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林數轉身進了廚房,把先前切好的蒜蓉下鍋,熟練地炒了個蒜蓉生菜,盛出來後放在一邊,等謝銘山來端。

自己則拎著鐵鍋去水池邊衝洗幹淨,把同事從老家拿來的豆腐幹還有冰箱裏剩下的一點肉絲和芹菜一盤炒了出來。這是快手菜,加之又提前備好了料,林數做得輕鬆,心情也暢快,等盛盤時才發現不對——先前那盤蒜蓉生菜還擱在料理台上,沒人去拿。

這可是之前沒有的,往常林數做飯的時候,謝銘山總是靠著廚房的門框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天,一邊等著端盤子打下手什麽的。

結果今天謝銘山沒來圍觀他做飯就不說了,連盤子都不端了。

林數有點小不爽,但緊接著一激靈,腦子裏躥出個念頭:不是把車給蹭了吧?

林數雖然對豪車市場一無所知,但偷偷查過謝銘山老板的賓利,得三四百萬,蹭一下估計都得蹭掉五六萬人民幣。

想到這裏,林數憂愁地皺起眉:這要是真蹭一下,這倒黴孩子一年就白幹了……其實我今年還存了點錢……讚助點給他也沒什麽……

等一下!我在想什麽!

驚覺自己思想跑偏的林數趕緊懸崖勒馬,不再打自己微薄的小存款的主意,重新熱鍋,準備做爆炒魷魚。

其實林數對一般的魚蝦沒什麽特別的興趣,但是他發現謝銘山挺熱衷於吃海味的,因此買菜時總是時不時買些水產回去,正好今天在市場看到了新鮮的魷魚,便全須全尾地買了四條。

剛才等謝銘山回來的時候,林數已經處理好,用熱水燙熟了晾在一邊,此時爆炒的時候就方便很多,等蔥薑蒜和辣椒一起下鍋炒出香味,再加了糖鹽醬油調味,把魷魚倒進去翻炒幾下就行。然而林數很少炒帶辣椒的菜,一時沒注意,被辣椒騰出的煙嗆了眼睛咽喉,轉過身去就是一頓撕心裂肺的咳嗽,直咳得眼淚都流出來才緩過勁來。

林數弓著腰,拿手背把眼淚抹了,緩緩起身,一頭撞到了謝銘山的胸上。

天氣還沒涼下去,謝銘山在家隻穿了薄薄的短袖和短褲,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和被灼熱體溫蒸騰著的沐浴露稀薄的香氣一同撲在林數了臉上。

媽呀……這觸感真好。

電光火石間,一個念頭響徹林數的腦海。

“你沒事吧?”謝銘山臉色發紅,僵硬地把林數扶起來,遞了一杯水給他。

“沒事,沒想到這麽辣,嗆著了。”林數咽了幾口溫水,緩解了嗓子裏火燒火燎的辣意,隻是眼睛還是難受,看向謝銘山時,眼尾還帶著明顯的紅暈。

謝銘山突然向後撤了兩步,轉身對著料理台,隻扭著個臉麵對林數,幹巴巴地說道:“你去洗把臉吧。”

林數看見謝銘山突然換了個姿勢,還以為他是給自己讓路,趕緊關了灶台的火就往洗手間跑。

等他清理了一遍出來,見謝銘山已經擺好了飯菜,還特意多給他盛了些湯。

“先喝點湯潤潤喉。”見他出來,謝銘山說道。

心情又好了?

林數心中奇怪,但也沒多問,徑自坐下喝了一大口湯。

“怎麽想起炒辣椒了?”謝銘山夾了一大筷子爆炒魷魚,和米飯拌在一起,問道。

“上次吃掃帚苗餅子的時候我看你挺喜歡吃辣椒的,就說給你做個辣菜。”林數又喝了口湯,隨口說道:“我平時不喜歡吃辣椒,做得就少,你想吃就說,不然我也意識不到。”

謝銘山一愣,隨即笑了出來。

被我的友善感動到了?就……這麽笑起來好像更帥了……

林數不明所以地胡思亂想。

“你吃菜。”謝銘山探手夾了菜放到林數碗裏。

林數此時正心猿意馬呢,看也沒看謝銘山夾的是什麽就和著米飯送進嘴裏了,登時眼淚就下來了!

媽噠!給老子喂辣椒!

林數憤怒地瞪著謝銘山,後者則帶著惡作劇得逞的狡黠笑得好大聲。

林數有些意外地看著第一次笑得這麽暢快的謝銘山,好像撥開了那層凶狠、成熟、穩重的外殼,露出了裏麵真摯而溫柔的內核。

金色的塵埃在空氣中跳動,像是某些溫柔的睡前故事裏,開場的精靈。

那天之後,謝銘山又投入到了勤勤懇懇地送禮工程中,連著一個禮拜沒著家,每天回去都已經是後半夜了,所幸不需要他替老板擋酒,因此回去時雖然疲憊但還清醒,不用擔心弄出動靜,驚醒已經睡著的林數。

“銘山啊,今天就到這兒吧。”路州剛和甲方促膝長談完,拇指和食指不住揉著眉心:“你送我回家吧,你今天也早點回。”

謝銘山一皺眉,關心道:“是不是不舒服?”

每天這麽喝酒熬夜唱KTV,就是年輕人也遭不住,更何況路州已經快六十了。

“沒事。”路州笑了笑,說道:“這不後天就中秋了,我兒子學校剛好這兩天沒什麽課,我就讓他提前回來了,我愛人已經去機場接他了,我尋思我也不能回去的太晚,被他媽比下去了。”

“哦——多陪陪孩子,挺好的。”謝銘山隨口應了一句,對路州這種孩子奴的行為已經見怪不怪了:

路州早年間開礦傷了身體,一直沒有孩子,求醫問藥好些年,臨近四十歲才生下兒子路博思,簡直疼惜得沒了邊。去年考大學去了上海,剛走那兩天,路州整晚整晚睡不不好。

謝銘山有次半夜兩點還接到一通老板的來電,一上來就是一頓哭訴:“銘山啊,你說我們小博一個北方孩子,去了南方能習慣嗎,我剛做夢了,夢見這孩子在宿舍起了濕疹,把自己身上都撓破了。唉,你說這可怎麽辦啊,我記得你在南方呆過,知不知道什麽藥能治濕疹嗎?你明天上午就別來公司了,買點藥回來給小博寄過去吧。”

謝銘山在電話那頭聽得一愣一愣的,末了還是路州被他老婆搶過電話,道:“小謝啊,你別聽老路瞎胡說,他就是想孩子了,身邊也沒個能說這話的人,這就打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大晚上的,打擾你休息了。”

說完,好像把話筒拿遠了點,小聲嗬斥:“路州,你趕緊給我睡覺,再作妖信不信我削你。”

那邊訓完,又溫聲在電話裏說道:“小謝啊,你趕緊睡吧,真是不好意思啊。”

謝銘山簡直被這一通操作弄得無語了,第二天盯著倆黑眼圈去上班,都不知道該跟路州說點什麽。

但是這也有一點好,路博思是個暈車狂魔,所以隻要一回家,路州夫婦肯定是在家守著兒子過日子,謝銘山相對也就能輕鬆些。

感謝少爺。

謝銘山發自肺腑地為路博思的歸來感到高興。

正東想西想呢,手機響了一下,趁著紅綠燈的間隙,謝銘山拿出來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