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禾已經不記得是第幾次來戒律堂, 沒辦法,那麽厚的幾遝門規,誰不得多少沾點。

雖然恨不得立馬下山, 可該做的樣子還是得做。

再次麵對戒律堂的執事長老, 她恭恭敬敬低下頭, “不知長老喚弟子前來所為何事。”

大殿裏隻有幾個藏經閣看守弟子,還有一名長老,許是尚未有定論,所以事情並未擴散, 像是準備內部解決。

“今日你一直在何處?”執事長老開門見山。

聞言, 麵對各種審視的視線, 慕禾麵不改色, 語氣擲地有聲,“弟子一直在洞府修習, 先前程師兄與雲師妹還曾來尋過我, 之後弟子便去給人參草澆水, 還遇上了掌門的白鶴, 接著兩位師兄便找了過來。”

她神色鎮定, 言辭有理有據, 好像一切都隻是誤會,幾個弟子麵麵相覷, 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隻是慕師妹怕還不知道長老已經查看過藏經閣的水境, 畫麵中正是她的身影。

除非有人刻意變成慕師妹的樣子行竊,但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 藏經閣第九層隻有掌門才能進去, 這“慕師妹”是如何行竊的?

由此可見, 說不定裏麵真是什麽陰謀。

“是嗎?”

執事長老眼神透著一絲複雜,許是想給她最後一絲辯解的機會,立馬讓人去把程胥與雲芊芊喚來。

殿內氣壓極其低,一般人在這個時候心裏防線肯定會降低,但慕禾反而有些興奮,如果輕而易舉的認了,反倒會讓人覺得她知錯能改。

但要是據理力爭死不悔改,長老肯定對她很失望,然後通報掌門,就算她家師尊想保自己,屆時人言可畏,她也有理由自請下山。

每天和男主玩無間道她已經徹底受夠了。

兩人來的極快,許是聽說了事情緣由,程胥立馬上前解釋,“弟子可以作證,今日弟子與雲師妹去過棱星峰,大約……就在三刻鍾之前。”

雲芊芊的手洗的通紅,但此刻頓時從鳥糞的打擊中回過神,滿臉認真的道:“弟子也記不清是幾刻鍾前,隻是慕師姐為人正直,必定不會做出行竊這種事,就算真的有,那說不定其中有誤會,還請長老從輕處罰。”

事情還沒有查清楚,她反倒給人定了罪,程胥麵上露出一絲不悅,大小姐脾氣可以理解,但這種背後捅刀子的行為著實居心不良。

“如果是三刻鍾前,慕師妹隻有練氣五層,從棱星峰到藏經閣需要半刻鍾,隨後再返回棱星峰給人參草澆水,一來一回怕是無法對上時間,說不定水境之中另有其人。”一名藏經閣弟子出來捋清時間線。

另一個弟子也出聲道:“是啊,說不定是別有用心之人變換成雲師妹的樣子行竊。”

看到這一幕,雲芊芊手心微緊,眼中出現一絲不忿,為何慕禾偷東西就是別人假冒,邵師兄就是罪有應得,憑什麽那麽多人護著她,難道隻是因為她是清玄師叔的弟子嗎?!

“可是慕師姐的實力不僅僅隻有練氣五層,若是用了什麽法器或者法訣,在瞬息之間抵達藏經閣也不是不可能。”

雲芊芊又急忙解釋起來,“可哪怕有這個時間,但是慕師姐肯定不會做出這種事,還望長老徹查,定要還慕師姐一個清白。”

其他人都眉頭微蹙,這個雲師妹真的是在幫忙說情嗎?怎麽越描越黑。

長老定定的凝視著慕禾,水境之中是誰他一看便知,但令他困惑的是,慕禾是怎麽進去第九層的。

“你為何要偷七彩聖衣?可知偷竊宗門該當何罪?”

他記得他家師弟寶貝也不少,對自己弟子應該不會太小氣,為何這位師侄還要去偷東西,就算真的想要,看在師弟的麵子上,他們也都睜隻眼閉隻眼,不應該如此糊塗。

還是平時師弟對弟子太苛刻,以至於這個師侄都淪落到這個地步?

“弟子沒有偷竊,為何要認罪。”慕禾咬死不認。

見此,長老眼神一厲,一股威壓牢牢籠罩住女子,就這麽凝視著她。

慕禾學著男主的樣子挺直背脊,一副堅韌不屈的模樣,奈何代價是體內氣血翻滾,嘴角一抹腥甜流下。

眼見長老動怒,其他人都心有不忍,不由上前幫忙說話,“說不定其中有何誤隱情,慕師妹為何獨獨拿七彩聖衣。”

雲芊芊麵露焦急,“是啊,說不定是慕師姐拮據,還望長老從輕處罰。”

“事到如今還不肯悔改,你太讓我失望了,無論緣由如何,此事必須嚴肅處理。”

長老搖搖頭,揮手給自家師弟傳訊,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今天無論是誰,既然偷竊宗門法寶,就必須按照門規處置。

但先來的反而是其他長老,似乎都聽到了風聲,一開始還不願相信,可當看到水境之中的人時都眉頭緊鎖,是真是假他們一看便知,這裏頭的人分明就是這個師侄,絕無其他人假扮的可能。

曾經還想收慕禾為徒的三長老滿臉惋惜,不明白她為何要這樣做,這種行為得多傷師弟的心。

其他人都歎息的搖頭,好好的弟子,怎麽一個個都誤入歧途。

像是為了讓慕禾認罪,執事長老特意拿出了問心石。

慕禾猶猶豫豫不願測驗,最終還是把手搭了上去,問心石立馬發出黃色的光輝。

“竟然真的是慕師妹!”幾個弟子都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眾所周知有人說謊,問心石就是黃色的光芒,說明慕師妹真的進去過藏經閣!

慕師妹怎麽這麽糊塗,這不是白白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

偷竊宗門法寶可不是小事,輕則關十幾載,重則逐出宗門,一旦被逐出宗門,今後必定也沒有哪個宗門願意接納,等於隻能當個無人引領的散修!

“你還有何話可說?”執事長老拉下臉。

其他長老也都神色嚴肅,果然修行還是得修心,不然就算天賦再好也是枉然。

麵對那一道道失望的眼神,慕禾低下頭,努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哽咽,“弟子……無話可說,師尊待我極好,是我自己鬼迷心竅,弟子願意自請下山,免得辱沒師尊名聲。”

太激動了,這次終於可以回魔界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知曉她悲慘身世的內門長老於心不忍,“年輕人一時行差踏錯也正常,析臨師兄的弟子不也偷竊九鸚,不如也把她貶為外門弟子,七彩聖衣收回來便是。”

聞言,執事長老第一個不答應,語氣拔高,“今天一個,明天一個,宗門條例在你們眼裏都成了擺設!”

雲芊芊在一旁壓製住嘴角的弧度,賊喊捉賊,她終於可以給邵師兄報仇了。

內門長老凝眉深思,“你是如何進入藏經閣第九層的?”

說到這件事,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隻能把目光投向當事人。

慕禾已經有了措辭,正準備把印記的事說出來,反正也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就說她是無意間發現,這也算不上什麽陰謀。

可這時一枚信箋突然飛了進來,穩穩落在執事長老手中。

看了信箋內容,執事長老粗眉緊蹙,隨後又舒緩開來,繼而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慕禾。

其他長老看完信箋內容後也是同樣的表情,也不說話,陸陸續續接二連三離開了大殿。

這一幕讓其他弟子都怔了那,不明白發生了何事,怎麽追查了,難道已經給慕師妹定了罪?那邵師兄為何沒有被逐出宗門?

“行了,此事告一段落,都回去吧。”執事長老似乎氣不順。

剛剛掌門師兄傳來消息,原來是他給了這個師侄鑰匙。

藏經閣是什麽地方,裏麵都是千年間宗門保存下來的魁寶,無論是誰都可以輕易挪用,掌門師兄實在是太過分了,這個慕禾到底是不是全宗五長老的女兒還未可知,難道隻是因為老友死了,就要這樣偏袒一個身份不確定的晚輩?以後讓其他弟子如何看待?!

“難道慕師妹的事的確有誤會?”一個弟子忍不住問道。

可是被執事長老一瞪,立馬就低下了頭。

“慕禾進去是得到掌門師兄的首肯。”長老還是說了一句。

聞言,雲芊芊立即瞪大眼,這怎麽可能,掌門為何要把鑰匙給慕禾,對方隻是棱角峰的弟子,又不是掌門的真傳弟子。

就算真的是這樣,可剛剛為何對方不說出來!分明就是替她掩蓋罪行!

為什麽會這樣,難道是因為清玄師叔在背後出麵?!

思及此處,雲芊芊眼中全是不甘,為何當初不是自己進入棱星峰,不然如今也不會讓邵師兄被人汙蔑,凶手卻逍遙法外。

慕禾:“……???”

那七彩聖衣分明是自己偷的!

本來還想說什麽,可是長老已經消失在大殿,她更加滿頭問號,那顆飛出鉉宗的心又被迫狠狠掉了回來。

掌門能不能清醒一點,他是掌門啊,怎麽能替自己一個偷竊法寶的弟子掩蓋罪行!

“慕師妹,原來是這樣,剛剛我們還險些誤會了你。”幾個弟子走了上前。

難怪慕師妹剛剛一直不願承認,必定是不想把真相說出來,這事要是讓其他人知道肯定會多想,畢竟藏經閣第九層誰也進不去,掌門如此偏袒慕師妹,難免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測。

程胥鬆口氣,揚起笑臉,“以後還得慕師妹多加照拂。”

幾個弟子都意有所指笑了起來,“沒錯沒錯,還得慕師妹多照顧我們才行。”

慕禾保持微笑,一口老血差點吐了出來,這個福氣還是給別人吧,她是真的不想要!

“我怎比得上幾位師兄。”她謙遜的說完,就突然收到了一個信箋。

是掌門的傳訊!

調整一下心態,慕禾立馬禦劍前往月清殿,她倒要看看掌門為什麽包庇自己,今天無論是誰替她掩蓋罪行,這個罪名她也背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