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七章
“少主, 少主！”小天狗揮舞著手裏的**, 義憤填膺的使勁往中央球場那邊蒲扇著翅膀, “太可惡了, 竟然讓少主受傷, 看我尾紅來幫少主報仇。”他一定要讓對方知道厲害, 敢傷害他家少主, 絕對不能輕饒。
可惜，尾紅動作是做得很到位，氣勢也很足夠, 但是因為被人從後麵拎著衣服領子，怎麽也不能移動分毫，隻是扇著翅膀卻仍舊停留在原地。
在撲騰了半天無果後, 小天狗總算冷靜了點, 他委屈的回頭，“一目連大人？”為什麽不讓他過去。
比起尾紅的激動, 一目連要冷靜得多, “這是風的比賽。”對方是風的同伴, 傷人也是無意的, 那個少年自己也足夠手足無措, 所以根本就不需要其他人插手。
尾紅聞言一下焉了下去, 他也想起來了，他家少主對於網球這種東西有多重視，還特意叮囑過他不準在網球場上搞事的, 任何事。
如果他現在衝過去, 不是打擾少主重要的比賽了嗎？他還記得少主說過，這場比賽十分重要的。
“謝謝您，一目連大人。”尾紅氣來得快消得也快，焉巴巴的掛在一目連手上，低頭道謝。
幸好一目連大人攔得快，不然他真的就這麽衝過去，少主一定會很生氣的，他不想被少主倒著拎起來走。
“嗯。”看小天狗冷靜了下來，一目連把他放到旁邊的樹枝上，“好好坐下看吧。”在看到風受傷的瞬間，他也不是完全的無動於衷。但一目連到底是活了很多年的妖怪了，很快就冷靜下來，並阻止了尾紅的動作。他覺得，與其現在去想當然的幫風做什麽，不如讓風自己決定要做什麽。
這是山林裏守護著人類的妖怪的溫柔和智慧。
“我知道了。”尾紅重新坐到樹枝上，在看到風荷血流不止的場麵後，小天狗又不知道從哪裏摸出塊手絹，“嗚嗚，少主，少主真是太勇敢了，受傷成這樣都還在堅持。”
一目連對於尾紅態度的轉變也搖了搖頭，轉頭看向球場上毫不動搖的少年後，眼中也有些迷茫，“人類真是奇怪。”
“一目連大人？”咬著手絹的尾紅莫名其妙的回頭。
“以前也是，現在也是，為了他們自己覺得正確的目標，流血受傷甚至是死亡。”山林間從神靈墮落而來的妖怪，在庇佑了人類這麽多年後，仍舊是不懂人類，“總是如此。”
尾紅放下手絹，其實他也是活了很多個年頭的妖怪，雖然平時看起來總不那麽靠譜又喜歡瞎操心自家少主的事，“一目連大人，人類不就是如此嗎。”比起他們無牽無掛的妖怪，人類要執著得多，“雖然小的不是很懂少主他們到底在為了什麽努力。”小天狗的棍子敲了敲樹枝，“但小的覺得，站在網球場上的少主是最耀眼的。”雖然他不懂，但他喜歡少主那個時候的樣子。
隻要，不要像現在這樣血流成河就好，少主啊……嗚嗚嗚嗚……
一目連陷入沉思，“嗯……”最耀眼的樣子嗎，他會好好看著的。
在兩個妖怪注視的球場之上，真田幾乎怔愣著聽完風荷的問話，雖然在運動場上難免受傷，但像現在這樣，親手傷了重要的同伴，那種血色，幾乎浸染了立海大副部長的整個視線。
然而，就在這種血色彌漫之中，仍舊有清澈且堅定的目光，不曾被汙染，不會有動搖。
四目相對，淺藍色眼眸中的明澈，如同清風拂過，吹走燥熱和不耐。漸漸的，那種焦躁似乎從真田眼底消失了，閉了閉眼睛，他主動朝風荷伸出手，“還站得起來嗎？”
風荷看著真田恢複了往日堅韌目光的雙眸，嘴角微微揚了揚，伸手回握住真田的手，任真田拉著他從地上站起來，“當然。”
“風君，風君。”裁判看到這樣的情況也有些擔心的問道，“還能繼續比賽嗎？”
風荷想也不想的轉過頭去，“可以，沒問題。”雖然受傷的地方仍舊很痛，但他想他能堅持。
“等暫停兩分鍾。”真田也轉過頭去懇求道，“風需要包紮傷口。”
今天的比賽中裁判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了，所以沒有任何遲疑的暫停了比賽。
血流得有些凶，很快風荷連這邊的視線也被鮮血浸染得模糊不清了，真田扶著他到場邊的球員休息室坐下之後，立刻就從背後圍過來一堆人。
“讓一讓，讓一讓。”原本不在這邊的入江奏多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手裏還提著小型的醫療箱，“這種事交給我就好了，我可是很拿手的。”
“入江前輩，謝謝你。”風荷已經睜不開眼睛，隻能憑著聲音道謝。
“嗬嗬，”橘色卷發的少年一歪頭，眼睛就笑眯成一條縫，“血流了不少呢，忍一忍，可能有些痛哦。”
“嗯，沒事。”風荷淡淡的道。
“不痛嗎？”入江奏多饒有興致的看著現在都維持著冷淡表情的人，蘸著消毒藥水的紗布就摁了上來。
世界上所有的消毒水大概都是一個口味，風荷被這一下刺激得思維都停頓了下，片刻之後才緩過勁來。
這不知道算不算天道好輪回，剛才他才這麽摁了一下仁王，現在自己就挨了這麽一下。
消毒水和比冰袋可刺激多了，真是要命。
“還好。”風荷秉承著再痛不能崩人設的原則，死死的維持著麵癱樣的表情。
入江奏多覺得這個小家夥可有趣的，立刻就表揚了句，“這麽能忍，不錯不錯。”這一下上去有多痛他是知道的，隻怕除了本身的性格因素外。他目光掃過旁邊不由自主露出焦急表情的真田，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些，還是顧忌到同伴的心情吧。真是沒想到，看起來那麽冷淡的人，竟然有著這樣溫柔的性格，極大的反差啊。
邊想著，入江奏多邊動作迅速的給風荷擦幹淨了臉上的血跡，開始纏繃帶。然後他某種可稱為戲精的風範再現，手上的動作不停，話已經變了味道，“你搭檔剛就一直惡狠狠的瞪著我，如果我沒給你包紮好，他會不會揍我啊？”
風荷睜開眼睛就對上入江奏多看起來心有餘悸的表情，就像真有那麽回事兒似的。
和入江打過比賽，風荷早就對這位前輩的本性有了深刻的了解，見到他又開始真心實意的演出，也就認真的答了句，“不會。”副部長才不會亂揍人的好嗎。
入江笑容可掬，“你這樣說我就放心多了。”
我不說你應該也不急的。
給風荷綁好繃帶之後，入江奏多收好了所有東西，“好了，繃帶纏緊一點應該不會流血了。”不過這一下可打得不輕呢。
“謝謝你，入江前輩。”風荷有些新奇的摸了摸額頭上的繃帶，他經常見到小海帶這個樣子，自己到是不多，上次和幸村打球受了不少傷，也沒傷到額頭上。
“不用客氣。”入江答得很親切，“那麽，加油哦。”他說著提著醫療箱離開了。
等救治的人讓出位置，風荷背後球場外的欄杆後立刻響起此起彼伏的問候聲。
“沒事吧，風？”“風前輩，你還好吧？”“風，現在覺得怎樣？”
風荷回頭，對上各種關心的視線，立刻鎮定的安撫大家，“我沒事。”他也不想讓其他人擔心。
“還能上場比賽嗎？”幸村仍舊有些不放心，藍紫色的漂亮眼睛蘊滿關心的時候，是種溫柔至極的色澤。
“可以，放心吧。”風荷點點頭，隻是額頭上的疼痛的話，以他在球場上的集中力，上場之後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如果血流不止的話，就停止比賽吧。”不二睜開眼睛，少有的堅定。
“是啊，”白石想到現在還躺著的石田銀，也是皺眉，“注意一點啊風。”
“我知道了。”風荷答應之後，順手拿起球拍，“走吧，真田。”就算血流不止，他也沒打算停止比賽。所以他答的是知道了，而不是他會的。
沒想到，就算風荷叫了，從剛才入江奏多給風荷包紮傷口起，就一直站在風荷旁邊，黑著張臉的真田卻沒有動。
“真田？”風荷有些不解，真田杵在那裏不動幹什麽。
下一刻，真田動了，他上前一步走到風荷麵前，一把取下頭上戴著的帽子，“揍我。”
哈？
風荷愣了下，他好像聽到副部長說了什麽奇怪的話。
“這件事是我的錯，”真田愧疚的低頭，“雖然我知道你不會在意，但是我卻不能就這麽原諒自己。”所以，他深吸了口氣，認真的道，“揍我。”他從未想過因為自己的原因，使風受這麽重的傷，那麽，受到懲罰就是理所當然的。
這就是他們立海大的副部長啊。
對別人嚴格，對自己更嚴格的真田。
風荷在心底笑著搖了搖頭，“如果你不能原諒自己的話，那就由我來原諒你好了。”
“可是……”真田還想說點什麽。
風荷難得打斷了真田的話，“比起這件事，現在最重要的事不是打贏這場比賽嗎？”無緣無故被人打破頭，要說風荷完全的情緒毫無波動，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他隻是臉上看起來冷淡，又不是真的心如止水。但看到現在的真田，真是什麽氣都消了。而且，他也做不出因此對真田揮拳的事，“你之所以要和我組隊雙打，不就是因為這件事嗎？”想要贏，想要更強。
就在昨天，因為今天的爭奪日本代表隊資格的洗牌戰，看似平靜的集訓營，私底下暗潮洶湧。
畢竟青少年前十強隻有那麽些人，而這裏的國中生人數可多得多了。
風荷倒沒有擔心過以自己的實力不能上場，隻是爭取什麽位置上場，是單打或者雙打，連他也要思量。
雖然單打比賽很讓人熱血沸騰，但他到集訓營裏還沒正式上過雙打比賽，他也想試試雙打。
就在風荷邊重複著機械的練習邊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意外的被人叫住了，“風。”
風荷停下動作，“真田？”找他有事？
“明天的比賽，和我上場雙打。”真田說話的風格仍舊和以前一樣，單刀直入。
風荷有些疑惑，“你不上場單打？”從來都是單打挑大梁的真田竟然說要雙打？真的不是他想吐槽副部長，實在是真田的雙打……實在有夠糟糕的。
“不，這一場，我和你雙打。”真田說得很肯定。
“好。”既然是真田提出的，風荷就不會拒絕，“那我們挑戰哪一場？”
“既然要挑戰，當然是要挑戰最強的。”真田答得好不猶豫。
於是今天的雙打搭檔，就此新鮮出爐。
真田皺眉看著風荷，常年冷著臉的少年在站起來的時候，竟然揚了揚嘴角，“我們兩人的網球風格，向來就是相反的類型。”淺藍色的眼睛望了過來，“你走的是精英網球路線，”一招一式，一板一眼，都是向著最好的技術發展，“而我則是隨心所欲。”他之前的行雲流水原本就是如此，到現在更是連招式都放棄了，隻要能好好的打到球，用什麽招式，又有什麽重要呢，“你難道不想讓看不起我們的對方看看，我們兩人的配合，到底是什麽樣的嗎？”
風荷直視著真田的目光，在清透之餘，又多了些恍若燃燒的戰意，“對於對方的戲弄，我可是憋著一肚子火呢。”隻是，在球場之上，越是戰意彌散，就越要冷靜，不然非但無法打好球，還會因為個人情緒的波動而影響比賽。
沒想到昨天風荷雖然一句話都沒說，直接答應了雙打比賽，卻完全摸透了他的意圖，真田咧了咧嘴，哼笑了聲，“我說過，你今天話太多了。”
風荷沒有反駁真田，而是再次道，“走吧，真田。”走吧，搭檔，等你很久了。要知道，他們可是日本第一的立海大！
“上吧，拿下這一局！”真田的氣勢在瞬間彌散開來，被稱為皇帝的人，又重新回來了。
“看來，真田的狀態穩定多了。”看著重新站上球場的兩個人，明顯感覺到變化的不二開口道。
比起不二的溫和評價，立海大的部長則要犀利的多，他可是在全國大賽上全勝的局麵上都不滿意的人，更何況這種真田明顯精神動搖的狀況，“之前的動作太難看了，比賽開始就被對方帶走了節奏暫且不提，剛才竟然和風搶起球來打了。”再不醒悟過來，就真的太難看了！
白石要甜得多，“真田也是太想贏了。”說著他又笑了笑，“還是風厲害，竟然能拉住真田。”他一直以為，大概除了他身邊這位立海大的部長外，沒人能製住那個霸王。
“嗯，但是風也受傷了。”幸村目光轉向藍發的少年，怎麽都有些擔心，“傷到頭上，希望不會有事。”之前丸井就是因為這種傷影響了視線的範圍，現在風又是這樣。
“現在看上去還好，”不二也是擔心這一點，“就怕劇烈運動後傷口重新裂開。”就像幸村所說，傷在頭上，真的特別容易讓人擔心。
“你們別急著擔心了，”白石轉頭安慰了兩人一句，“風不會有事的。”
重新開始的比賽，不再焦躁的真田，開始發揮出全部的實力，風林火山雷陰之外，風荷之前見到過的，黑色的氣場，在他身邊湧動。
新的招式出現，那是能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突然改變方向的球，讓人防不勝防。
真田的新招式嗎？真是有意思。
風荷看著因為真田的新招式有些手足無措的大曲龍次，既然真田已經出手，那就讓他來配合好了。
“快看真田。”場外的人當然也發現了不同，白石目不轉睛的看著真田的動作，“他的球發生了變化。”
不二曲指點了點下顎，“是在擊出球之後，又再次揮了一次球拍。”
幸村雙手抱胸，“那是之前在青學的那場練習賽，風和真田比賽的時候，開始出現的。”後來在搭檔淘汰賽的時候，也出現過一次，真田的黑色氣場。
“因為兩次揮拍，所以球的軌跡產生了變化嗎？”白石想了想道。
“應該是這樣。”不二讚同道。
“這個變化球，可以克製對方的二刀流。”幸村看出了對方的弱點，“這畢竟是雙打比賽。”
“是啊，這畢竟是雙打比賽。”不二也是微露笑意，對方一個人，要撐不下去了吧。
“二軍獲勝，4-4。”
終於搶回了分數，風荷和真田兩人對了對拳頭，看向對方的目光都是堅定，他們一定能贏！
看到剛還穩操勝券的大曲龍次被對方兩人壓著答，原本遊刃有餘的坐在球場旁邊的種島修二再也坐不住了。
就在真田的變化球來的瞬間，他上場搶過自己的球拍，猛地回擊在真田的來球上，而真田原本變化的球，再也發生不了變化。
“種島修二的網球，可以將所有的必殺技都化為無，回擊過去。”回到一軍位置的鬼淡淡的道，“他是我在這個集訓營裏唯一沒能戰勝的男人。”
種島修二笑了笑，帶著兩分孩子氣的得意笑容，“我說過了，這些對我是沒用的哦。”這是他回擊真田的雷時，曾說過的話。
“第一局結束，一軍獲勝，6-4。”
比賽的間隙，風荷拿著球拍走到場邊喝水休息，剛坐下身後就傳來幸村關心的聲音，“風，還好吧？”
風荷回頭，“沒事。”他抬手摸了摸額頭上的繃帶，有點濕，但應該是汗水浸濕的而不是血跡。
不二俯身下來仔細看了看，“看起來血已經是止住了。”隻有一點點暈開的血跡，並沒有不斷擴大。
“那就好。”幸村也略微放下心來。
“風沒事就好，”白石仍舊甜甜的，“你們看，他們在玩黑白猜。”
風荷這才發現真田沒有跟著他一起下場，而是被種島修二留住了，球場之上，兩人正隔著球網在玩黑白猜。
黑白猜前麵的剪刀石頭布倒是簡單，最難的就是輸家要在瞬間克製住自己的下意識，往贏的人手指的相反方向看去。
而這件事，對於立海大的副部長來說，實在有些太難了。
隻見種島修二隨便往哪邊一指，真田就克製不住自己的反應，直接看了過去。
果然不愧是一根筋的副部長，也太單純了吧。
風荷在心底無力的扶額。
“真田很不擅長這個呢。”幸村也看到了球場上真田滿頭大汗的窘迫，他帶著些無奈笑道。
“這個遊戲很考驗人的反應，”不二笑眯眯的接道，“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相反的反應。”
“厲害，”白石直接感歎著讚道，“種島前輩真是太厲害了，我從來沒見過玩黑白猜這麽厲害的人。”從頭到尾一局也沒輸過。
幸村偶爾的吐槽依舊現實而犀利，“當然真田太過於單純也是個問題。”對於使勁猛衝的真田來說，這簡直是理所當然的事。
“人的潛意識的正常反應。”風荷幫真田說了句話，“要取勝，這需要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平時估計他還能挑戰下，至於現在，估計也挺困難的。
不開玩笑的說，他頭疼。
“其實也不是沒有其他方法。”天才不二笑眯眯的給自己好友支招。
“什麽辦法？”風荷相當有興趣的問道。
“不管他往哪個方向指，你隻要認準一個方向看過去就行了。”不二笑道。
“確實，這就是賭一賭運氣了，”幸村也跟著點頭，“至少有四分之三的幾率會贏。”贏麵已經很大了
“哈哈，果然不愧是不二君。”白石朝不二豎起大拇指，
“好像挺有意思的。”風荷雖然看別人玩過，但自己從來沒玩過這種遊戲。現在看真田輸得滿頭大汗，使勁得青筋直冒還是看向種島指的方向的樣子。他放下水杯，夾著球拍走上場，“讓我來試試。”
“你也想玩黑白猜嗎？”種島修二笑問道。
“嗯，想試試。”風荷覺得他再不接手，真田咬著使勁的牙都要碎了。
“那來吧。”種島修二招了招手，風荷站到他對麵，“剪刀石頭布。”
風荷做好準備，如果按照不二說的方法的話……
“猜。”種島修二在瞬間手指的顫動後，果斷的指向了一方。
就在那一刻，風荷向著球場另一邊轉頭望去。
“咦？竟然輸了？”種島修二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指頭，“怎麽會這樣，我玩黑白猜從來沒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