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監獄大門,打聽了一番後,我和張岱見到了負責接見的幹警。審查了我的身份證明後,幹警看了我一眼後起了身。

等了十來分鍾後,先前的那個幹警又帶了一個年紀大點的男人回到了審查室。又是一番仔細的盤問,直到那年紀大的男人認為我沒問題了他才威嚴的對先前的那個幹警說:“你帶她去。”說完後他又指著張岱,“你不能進去。”

“小岱,你先大門口等我。”我輕聲對張岱說。

“姐……”張岱著急的喊我。

“沒事。”我朝她笑了一下,然後跟在那個幹警身後。

沒見到呂明安之前,我就想像了他會是個什麽樣子。囚衣,光頭,呆滯略帶苦楚的眼神,我們隔著欄隔拿著聽筒講話,我甚至想了他見到我的第一句話會說什麽。

跟在幹警身後走了十來分鍾,我心中越來困惑,這是要帶我去哪裏。就在我忍不住要開口問他時,他終於在一扇門前停下了腳步。

他先是掏了鑰匙打開了外麵一道厚重的鐵門,鐵門開了後裏麵又是一扇看起來非常結實的防盜門,兩道門都開了後,他回頭,“進去吧。”

我有些緊張的咽了咽口水,然後抬腳踏了進去。屋子裏有些陰冷,光線也不太好,我乍一踏進,有些不適應,眨了好幾下眼睛才看清楚屋子裏的擺設。

這是一間獨立的屋子,除了一扇裝著防盜網的小窗和門,再沒有其它出口。靠著南麵的牆邊有一張單人床,**的被子疊得很整齊。另一麵的窗戶下是一張桌子,上麵放了一些書。

“你來了。”呂明安的聲音響起,然後他慢慢的從桌子下麵直起了腰,手裏抓著一支筆,大概是筆剛剛掉地上了。

我被他嚇了一跳,“明,明安。”我快步走到了他的桌子前。

“坐吧。”相對我的激動,他顯得十分淡然。

我這才發現在他的桌子前麵放著一張很普通的藍色塑料方凳,我扶著桌子緩緩的坐了下去。兩個人隔著不到半米的距離對視著,他身上穿著囚衣,頭發剃得很短,但整個人看起來很有一種雲淡風輕的從容感。

“你還好嗎?為什麽把你關在這裏?你究竟犯了什麽事?什麽時候才能出去?”我略略俯身,十分急切的發問。

“你喝水嗎?”他伸手從桌角拿過了一瓶XX山泉遞給了我。

我下意識的接過了礦泉水。

“這部經文還有兩句話就譯完了,你等我兩分鍾。”他說著就低下了頭拿著筆在他麵前的筆記本上寫了起來。

我不斷深呼吸著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如果不這樣,我很有可能掄起手裏的礦泉水朝他砸過去。隔了這麽長時間沒見,我心急如焚的,他還要先譯完經文才有空理我?這,這是一般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不過,看來他也不是一般的犯人,正常的犯人住的是集體宿舍,象筆這樣的物品是根本不可能給犯人的,更沒有單獨的屋子住。

“小福星還好嗎?”呂明安終於擱下了手裏的筆。

我瞪著眼睛看他,也不說話,我倒要看看他要淡然到什麽程度?

“其實不用問,我也知道你會照顧好他。”他側頭看了看窗外,“我進來都三個月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我還是不說話,反正該問我都問了。

“上回我帶回家那些東西,過幾天會有人來找你,除了那幅畫是我自己買的,其他的東西你都給來找你的人。”呂明安說。

“我這回是撞在槍口上了,所以,我師父和市裏幾個有頭有臉的人拚盡全力幫我爭取,最後也隻能給我弄了個單獨關押。判了三年,罪名是莫須有的參與文物倒賣。這次你能探監,也多虧了我師父出麵,以後要再見我恐怕就有點難了。”

“你得罪了什麽人?”我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字。

“一言難盡。”他合上了經書,沉吟了片刻才說:“我的事牽扯到了市裏麵的幾個人,兩派相爭的事,我就是不太走運而已。”

我聽得有些雲裏霧裏,“不是前任大谘客陷害你嗎?”

呂明安點點頭,“他也不過是一枚棋子,被人利用而已。上麵的人要爭權,我們這些下麵的人各擁門派。我弄來的那些東西,是一個女信徒的,她常年在美國,坐擁千萬家產,信佛教,因為我經文講得好,她十分信任我。我在XX寺院任職期,她送過我很多東西。我還拒絕過一些,莫莫,我知道你認為我掉進了欲望的深淵。但大家都這樣,信徒給自己的師父送東西,這幾乎成了我們裏麵的一種常見現象。相對很多人來說,我拿得一點也不過分。”

“那個前任大谘客被趕走後一直懷恨在心,所以一直在收集證據證明我是呂明安。何子餘不遺餘力的幫他,那回你被何子餘刺傷住院,我去看你也被拍了照片。”

“這些人,都有什麽關聯?”我想了想才問。

“前任大谘客和市佛協的二把手相熟,而我一直和市佛協一把手走得近。我的那些證據前任大谘客給了二把手,不過那個時候一把手罩著我,加上我師父,很快就擺平了。那段時間,我一直沒回家也沒跟你聯係,因為我師父一再警告我風頭上少生些事。”

“這回我被整進來是因為省裏三年一度的考核期來了,一把手和二把手要趁這個機會再往上爬。於是,他們就相互的打壓對方,抓對方旗下走得近的人的把柄。我在這個節骨眼上選擇了離開XX寺院,自然二把手就對我留心了。”

“我沒有想到的是那個拿綠卡的美國女信徒竟然是一把手的情人,本來那些東西,對她來說也就是九牛一毛。但二把手把我有妻有兒,甚至把從前的一些舊事的證據全部提供給了她。她說錢財無所謂,她不能忍的是她神聖的信仰被我徹底破壞了。這回,一把手也繃不住了,麵子上掛不住了。隻關我三年,用他的話來說,已經對我很網開一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