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燒水的鋁壺被狠狠的砸到了桌角,又從桌角跌落到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音。四歲的呂明安嚇得在屋角縮成一團,父親凶神惡煞的可怕樣子讓他連哭都不敢哭。和他一樣縮成一團的是他的母親。

吵架,砸東西,怒罵,哭泣成為了呂明安有記憶開始留在腦海中的全部影像。

在他八歲之前,他對母親充滿了同情,少時的他十分不明白父親為什麽總是能一點小事就能衝著母親發火砸東西,他甚至還想過,等他長大了他要帶著他的母親住到外麵,再也不理他的父親。

八歲那年的夏天,暑假,呂明安的父親在單位值班晚上不回家。父親不在家的日子並不多,因為這樣的日子對呂明安來說便特別難得,母親總是縱容他在外麵瘋玩。

這天下午,呂明安和小夥伴們約好了一起去河裏捉魚,走到半路小夥伴們非逼著他回家再去拿一個小桶來裝魚。平常玩的機會並不多,呂明安很聽小夥伴的話。

他一路跑回家時,從廚房裏找到了小桶,看到廚櫃裏李子,他又用衣服兜了一些準備分給小夥伴們吃。

拿著這些東西經過屋角時,他忽然瞥見一抹藍綠色的身影站在屋後的山茶樹後。那衣服他認得,他母親早上穿的便是那件衣服。他把李子放進了小桶裏,然後向著他母親小跑過去。

要張嘴喊時,他聽到一個男人聲音,他疑惑的頓住了腳步。

“他成天這樣欺負你,我看不下去了。”陌生的聲音,夾雜著隱隱的怒氣。

“有什麽辦法,孩子都這樣大了。”母親的聲音帶著壓抑。

“我心疼死了,來,我抱抱你。”那男人又說。

“安德,這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母親的聲音。

呂明安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但他隱隱覺得母親和另一個男人這樣講話不太好。站了一會,他又躡手躡腳的往山茶樹前靠近了一點,隔著茶樹的間隙,他看了一個陌生男人緊緊的抱著他的母親,兩個人還嘴對著嘴。

一時間,呂明安有些懵,想著平時母親那麽疼愛自己,他又不敢大喊大叫怕招來外人。站了一會,遠處已經傳來小夥伴喊他的聲音,他趕緊悄悄的退回屋角,拿著小桶和李子飛快的跑了。

打那以後,父親無故衝著母親發火砸東西時,呂明安的腦海中就會浮現出母親和另一個男人輕聲細語說話的情景,母親對父親從來沒有那樣溫柔過。小小的他開始明白,父親的對母親怨恨並不是無緣無故的。

呂明安念三年級時,他父親又一次出差。有一天睡到半夜的時候,他被不停搖晃的床弄醒,然後他看到了自己的母親和那個他見過的男人在**不斷的翻滾。

這醜陋的一幕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記憶裏,但可怕的是,他的母親竟然一而再再而三。或者,他的母親認為兒子還小,還不懂事,長大了就會忘記。此後,他的母親又有兩次隔著一道布簾和那個男人行醜陋之事。有一回,呂明安沒忍住心中的氣憤,起了床追到了衣廚後麵,那個男人扔給了他一百塊錢讓他去買文具。

那時的一百塊是對呂明安來說幾乎是一筆巨款,也因為這一百塊,呂明安徹底的明白母親和那個男人做的事情是見不得人的。

再稍微懂事了些,呂明安便完全聽得懂父親罵母親那些話了。他罵母親不守婦道,罵她不要臉,罵她成天心裏想著野男人。

仇恨的種子開始在年少的呂明安心中生根,他漸漸明白了父親之所以鬱鬱寡歡,動不動就衝母親發火全是那個男人害的。

到呂明安念初中時,他已經完全站在到了父親那一邊。呂明安年齡越來越大後,他母親就不敢再帶著情夫到家裏私會了。但呂明安知道母親和那個那何安德的男人根本沒斷,他跟蹤過他母親數次,好多次他都看見他的母親和那個男人在街上手拖著手,母親總是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這個男人毀了他父親的希望,他也一定要毀了這個男人的希望!呂明安在心中暗暗發誓。

到呂明安念初三時,他已經打聽清楚了,何安德有個兒子叫何子餘,年齡和他一樣大,也念初三。了解到這些信息後,他就開始關注在另一所學校念初中的何子餘。

何子餘是何安德的兒子,是他唯一的希望,毀了他兒子看那男人還怎麽得瑟。

最初時呂明安想得比較簡單,他想打何安德兒子出口氣。打何安德他肯定是打不過,但打他的兒子贏的機會就要大很多。

他沒來得及動手,因為在某次的跟蹤中,他發現何子餘和社會上的一些混混看起來關係很好的樣子。

要從長計議,年少的呂明安告訴自己要沉住氣。

初升高時,呂明安和何子餘劃到同一片學區,他們進入了同一所高中。這個發現令呂明安十分高興,近了,他的報仇計劃就好實施多了。

一開始,呂明安是想設計把何子餘搞退學。後來他發現,何子餘根本就不愛學習,倒是和社會上的一些渣渣來往頻繁。在這種情況下,呂明安隻能一忍再忍,他明白他如果敢盲目動手很可能仇沒報反倒被何子餘叫來的渣渣給打死了。

到升入高二下學期那年,長期觀察著何子餘的呂明安發現,何子餘突然安分多了。於是他又開始跟蹤他,這回他發現他和尖子班的一個女生早戀。

那個女生叫莫鬱青,在尖子班成績能進前五,非但如此那女生還長得很漂亮。呂明安班上有個男生暗戀她,寫了好多情書,還讓呂明安幫著修改過。

一個渣渣竟然和一個最優秀的女生戀愛,這個發現讓呂明安極度的憤怒。

憑什麽?

他一定要破壞他的好事!

呂明安還沒來得及搞破壞就發現了另一個令他震驚的事情,何子餘居然還別的女生也保持著戀愛關係,一個渣渣竟然腳踏兩隻船享齊人之福,他簡直出離憤怒了。

這回他決定非把何子餘搞到開除不可。

機會終於來,何子餘因為故意扯壞了操場上的國旗被校長喊去訓話。呂明安守著他從校長辦公室出來,又守著校長也出了辦公室。

他將一張紙條壓到了校長的辦公室桌上,紙條上,呂明安極盡惡毒的咀咒了校長一家,落款是何子餘。

沒隔多久,何子餘又被喊回了校長辦公室。他當然不承認,他嚎叫說要對筆跡。但校長也振振有詞:正因為可以對筆跡,所以紙條肯定是你叫別人幫著寫,這歹毒的咒咀卻是你的心聲。

年少輕狂的何子餘哪裏受得這樣的誣蔑,當時就拍著桌子跟校長叫上板了。這一叫板校長也毛了,便甩了他一耳光。後來,兩個人便打得不可開交起來。

何子餘終於被學校開除了。

那段時間,呂明安在學校連走路感覺都是飄著的,太特麽的爽了!

爽了不到兩周,呂明安又傻眼了,他打聽到何子餘竟然出國去日本留學了。

竟然去留學了?呂明安完全呆住了,原來被開除了他還可以出國深造,原來有錢才是萬能的。

怎麽辦?呂明安苦思冥想。

他最終想到了辦法,發奮讀書,然後爭取出國。天涯海角的,何子餘也別想好過。

在高中的最後一年,呂明安隱下了仇恨,開始玩命般的讀書。這樣的沒日沒夜中,他偶爾會記起那個叫莫鬱青的尖子生,但因為太忙著學習,很快他又忘了。

一直到高考放榜,他意外聽說莫鬱青竟然連所爛大學都沒考上,不過,那也並不關他的事。

經曆了四年的大學錘煉,彼時的呂明安再也不象年少時將喜怒形於色了。他變得淡定,從容,腹黑。長大成人的他發現,一招製人於死地並不過癮,最好的辦法溫水煮青蛙,要讓對方不知道怎麽死的才有意思。

大學的四年,除了努力修專業課,看各種書籍之外。他的另一件事情便是聯係上了何子餘,並慢慢的和他成為普通朋友,好朋友,很好的朋友。

大學期間,父親和母親的爭吵都在繼續,而母親和何安德的醜陋關係也一直保持著。呂明安不動聲色,他總是安慰他父親,他說:爸,你不能和媽離婚,一定不能。

母親對他已經有所忌憚了,呂明安看起來對母親還是很好,但其實他心裏在想:沒關係的,總有你們哭的時候。

大四那年,呂明安說服了父親拿出了積蓄。在何子餘殷殷的期盼中,他登上了飛往日本的航班。飛機要降落時,呂明安看著雲下的土地,臉上是笑著的,心是冷冽的。何子餘,我來了!

幾年未見,何子餘高大挺拔。在機場,他穿著一件白襯衫大踏的向呂明安迎了過去。

“明安,你可算來了。”他笑得那樣燦爛,那樣單純,滿心滿眼的把呂明安當成最好的朋友。

“可不是,我終於來了。”呂明安笑得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