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趕來看到亞爍伏在潘蔚瀾屍體上痛苦,本來想安慰一下他,但是不知道這種情況該怎麽安慰,怕說不好讓亞爍更傷心,於是就默默地站在旁邊,不作聲,但心裏也非常複雜。

亞爍哭了一陣兒,幾個護士走過來把屍體推走了,亞爍望著遠去的潘蔚瀾屍體,沒再追趕,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青峰坐在了他的身邊。

倆人沉默了一會兒,亞爍止住了哭聲,胡亂擦了擦眼淚,青峰看他情緒穩定了,於是安慰道:“別太難過了,畢竟……潘蔚瀾成為你的姨夫也是有預謀的。”

“你說得對,剛才我哭是為他是我姨夫哭,但是現在想想,他做我的姨夫,做我的親人,一切都是假象,他跟我姨媽結婚都是假的,他不僅僅是個騙子,還是個陰謀家,這樣的人,沒什麽值得痛惜的。”亞爍的語氣很堅定,完全沒了剛才的脆弱。

青峰非常詫異,看到亞爍前後不過5分鍾的功夫轉變如此之大,想象得出這個家夥的內心多麽強大,還沒等青峰開口,亞爍接著說:

“怪不得潘蔚瀾跟我姨媽結婚20多年都不要孩子,他一直跟姨媽說自己的身體有問題,現在看來,完全是為了有朝一日他能夠幹淨脫身而不要這個孩子,這個王八蛋,可能做夢也沒想到,這輩子機關算盡,最終栽在了外甥的手裏。”

“是呀,這就是報應,為這種人,沒什麽好傷心的。”青峰說。

亞爍思考了一會兒,說:“咱們走吧,幹掉潘蔚瀾這個陰謀家,咱也算是大功一件了,也該好好慶祝一下。”

倆人說罷,就離開了醫院。

晚上,亞爍在防空洞裏看到大家都睡著了,他獨自悄悄起床,找了個電話,打給了北平的家人。

電話通了,對麵那邊傳來了亞爍母的聲音:“喂,你找誰?”這聲音非常慵懶,像是睡下後被人給吵醒的。

“娘,我是亞爍,你和爹都好嗎?”

亞爍母一聽是兒子的電話,激動的不得了,瞬間睡意全無,忙問:“孩子,你還好嗎,我們都快擔心死了。”

“娘,我沒事,爹那邊好嗎?”

“你爹沒事,好著呢,這仗打得,真夠厲害的,你爹最近也沒消停著,前段時間我說要去上海看你,他說最近忙,也不讓我一個女人家到處亂跑,所以,就一直拖到現在。”

“娘,你和爹好好在北平呆著吧,上海這邊亂得很,不過我都能應付得來,別擔心。”

“我的,等過段時間平息了,你一定要回來看看啊。”

“嗯嗯,我知道了,我先掛了。”

亞爍掛上了電話,在黑夜中沉默了很久,四周都是大家此起彼伏的酣睡聲,但亞爍卻無心睡下,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考慮些什麽事情,他開始回想自己年幼時跟姨夫在一起的玩耍的情景,記得好像有一次姨夫和自己玩裝死遊戲,看誰裝死裝得像,先是自己裝死,5歲的小亞爍躺在地上,姨夫上

前沒叫他,直接撓了撓自己的胳肢窩,就因為癢而跳起來了,很快就穿幫了。過了一會兒輪到姨夫了,亞爍親眼看到姨夫吃了一粒藥片一樣的東西,然後沒有兩分鍾,姨夫就倒地“死”過去了。小亞爍按照姨夫的辦法也去撓胳肢窩,可是潘蔚瀾卻紋絲不動,小亞爍不死心,以為撓得地方不對,然後又找了胳肢窩好幾個地方挨個撓癢癢,但潘蔚瀾一直沒反應,小亞爍有些害怕了,叫了幾聲“姨夫,”但潘蔚瀾還沒動靜,小亞爍以前看過誰家老人去世,家人都去探探鼻息的方法,自己也學著去探姨夫的鼻息,誰知潘蔚瀾竟然沒氣了,這下子,小亞爍坐在地上,“哇哇哇”大哭起來。

哭了一會兒,小亞爍想起來去找爹娘來救姨夫,於是一個人趕緊離開花園了。跑到屋裏,看到爹娘和姨媽在聊天,就上氣不接下氣的喊:“姨夫死了,姨夫死了……”家人一聽,以為小孩子不懂事在說謊,小亞爍看家人不相信他,小孩子語言表達能力有限,越急越說不出話來,後來幹脆來蠻橫的,直接拉著母親往院子裏拽,邊拽邊喊:“救救姨夫……救救姨夫……”

郝政看兒子的情況不對,於是就跟小亞爍一起出去了,走到院子裏,看見潘蔚瀾從地上坐了起來,小亞爍頓時愣住了,郝政一看,就覺得是小孩子在胡鬧,也沒過去細問,就直接返回客廳了。

小亞爍跑過來問潘蔚瀾是怎麽回事,潘蔚瀾笑道:“剛才姨夫裝死呢,你被騙了。”

“裝死怎麽還那麽像啊?”小亞爍不解。

“姨夫告訴你,你可要替我保密喲。”潘蔚瀾很神秘的說。

“快說快說。”

潘蔚瀾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藥瓶,說:“這裏麵的藥是姨夫研製出來的,吃了後可以暫時停止呼吸,裝死就用這個,10分鍾後就醒過來了。”

小亞爍看到透明的藥瓶裏裝著白色的藥片,就對這種東西有了深刻的印象,他發出嘖嘖的聲音,感慨自己姨夫的神通廣大:“姨夫你太厲害了,連這種藥片都有,你那裏還有什麽藥片啊?”

“嗬嗬,姨夫這裏的寶貝可多了,有毒藥就有解藥,什麽樣的毒藥都有,什麽樣的解藥也有。”

“那你教我吧,我也要學毒藥跟解藥的知識。”

“呃……姨夫想想啊,那……姨夫就教你一樣,不過,隻有我們倆人才能知道。”

“嗯,沒問題。”

“來,拉鉤……”

“拉鉤,”從那以後,小亞爍就覺得姨夫是個了不起的人,什麽離奇的東西都能從他身上變出來,跟魔術師一樣。

此時此刻,夜深人靜,亞爍想到了小時候看到的那個小藥瓶,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了一種複雜的心情,他在想:“潘蔚瀾這個人無所不能,難道……他就真的這麽容易死了嗎?”不知道為什麽,亞爍在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總是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像千萬隻螞蟻一樣吞噬著他的內心。於是,他再也坐不住了,趁著大

家還在熟睡,躡手躡的出了門。

郝亞爍一個人來到了醫院,找到了此時正在值班的護士,說是潘蔚瀾的家屬,要來看看他最後一麵,護士拿出值班簿子,查了一下後告訴他潘蔚瀾的屍體具體放在太平間哪個床位。亞爍來到了這個太平間,死者都躺在可移動的**,身上蒙著白布,亞爍按照床位號找到了姨夫的那張床,卻發現這張**空空如也,蓋在身上的白布已被人為的給掀開了。

潘蔚瀾呢?亞爍一驚,在這種地方遇到了這樣的事,可謂是五雷轟頂,亞爍想象著這人為掀開的白布是別人給掀開的,潘蔚瀾的屍體被別人給抬走了。但是,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潘蔚瀾裝死,他自己逃走了!

亞爍想到假如是第一種可能,來取潘蔚瀾屍體的人一定是日軍的人,他們來醫院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於是急忙來到值班護士這裏,問有沒有人來取潘蔚瀾的屍體,護士搖頭,表示今晚特別安靜,沒有其他的事情。亞爍渾身一涼,覺得那就是第二種可能了,就是潘蔚瀾……詐死!

狐狸逃脫了,亞爍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潘蔚瀾身上的槍傷,他很可能早就知道那槍是郝亞爍開的,所以當發現中毒時,也就料到亞爍會用哪種毒,這種毒該用什麽解藥。解藥?此時潘蔚瀾會去哪裏給自己弄解藥。想到這裏,亞爍趕緊去了市中心的畫室。

黑夜中,來到畫室門口的郝亞爍發現畫室的大門半開著,料到是潘蔚瀾匆匆忙忙的跑了回來,為了給自己解毒,連畫室門都沒來得及關上。亞爍掏出手槍,子彈上膛,悄悄的往畫室裏麵走去。

畫室裏麵黑漆漆的,沒有開燈,借著從窗外射進來的月光,亞爍發現畫室裏沒有其他人,但是不知為什麽,他始終不死心就這麽離開,他走到書房,看著周圍的高高的書架,把耳朵挨個趴在書架上傾聽書架後麵牆壁裏的聲音。

不錯,潘蔚瀾從醫院逃了出來,躲在了書架後麵的工作室裏,工作室裏點了蠟燭,潘蔚瀾從櫃子裏匆匆找出一瓶藥,倒出幾粒急忙吞服後,又倒出幾粒放入口中,嚼碎後吐到了右手手心裏,直接把手心裏的藥按在了左肩後麵的槍傷上。

“啊……”藥被敷上的一瞬間,潘蔚瀾發出了慘叫,正好亞爍在外麵聽到某一扇書架後麵有潘蔚瀾的聲音,這聲音他再也熟悉不過了,於是他趕緊來到那扇書架前,也不衝進去,而是舉起了槍,等待潘蔚瀾的出來。

潘蔚瀾臉上豆大的汗珠掉落下來,借著蠟燭的微光,看到他煞白的臉和嘴唇已經耗盡了力氣,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潘蔚瀾拿起紗布自己纏好左肩後,忽覺折騰了一晚上,口渴的厲害,工作室裏沒有水,就咬牙起坐轉動桌子上的花盆,書架被打開了。潘蔚瀾正要從工作室走出去時,忽然嚇了一跳,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因為門外有個人正拿槍指著自己,透過工作室蠟燭的微光,他看清了那是郝亞爍的臉。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