向他,心中冷哼了聲,他一定又要借今天的事情向羅琴邀功了吧,這樣他的印象分又會增加了。

張騫拿過餐巾紙,不緊不慢的替鄧初雨將麵前灑出的湯汁擦幹淨,這才笑眯眯的說:“走路不小心撞門上了。”

鄧初雨驚訝的看向他,他衝她眨了下眼,表情輕佻。

“是這樣啊,那你也太不小心了,來來,吃點肝,補血,對傷口也好。”

不得不說,張騫真的很會哄人,羅琴隻見了他兩麵就已經完全倒戈了,話裏話間都向著他,她說什麽都是不對的,幹脆閉了嘴。

吃過飯,張騫開車送母女倆回去,走到半路,羅琴突然拍了下腦袋,像是記起了什麽重要的事:“唉呀,你看我這記性,今天答應你姨媽去她家睡,竟然給忘了,小騫,麻煩你在前麵停下車。”

張騫說:“阿姨,我給您送過去,反正我也沒什麽事。”

“別啊,你送小雨吧,我自己打車過去就好。”

“沒關係。”

羅琴堅決不肯讓張騫送,中途就下了車。

鄧初雨要跟她一起去,她趕緊把門關上,生怕她跳下車似的,“你回家吧,我跟你姨媽有悄悄話要說。”

“媽……”

“對了,我把你家鑰匙落在屋裏了,明天中午才能回去,你記得給我開門。”老太太說完,直接走到路邊攔了輛車。

鄧初雨一臉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回頭瞥見張騫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就生氣。

“你媽說,她沒有你家鑰匙,她還說,她明天中午才能回來。”他的語氣曖昧,眼神直勾勾的望著她。

鄧初雨的臉越發的紅,這天下哪有這樣的媽,竟然鼓勵自己的女兒跟男人回家過夜。

“咱們要不要聽你。媽。的話?”他的臉突然靠過來,身上清洌的煙味兒特別的好聞。

鄧初雨急忙向後縮了縮,“想得美。”

他嘿嘿一笑,坐直了身子,繼續開車。

“對了,你今天怎麽沒告訴我媽,你這傷是怎麽受的?”鄧初雨好奇的問。

“你媽要是知道你被病人襲擊,她該擔心了不是?雖然這種事情不是常有,可老人家心思脆,思慮的多,還是不要告訴她的好。”張騫目視前方,認真的開車,英挺的側臉在路燈的餘光中顏值如畫。

鄧初雨趕緊收回目光,有些心虛的望著窗外。

她好像又誤會他了。

張騫將鄧初雨送到家,她家是封閉小區,相對來說比較安全,他也沒上樓,站在樓底下把包遞給她。

鄧初雨伸手接過來,大概是因為太著急,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天氣涼,他的手也是冰冷的,像摸上了一塊冰,她立刻縮了回來,有些窘意,連頭都不好意思抬了。

“謝謝,我上去了。”

“鄧初雨。”張騫突然叫住她。

她也沒回頭,就站在樓前的燈光下,不過卻是停下了腳步。

“不管你之前怎麽看我,那都是沒有認識你之前的張騫,我承認,自己在感情方麵不太檢點,可也是在認識你之前不檢點,我喜歡你,這句話,我從未曾向任何一個女人說過,所以,我追求你並不是因為一時興趣或者是玩玩而已,我很認真,所以,也請你認真的考慮一下我的追求,如果你願意給我一個證明自己真心的機會,明天晚上這個時候,我還會在這裏等你,你不需要出麵,隻要亮起你屋裏的那盞燈,那就證明你同意了,如果燈是滅的,我會自動走開,從此不再煩你。”

鄧初雨聽著他的話,兩隻拳頭緩緩的收緊了,指甲碰著了手心,寒冷遺忘在了腦後。

夜,出奇的靜,周圍所有的事物仿佛都在等著她的答案。

她甚至可以聽見張騫清晰卻又慌亂的呼吸聲。

吸了吸氣,她微微側過頭,燈光將她的臉襯托的更加柔美。

“好。”

張騫釋然而笑:“晚安。”

鄧初雨剛到家就接到了一個電話,號碼很陌生。

她接起來喂了一聲。

對方略一停頓,磁性的聲音撥人心弦:“鄧醫生嗎,我是卓曜。”

第二天,鄧初雨上班的時候偶然碰到了醫院後勤部的邵副主任,他比鄧初雨大三屆,是她的學長,在醫院裏也很照顧她。

鄧初雨看見他突然就想起有點事情要問。

“學長。”

“初雨啊,今天白班?”

“嗯。”鄧初雨走過去,“學長,醫院的那個天使基金歸你管吧?”

“是啊,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今年你不是都捐款了嗎?”

“我想查一個人,他也是這個基金的資助人,你能幫我查查嗎?”

“不能。”邵主任板著臉,不過看到她失望的耷拉下嘴角後馬上就笑了:“對別人不能,對你可以開小灶。”

鄧初雨跟著邵主任來到他的辦公室,邵主任從電腦裏調出了資料。

“你是要查一個叫張騫的人吧?”

“對。”

“這個年輕人我知道,他從我們基金會成立的那天開始就每年定期捐贈,而且數目不小。”邵主任指著電腦上的一張照片,“這是前年吧,他來這裏捐款的時候我們的合影。”

照片上的張騫穿得非常休閑,不似她平時見到的西裝革履,這樣一看,陽光了許多。

“現在的年輕人,能有這份善心的可真不多了,他們願意把多餘的錢捐贈給那些被拋棄的孩子,讓他們可以同其他人一樣享受完整的人生,很多人有錢,卻是一毛不拔,這樣的人,空有一身金光燦燦的外殼,內心卻是腐敗的。”

鄧初雨笑著讚同,“學長,謝謝你了,改天請你吃飯。”

她終於知道,為什麽張騫會知道天使基金了,原來,這是他一直在做的慈善。

她突然發現,她對他的了解隻止於表麵,或者說,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認真的去了解他,那看似花花公子的外表下潛藏著的真正內心。

她為自己從前對他的各種誤解而自責,也為自已的膚淺而後悔。

昨天,卓曜在電話裏說,張騫是個孤兒,她的母親是女支女,生下他之後便把他拋棄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是他的鄰居們一起把他養大的,他現在所得到的一切也都是他努力的結果。而他遊戲人間,換女朋友像走馬燈,也是因為她母親的原因,他不相信愛情,不相信女人,而她,是讓他改變想法的第一個人,所以,卓曜才會親自打電話給她。

他當初曾被母親拋棄,卻沒有被這個世界所拋棄,所以,他才會把錢用來捐助給那些與他有著同樣命運的孩子,希望他們有一天也能幸福快樂。

她甚至在想,在那段年少的時光當中,他所經曆的一切,必然是困難重重的,可他都挺了過來,用一份倔強不服輸的勇氣,達到了今天讓人欣賞的高度。

比起他的經曆,她算是幸福的了,母疼父愛,品學兼優,不需要擔心吃穿住行。

她甚至想,如果在那個時候她就認識他,也許……

“鄧醫生,我晚上有個手術要做,可我孩子病了,你能不能替個班?”剛一進門,同事就央求幫忙。

鄧初雨急忙收回胡思亂想的思緒,沒有絲毫猶豫的就答應了。

等晚上做完手術已經十點多了,她看了眼表,想起同張騫的約定,其實心裏很矛盾。

沒吃飯,她便回家了,這個時候早就過了昨天約定的時間,她以為張騫早就走了,可是一進小區的門,她就愣了。

一輛銀灰色的車子停在她家的樓下,駕駛室裏的燈亮著,他就坐在那裏,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隔著這麽遠的距離,她甚至把他臉上的紋路都看清了。

彼此都沒有說話,她低下頭,逃也似的上了樓。

心如撞鹿,跳得厲害,直到開了門進了屋,她還覺得臉在發燒。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會臉紅心跳成這個樣子,就算是第一次跟男性患者麵對麵,她也能淡然處之,隻把對方當成病人,可是張騫,她從一開始就把他當成了一個男人,貨真價實的男人。

鄧初雨換了鞋,倒了一大杯水,喝了兩口便捧著杯子來到臥室。

早晨離開的時候忘記了拉窗簾,屋子裏麵漆黑一片,她坐在床邊,盯著那厚重的簾子發呆。

她知道他還在等,他沒有放棄。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就開始影響著她的生活呢,時間太久,她竟然已經記不清了。

她的感情不會因為一次英雄救美就被感動,可今天她坐在這裏心慌意亂,滿腦子都是那個約定。

她知道,他已經從某個時候開始悄悄的入駐了她的心,然後以一種看不見的速度在潛移默化著,不知不覺,無聲無息,所以才會有她今天的坐立不安而不是斷然拒絕。

“叮”。

手機跳出一條短信。

鄧初雨點開一看是張騫的,隻有簡短的幾個字:開燈!

明明是一副不可一世又自視清高的無理語氣,可她卻覺得他這句話說得很爺們。

這個家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她自己修馬桶,換保險絲,甚至是換大桶水,她像一個女漢紙一樣孤獨著。

她手指飛快的點著屏幕。

“你願意為我修馬桶,換保險絲,換大桶水嗎?”

不久,他的回信傳來。

“搬到我家住,這些傭人都會做。”

她暗嗤了一聲流亡民,卻不似平時那般氣惱。

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來到了屋門前,其實,她根本就不在乎他的答案吧。

抬起手,輕輕按下了開關,按亮了一室的光明,也按開了心底那扇屬於愛情的門扉。

張騫,那就讓我們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