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莫須有的罪名就把你關起來,真是太可笑了。明安,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我旋開了礦泉水,遞還了他。

“那就可以給我定詐騙罪,我拿那些東西可是有理有據。莫莫,定什麽罪都不打緊,重點是他們的爭鬥之間,總要有犧牲品。”呂明安喝了兩口水後起了身,沿著並不大的空間,他從牆這頭踱到牆那頭,踱回我身邊時,他微微笑了一下,“你看,這屋子裏我步子邁大一點六步可以走到頭,邁小一點七步也能到頭。住久了,竟然覺得這屋子還大了。”

“你心態真好!”我被他的笑臉晃得半天才憋出了幾個字。

他走回桌子後麵坐下,“我現在每天除了譯譯經文,餘下的時間都用來思考。我一直在想,我為什麽會被關在這裏?”

“想明白了嗎?”我問他。

“還在想。”他歎氣,“等我想明白了,我一定會告訴你。”

“我也總想,我們原本好好的日子,為什麽變成了今天這樣?”我苦笑,“明安,三年時間也不長,我和小福星總是等著你。”

我說完這句話後,呂明安就沉默了,室內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空寂之中,我耐心的等著他的答案。

“探視時間到了。”門口守著的幹警不帶感情的聲音傳來。

“明安。”我忍不住抓住他的手,眨著淚光看著他。

“回去吧,我在這裏挺好的,前所未有的清醒。”他拍了拍我,然後就把我手從他手上拿下,“好好照顧兒子,這兩年清明替我去我爸媽的墳前燒柱香。”

“明安,我和小福星會等你。”我含著淚,一步一步往門口挪。

他仍舊坐在椅子上頭靠著牆壁,看著我一步一步往外挪,他的臉上還是淡淡的笑容,那感覺就是天地崩於他麵前他也不會改色。我記起來他說過我是他心愛的女人,任何時候他都不會放棄我,這一刻,那些曾經說過的話,似乎也變得飄忽且不真實起來。

我一步三回頭的出了監獄,張岱老遠見了我就衝了上來。

“姐,我擔心死了,好怕他們無緣無故的把你也給關起來了。”張岱挽過了我的手,又掏出紙巾幫我擦眼角的淚,“好了好了,不哭了,現在可以探視了下,以後隔一段時間你就可以見到姐夫了。”

“判了多久?”張岱又追問。

“三年!”我低聲說。

“也不算長,我們想辦法活動一下,我爸還是認識一些人的,花點錢弄個減刑什麽的,很快他也就出來了。”張岱樂觀的說。

我沒說話,也許,我和他之間的緣分就這樣盡了也不一定。

這趟探監回家後,隔了兩天,我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是一個老者的聲音。他說他是呂明安的師父,對於呂明安口中這個師父,一直聞名卻不得見麵。他約了我在XX寺院見麵,並讓我帶上呂明安之前帶回家的那些東西。

呂明安說那幅畫是他自己買下的,讓我不用帶去,但我想了想還是帶上了。這些東西,全是身外之物,我隻求我們一家能夠平安。

半個下午的時候,我開著車到了XX寺院,停好車,我抱著一堆東西向著寺院大門口走去。上了台階,進了大殿,有個小和尚跪在香台前擦桌子。

“小師父,我想找XX大師!”我客氣的跟他打了聲招呼。

小和尚起身看了我一眼,然後又低下頭,一言不發的往裏麵走。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什麽意思,隻好抱著東西跟在了他身後。

穿過了兩進的院落,最後小和尚帶著我走到了院落最裏側的一間屋子。我想問問他是不是到了,他彎腰看了一眼裏麵,然後退了幾步飛快的跑了。

“哎……”我的喊聲飄在半空中,小和尚早已經跑遠了。探頭看了一下裏麵,有檀香的味道飄來。

一陣輕緩的腳步聲從竹簾後麵傳來,很快一個身披袈裟的老者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之內。距離我大約三步距離時,他站定了,“莫居士,裏麵請。”

我有些無措,眼前的老者看起來很是慈眉善目,眼神之中卻有不容侵犯的威嚴。我看了一眼就微微低了頭不敢再直視他的眼神,他很有菩薩的即視感。想來,大師和大師之間也是有區別的。

我想著是不是應該喊他一聲XX大師,他已經轉了身。

他進了竹簾之內,我抱著東西跟了進去。靠窗的方台之前,他已經盤腿坐好了,“莫居士,請坐。”他指著方台對麵的凳子。

“大師,我把東西帶來了。”我把東西放到了方台之上。

他給我倒了一杯清水放到了我麵前,“路上辛苦了,喝杯清水。”

“謝謝!”我捧著杯子,有如坐針氈的感覺。

“慧空在佛法方麵很有慧根。”我一杯水喝了一半時,呂明安的師父說道。

“大師,您的意思是?”我輕輕的放下了杯子。

“人生來就是受苦的,莫居士,一切隨他自己。”他微微歎息了一聲,“慧空是我最得意也費神最多的徒弟。”

我有些恍神,他口中的慧空離我太遠,“大師,我隻認識呂明安,他是我的丈夫,我兒子的父親。”

呂明安的師父看著方台之上的物品,良久才說:“莫居士,你回去吧。”

“大師……”我看著肅靜莊嚴的麵容,想說你幫幫我們吧?這話卻無論如何也出不了口,掙紮了一會,我慢慢的起了身,朝他略略傾身施了一禮後,我轉身往外走去。

在監獄裏時,呂明安說過我得以見他是他師父出麵安排的。我不死心,托了胡誌澤,我說我不在乎花多少錢,隻要能幫我打通關係,我想至少我要爭取到可以一個月近視一回呂明安。

然而,真如呂明安所言,我沒有再見到他。

胡誌澤告訴我,呂明安一事牽扯佛教,上麵嚴封,真的沒有辦法。

我隻能死了心的等待,等著呂明安出獄那一天。

那年的七月,莫叢新出獄,我帶著我爸媽去監獄接了他。一隔數年未見,莫叢新向著我們大踏步的走來,然後他張開了雙臂,最先擁抱了我,“姐!”隨著這聲喊,有滾燙的**滴落我脖子間。

沒過多久,何子餘也要刑滿出獄了。日子快到時,我問張岱去不去接他?

“接他?”張岱驚訝的看著我,“難道他不認識回家的路嗎?”

“我以為你會想再去看看他。”我聳聳肩。

“不看了,他該有自己的新生活。”張岱又埋頭到一堆文件中。

沒想到的是,何子餘出獄後的一個星期,他拎著滿滿兩購物袋的水果來到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