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幾天,張其勳果然沒再來找我了。按我對男人的了解,我認為我和他之間就這樣畫上了句號。

我回家那天,拎著簡單的行李下了樓。張其勳的車再次出現在了我的視線範圍內,我不得不由衷的感歎了一句,這老男人,還真是執著。

“我問了魏薇,知道你今天回家,我送你去火車站吧。”他下了車快步走到了我麵前。

媽的,這個魏薇真是個大嘴巴,什麽都跟他說。

“不是讓你別再來了嗎?又跑來幹嘛?”我任他接過了我手裏的行李,我住的地方距火車站十幾站公交車路程,有人送自然好過擠過公交車。

“好啦,小丫頭,你還真的不依不饒啊。”他拍拍我的頭,“我已經找我前妻談過了,我保證她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麵前了。”

“關我屁事。”我哼哼了兩聲後上了車。

“你爸媽知道你要回家,肯定很高興吧?”路上,張其勳沒話找話。

我扯著嘴角笑了一下沒接話,我媽高不高興我不知道,我爸那人,就算是奧巴馬來了他也是一張人家欠他五百萬的臉。

“回去幾天?”他又問。

“不知道,你問那麽多幹嘛?”我有些不耐煩的嗆他。

“你這脾氣呀,還做終端銷售員,就不怕嚇跑了顧客。”他溫和的樣子。

“那不一樣,人家是我的衣食父母,你是誰?”我斜眼看他。

他隻是搖了搖頭,沒說話。

很快就到了火車站,停好車後,張其勳便要下車。

“你回去吧,我自己進去就行。”我喊住他。

他抬手看了看時間,“也行,路上注意安全,有事給我打電話。”

“哦!”我轉身便拉車門。

“身上錢夠不夠?”他掏出了錢包,從裏麵拿出了一疊錢。

“怎麽?還沒上鉤就忙著給我錢花啊?不怕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啊。”我嘲諷他。

“拿著吧,以備不時之需。”他遞到我手邊。

我以前那些男朋友雖然也不小氣,但大多都是送送禮物,從沒人這麽實在的直接給現金。我看著那疊錢,少說也有三千塊吧,小手都還沒牽過,這老男人還真是錢多燒得慌。

“不用了!”我開了車門,倒不是我不喜歡錢,我隻是沒那麽喜歡這個老男人。

一直到動車啟動,我才給我媽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我很快就能到家。

“知道了!”我媽的聲音略略帶著顫音。

“媽,你哭了?”我遲疑著問她,我爸又打她了?

“沒有,回來了就好。”我媽硬聲硬氣的,這句話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

好一會才拿下了手機,我側頭看著車窗上飛速閃過的景物。家?我冷笑著,那幢沒有一絲溫度的房子也配稱為家。

隻是兩個小時的行程,就回到了我的家鄉J鎮。出了火車站,我直奔小巴士站台,晃了四十多分鍾,小巴士總算在離我家不遠的一個路口停了下來。

下了車,拎著行李往叉道上走,太陽很是熱辣,我被曬得頭暈眼花。

還在老遠的地方,我就聽見了我媽傳來的慘叫聲。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快步向著家的方向跑去。

我家在半坡處,獨門獨戶,隔著半人高的籬笆院門,此時我媽正抱著頭滿院子跑,我爸手裏拿著掃帚正追打著她。

我陰沉著臉進了院子,然後將行李扔到一旁喊了一聲,“爸,快停手。”

“你給我死一邊去!”我爸呼呼喘著粗氣,“挨千刀的敗家娘們,今天我打不死你。你是豬腦子啊,那東西能喂魚?死了那麽一大片,打死你都不為過。”

我同情我媽,從小到大都同情。她脾氣也不太好,隻不過多年過去後,漸漸的被我爸給打沒了。

小的時候,每次我爸打我媽時,我和我弟兩個人就蹲在角落裏驚恐的看著。看了很多年後,慢慢的,我們就習慣了。

隔三差五,家裏不上演戰鬥片,我和我弟還會有些不習慣。

說起來,我爸打人也挺有技術的,不往死裏打,但一定打得鞭鞭見血,讓你疼得滿地打滾。這家裏不但我媽挨打,我和我弟也沒少挨我爸打。

所以,我高考落榜那會,還沒等我爸操起掃帚我就麻溜的收拾東西滾出了家。

我看了一會後,重新撿起了地上的行李往屋裏走去。這個時刻我不能去救我媽,一救我媽隻會被我爸打得更慘。

等我把菜洗完時,我媽散著淩亂的頭發終於挪進了廚房。

“青青啊,要不是你們姐弟倆,我真是不想活了。”我媽坐到餐桌旁,目光呆滯。

我看了她一眼沒吱聲。

“我要是死了,你就回三姨家去吧,她總是你生母。”我媽又說,這麽多年這些話她都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

“媽,苦瓜清炒還是加雞蛋?”我淡淡地問她。

“加個蛋吧,清炒你爸又要罵人了。”她撐著頭,仍舊一副呆滯的樣子。

我從水池裏撈起苦瓜,拿過菜板和刀,準備切菜。

“給你大姐打個電話,就說人回來了。”我爸背著手進了廚房,衝著我媽又是一聲大吼。

“哦,好,我這就去打。”我媽嚇得一下就起了身,然後就慌裏慌張的在身上摸找著手機。

我苦瓜切到一半時,我媽打給我大姨的電話才接通。

“青青今天回來了……那就明天中午吧……上我家啊?……好,好!”掛了電話後,我媽挪到了我麵前。

“我大姨給我安排了相親?”我停下手裏的動作。

“你大姨說男孩子挺好的,家裏環境不錯,還出國留過學。現在在深圳上班,年薪有十幾萬,所以我和爸合計了一下,就讓你回來見見。”我媽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長長歎氣後又說:“哪天你爸把我打死了,你也算有了個依靠。”

我怪異的笑了一下,還為我著想起來了,真是難得。

“你,在外麵沒談過男朋友吧?”我媽看著我,問得遲疑。

“我都二十五歲了,談過男朋友很正常吧。”我放下刀,將苦瓜裝進碟子裏。

“小聲點,讓你爸聽見了,他又要罵你了。你談過男朋友這事千萬別提,不然人家得以為你在外麵亂來呢。”我媽低聲說。

我看著她笑了兩聲,17歲那年我還打過胎呢,談過男朋友有什麽稀奇的?真是少見多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