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獨自等待的黃昏 22
他不知道要去哪裏，該去哪裏。喝了酒，頭很暈，也不敢開車。打了電話叫來Jackie，說送他回家，他就那麽靠在皮墊子上，撫著眉心搖了搖頭，說，去公司。
家，他有嗎？
他的辦公室一向有一間休息室，以前沒有曦雯的時候，有時候太累了，也就在那裏過夜。他以為，他不會再在那裏一覺醒來看到天明的，至少，有她在身邊的日子，每一個夜晚也都在陪伴在她的左右——可是這一次，他估計錯誤。懶
曦雯和林婉欣在家裏等著，在沙發上一直做到淩晨都沒有把他盼回來。原本以為幹涸了的眼眶，在望著牆上時鍾指針指著那靜寂時間的時候，林婉欣再一次蘊滿了淚水。
曦雯握了握她的手，讓她先去休息，林婉欣伸手拭去已然滲出眼角的淚，目光重新移到茶幾上的錦盒裏。
那顆被她踩碎了的戒指，已被曦雯撿了起來，蘭花花瓣斷了一片，她說不要緊，定能修好。她告訴媽媽，說要珍惜。林婉欣抱著她哭了好久好久。
每個女孩子都有自己的公主夢，林婉欣，她也有。
饒是高官政要家的名門閨秀，即使知道了自己終究的歸宿不是商界顯貴就是政界高官，可是那一年，她還是無法自拔的愛上了那個有著幹淨笑容的男子。
那時她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她和父母一起參加莫家的聚會，本是有意要介紹她與剛從國外回來的莫萬華相識，可她的注意力，卻被一直跟隨在他身後那個高挑清瘦的男孩子吸引了去。蟲
她在大人們走開之後，緩緩的跟去了他所在的地方。那大概是他第一次吃中國菜，她看見他用筷子在自助餐盤裏挑了一塊烤鴨放進嘴裏，然後津津有味的點點頭，嘴裏說了一句，好美味。
她噗嗤的就笑出聲來，因為，他的中文實在是太蹩腳。
他有些愣住，待確定身後確實有人之後，他轉過了身來，見到笑顏如花的她，有些茫茫然不知所措。他放下筷子，又像之前那樣站得筆挺，一派紳士風度。
他微笑著叫她，林小姐。她微微彎了腰，說，章助理你好。
若是那一天，她不是那樣的好奇，她不是那麽的對一個不會說中文的男人那樣感興趣，她就沒有跟過去。如果她沒有跟過去，他就沒有那樣一次的回眸，沒有那個回眸，他們，便沒有理所應當的說第一句話，
後來，她教他說中文，後來，她教他用毛筆寫出自己的中文名字。後來的後來，他們相愛了。不，或者，他們一開始，就在相愛。
她大概是這一生都不會記得那個小雨綿綿的黃昏，她靠在他光潔結實的胸膛，臉貼在他泛著熱度的頸脖肩說的那句，你是我的男人。
更加不會忘記，他在她耳邊用盡了畢生溫柔呢喃出的，婉欣，請把你這輩子的時光都交給我。
之後她大學畢業，她懷揣著要成為他妻子的喜悅打算把這件事告訴母親，可是就在她和他依依不舍的道了別回到家的時候，卻看見莫伯伯和父親坐在沙發上興致勃勃的聊著天。她沒有細聽，可是有一句話，卻像是一顆堅硬滾燙的針尖刺進了她的耳朵。他們在說，婉欣和萬華的婚事，就定在七月初。
這是怎樣的晴天霹靂……她求母親去跟父親說情，她不要嫁給自己不愛的男人。母親說，莫大哥和你青梅竹馬，你們之間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深。她說，可那種感情再深，也不是愛情。母親撫著她的長發，語氣是那樣的溫柔——那種溫柔，就是那種名門宅邸的女人們特有的、沒有忤逆沒有自我的溫柔。母親說，婉欣，出身在這樣的家庭，很多事情本就是身不由己。能算了的，就算了吧。
算了，沒得算。
她去找他，求他帶她走。他曾說過的，要帶她去他的家鄉西雅圖，跟他一起在莊園裏裝滿了滿園的橘子樹，到了秋天收成的時候，他們把橘子製成橘子醬拿去外麵擺小攤……
她說，我們這就走，好不好？他隻是沉默了幾秒鍾，便緩緩的鬆開了她的手。他說的那句話，至今，她還記憶猶新。
對不起，我不能帶你走。
我們，分開吧。
莫先生是個好男人，他，很愛你。
她怔了半晌，抹幹淨了臉上的淚，瘋了似的笑著，她說章國城你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他喜歡我，你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他要去我家提親的？你還跟我在一起，還跟我……
婉欣，到此結束吧。他閉了閉眼，打斷了她的話。然後就這樣沒有再看她那張淚流滿麵的臉一眼，上了車疾馳而去。
後來就是C市人盡皆知、人人口中讚為佳話的林莫兩家的聯姻。莫先生衣錦風流英俊瀟灑，莫太太傾國傾城高貴優雅，這對璧人，任誰提起，都是一臉豔羨。可是他們不知道，她就隻是一個被鎖在城堡最頂層的、沒有鑰匙開啟通往她所向往的幸福大門的公主。
……
“澤南出生後，我跟他父親之間的感情……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越發深厚。他是個善良寬厚的男人，其實他明白，曾經，我的心裏有人。他愛我，尊重我，我想要的一切他都給了我——其實，這段婚姻他也有說不出的苦衷。他告訴我，如果我不願意嫁給他，他不會強迫我。可是他的父親與我父親之間那戰場上的交情，我們兩家這麽多年的情誼，早就已經注定了我和他這一輩子都必須綁在一起。”
說起澤南的父親，林婉欣的臉上總會泛起淡淡的笑意。今晚，她不止一次的說，他真是個好男人。
曦雯看著她半晌，哽了又哽，終究是問出，“那您，愛過他嗎？”
聞言，林婉欣搖搖頭悠悠一笑，良久，她輕聲的反問曦雯，“你說呢？”
怎麽會不愛呢，那樣一個溫柔俊朗的男人，有著那樣的人格魅力，隻怕是任何一個女人，都抵擋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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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晚更了，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