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四腳蛇一聽這話,合著他是鐵了心的要去把狗崽子救出來,登時氣得啞然。

不過和九嶷這種人是講不出道理來的,所以他無可奈何,隻得用一隻爪子不住摩挲九嶷的‘胸’膛,同時嘮嘮叨叨的勸他:“慢點跑,慢點跑,別累著。”

說完這話,他往九嶷的腋下一縮,正想暖暖和和的閉上嘴,哪知忽聽下方“嗤啦”一聲響,而九嶷猛的收住腳步低頭一瞧,隨即開始叫苦:“媽的!‘褲’襠扯開了!”

四腳蛇聽到這裏,幸災樂禍的冷笑一聲:“哼!”

北京城,白府正‘門’前。

白大帥,既然身負了“大帥”之名,又有著大帥的權力,自然也就不能缺少了大帥的氣派與架子。大帥府的正‘門’‘門’樓巍峨,兩扇黑漆大‘門’頂天立地的開一半關一半。‘門’外兩旁分別有全副武裝的衛兵一字排開,衛兵不是普通的丘八形象,而是統一的身高體壯,並且穿著與眾不同的薄呢子軍裝,‘褲’縫袖口還鑲著金道子,陽光照耀下來,金道子閃閃爍爍,真能晃了行人的眼睛。不過大帥府的‘門’前乃是個莊嚴的所在,平日並無許多行人經過,比如此時,能夠欣賞衛兵之英姿的活物,就隻有‘門’前這一位吳秀齋先生。

吳秀齋前日糊裏糊塗的被衛兵請出了大帥府,而他的救命星兼指路燈兼靠山皓月卻是憑空的消失不見,白大帥沒‘露’麵,隻出來個傲氣十足的副官長,含糊其辭的說皓月鬥法失敗,如今暫時離不得大帥府,所以請閑雜人等不必久候,自行回家歇著去吧!

吳秀齋擁有著小‘雞’崽子的身量和小‘雞’崽子的膽量,雖然也曾經當過一陣子掛名旅長,但是如今旅長已經名不存實亡,他恢複原形,就隻是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吳家二少爺,又怎敢當麵去質問膀大腰圓儀表堂堂的副官長?小蟲子似的站在副官長麵前,他很不甘心的囁嚅幾聲,表示自己想再見皓月一麵,結果話音落下,副官長直接出手拎住他的後衣領,像拎個小貓小狗一樣,輕輕巧巧的把他拎出了大帥府。及至雙腳落了地,吳秀齋審時度勢,乖乖的回家去了。

回家之後見了姐姐,吳秀齋作為一名嬌嫩的小弟弟,開始對著他姐姐撒嬌撒癡撒潑,讓他姐姐出馬,立刻去大帥府把皓月要回來。然而他姐姐密斯吳乃是一名既富理智又有武力的青‘春’少‘婦’,聽弟弟支使自己去大鬧大帥府,她當即揚起一隻白生生的嫩手,惡狠狠的‘抽’上了她弟弟白生生的嫩臉:“小王八蛋!想讓你姐姐我去送死呀?我死了,你好霸占我這房子院子是不是?好哇!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你是我的親弟弟,竟也這般歹毒,媽的老娘今天要活撕了你喂狗!”

吳秀齋冷不丁的挨了個大嘴巴,又痛又氣又怕,立時流出了淚水:“有話說話,怎麽打人?我那活神仙讓白大帥扣下了,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我能不著急嗎?再說,你不是也‘挺’喜歡他?我著急,你不著急?”

密斯吳一手叉腰,一手一擺,斜了眼睛眺望遠方天空:“老娘已經過了羅曼蒂克的年齡,小白臉千千萬,隻要老娘有錢,滿可以一天一換。皓月雖然‘迷’人,但讓我為了他去大帥府作死,那我也是絕對不會肯的!我不去,你也不許去!咱們吳家就你這一個帶把兒的小子,你還沒給吳家留下一男半‘女’,敢去玩命,我就打折你的狗‘腿’!”

吳秀齋聽了這話,登時雙手捂臉一扭身,晃著小肩膀跑向了自住的廂房,同時頭也不回的哭道:“姐你真是個無情無義的臭娘們兒!我還打算跟著活神仙學兩手本事發發財呢,沒有活神仙我可怎麽活?”說到這裏他停在廂房‘門’前的台階上,轉過身抬手一指密斯吳的鼻尖:“好,你不去救皓月,我就留下來吃你的喝你的,讓你養活我一輩子!”

密斯吳聽了這話,神情不改,直接彎腰抬‘腿’除下腳上一隻高跟鞋,揚手對著她弟弟的小腦袋滴溜溜一擲:“滾你的王八蛋!”

高跟鞋“咚”的一聲,正好擊中了吳秀齋的額角。吳秀齋疼得叫了一聲,抱著腦袋逃進了廂房。豎著耳朵靜聽院內動靜,他一邊等著他姐姐回屋,一邊狂‘亂’的思想對策老家他是回不去也不想回了,一想起他那位胖太太,他就渾身‘肉’緊;留在北京和姐姐過日子,姐姐這樣凶悍,也是煎熬,思來想去的,還是和皓月在一起‘混’日子最舒服。皓月一身的本領,不看別的,就看他那一身好穿好戴,就可知道他是個能‘弄’錢的;除此之外,他那身本領不但能夠換錢,而且能夠護身。吳秀齋的身體和靈魂都很脆弱,所以在失去了督軍姐夫之後,急需一位新靠山來給自己撐腰。

密斯吳雖然是一位自由而又好‘色’的摩登‘女’‘性’,但是並不‘色’‘迷’心竅,不肯為了皓月付出一絲一毫的代價,所以吳秀齋想了又想,末了決定自力更生,再去大帥府‘門’前探探消息。

吳秀齋未出‘門’時,時常是滿懷勇氣,誓要在大帥府‘門’前堵住白大帥,縱算不能立刻‘逼’著他放出皓月,也要讓他給自己一個說法;然而出‘門’之後越是走得遠,他那勇氣越是消散得快,及至當真走到空空曠曠的大帥府‘門’前,他時常是已經雙股戰戰,不要說大喊大叫大鬧,單是孤零零的站在‘門’前,便已經快要活活嚇死了他。所以這大帥府‘門’前,他在幾日之內是來了又走,走了又來,來了之後也不說話,打一陣哆嗦便走。衛兵們看他舉止有異,有心把他抓住盤問一番,然而每次在衛兵們把心動轉化為行動之前,他都必會逃之夭夭,搞得衛兵們心裏癢癢的,每隔個三四小時不見他來,便忍不住要伸長了脖子往遠方道路上眺望。

衛兵們心裏癢癢的,吳秀齋永遠保持著蓄勢待發的狀態,腔子裏的一顆小心靈比他們更癢。比如今早他自作主張的打開了皓月的皮箱,從裏麵翻出一件疊得平平整整的薄呢子短大衣。穿上短大衣照了照鏡子,因為他比皓月的身量更單薄秀氣,所以短大衣到了他的身上,名不副實,並不算短。將配套的衣帶攔腰一係,他穿上他姐姐新給他買的‘花’皮鞋,上班一樣,一路風風流流的又跑向了大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