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剛剛升職任延綏巡撫的洪承疇坐在自己的軍帳中,不過他臉上盡是焦急之色,不時站起來走兩圈,拿起桌上的報告看了一眼,突然覺得煩躁,歎了一口氣輕輕放下。

“大人,我回來了。”洪如山走進軍帳,看著他滿臉紅光,洪承疇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不過臉上卻滿是怒氣:“洪如山,你現在都是一個百戶了,怎麽還自己出去招兵,如果出了閃失,知道會對士氣造成多大影響麽!”洪如山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是,大人,我錯了……”

“哼,你還知道錯了?”洪承疇不滿地坐到椅子上:“你要知道,大哥就你一個兒子,如果你就這麽死了,我怎麽給他交代。”“交代……”聽到這兩個字,洪如山眼中閃過一絲陰霾,輕咬了一下嘴唇:“大人,我到軍營是來精忠報國的,您當初嚴令我在軍中不能叫你叔叔,不就是為了這個麽。”

洪承疇一下語塞,隨手拿起一旁的報告:“好了,不說這個了,聽馬義雲說你這次就靠著你帶出去的十幾個人打敗了敵軍三百多人,還斬殺了一個頭目,是怎麽做到的?”一提到戰功,洪如山頓時興頭就上來了:“大人你不知道,這次我可是撿到寶了,本來想去那村裏找些青壯補充兵力,可是,沒想到竟然找到一個能人?”

“能人?”洪承疇點點頭:“我知道,不過聽馬義雲說他看上去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麵書生。”洪如山略微一笑:“我當初看到他的時候也是這麽想的,可是,他在聽說敵人來犯的時候,片刻之間,便想出一條妙計,將敵人頭目騙到村中空地上,一舉斬殺。”

“哦,這麽說來,他還是個做幕僚的人才。”“這您可說錯了,這人不僅有急智,而且,手持一把斬馬長刀,一路向前,那些叛軍都被他殺的丟盔棄甲,最後,敵人兩個騎兵衝過去,隻見那時,他高高舉起斬馬長刀,一下將衝在前麵的那個連人帶馬砍成了兩半。”看著洪如山眉飛色舞的樣子,洪承疇卻陷入了沉思。

“這件事情我會處理的,你先下去吧。”洪承疇說道,不過洪如山卻沒有要動身的意思,反而有些扭捏地,洪承疇看著他這樣,略微一笑:“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既然是你招的兵,就安排在你手下做事吧,而且,這次他手刃好幾個叛軍,也夠當個小旗了。”

聽到洪承疇的話,洪如山這才高興地走出軍帳,可是他還沒有走兩步,就聽到墨離那殺豬般的嚎叫聲……

……

“你你你你,你要幹什麽!”墨離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竹**,周圍還有草藥的味道,一個瘦骨嶙峋的老頭拿著一根針就要往自己腰上的傷口上紮,不過這個老頭倒是麵不改色,手上動作甚至沒有半點減慢,墨離連忙伸手抓住他,老頭這才不滿地看著他:“我說你,我都還沒動手,你就叫得像殺豬似地,男子漢大丈夫,怎麽就這麽點骨氣!”

切,感情被紮的不是你,墨離翻了個白眼,焦急地說:“你是要往我身上紮針,總的先消個毒,麻醉一下吧,不然的話傷口會感染的。”老頭疑惑地眯著眼睛,不耐煩地擺擺手:“消毒?麻醉?什麽意思?我行醫幾十年了,從來沒這些雜七雜八的習慣!”

“那死在你手裏的人該有多少啊……”墨離一時嘴快,卻把心裏話說出來了,隻見那個老頭頓時一臉陰霾,一下將手中的針線扔到一旁的地上,轉身就走:“老子不治了,你奶奶個熊的!”

看著老頭負氣而走,墨離在那裏愣了半天,我傷口你還沒給處理呢,要是化膿了,我不是更掛的慘:“別介,老頭……大爺,老大爺,我叫你老爺行了吧,別走啊……”

一旁一個穿著白衣的少年見狀,歎了一口氣,走過來,撿起地上的針:“別叫了,張大爺那個倔脾氣,一旦說出口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如果你不介意,就讓我來幫你縫傷口吧。”墨離點點頭:“那有勞了。”

少年看著針,又突然問道:“你剛才說的消毒和麻醉是什麽意思?”墨離想了想:“就是把針放在火上燒一會,然後用鹽水擦洗幹淨,再使用,同時傷口也要用鹽水洗一洗,這樣就不容易得破傷風了,至於麻醉,就是用麻醉藥讓人暫時失去知覺,那樣縫針的時候就不會那麽痛了。”

少年點點頭,把針放到一旁的油燈上烤了一會,又找人端來鹽水,把針擦洗幹淨,然後用棉布蘸了點鹽水,就要給墨離清洗傷口,墨離連忙叫住他:“等一下,麻醉藥呢……”少年聳聳肩:“抱歉了,你說的那個是麻沸散吧,可是那藥已經失傳很久了,所以隻能請你忍一忍,還有,一會請別叫出聲,因為這裏還有別的傷兵,他們需要休息。”

遇到這種情況,墨離也隻能咬牙忍了,誰叫這時條件達不到呢。

“其實,如果是張大爺給你縫針的話,你會好過得多,他行了一輩子的醫。”少年為了減輕墨離的痛苦,又和他聊起天來,墨離搖搖頭:“可是他那樣,如果傷口感染就麻煩了。”少年輕歎一口:“也許吧,張大爺的兒子曾經也在軍營裏,可是上次他受了傷,本來已經好了,最後卻因為破傷風丟了性命,張大爺一直對這件事情耿耿於懷。其實他本來還是很和藹的,脾氣也非常好。”

不得不說,這個少年醫術很不錯,手法也相當嫻熟,至少沒有出現錯針的情況,很快就將墨離的傷口縫好,然後端來一碗湯藥:“喝了這個,然後休息幾天就可以痊愈了,這幾天你最好不要亂動,越早痊愈,你就越安全,不然一旦與那些叛軍交戰……會很麻煩。”

墨離點點頭,他知道,一旦交戰,戰勝了還好說,如果戰敗,他們這些傷兵可能是第一個被拋棄的,就算是洪如山賞識自己,帶著自己逃,在逃跑的途中,那顛簸也夠自己喝一壺了,不過這應該不可能,洪承疇在曆史上可是個有名的人物,雖然他最後降清了,不過在那之前,似乎鮮有敗績,跟著他還是可以安心的……應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