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龍易給她聯係的戒毒醫院遠在千裏之外,實力雄厚名聲遠揚,矗立在繁華的賭城y市。連機票都訂好,是第二天的,龍易身邊的一名助理將陪同柳絮去醫院,辦理掛號住院等手續。

一旦住進醫院,助理告辭,她與龍易便再無瓜葛。他送給她的那枚戒指,躺在典當行的保險櫃中,換來百萬錢財,龍易自是知道的,如此甚為圓滿,沒有戒指,她又有了些錢財傍身。

醫院是封閉式的自願戒毒機構,環境還算不錯,柳絮住一個單間,因龍易付的錢多,那房間算得上病房中最好的,但即便再好,也是白牆鐵床,大窗戶裝著鐵柵欄,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特殊氣味。

甚至說,她還待遇還不若其他病人。

許多病人有家人陪伴,在痛苦的戒毒階段給予安慰與支持,而柳絮,形單影隻。

白色的床,白色的牆,白色的病服……被關在空****的房間,病房區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在回**,是失去毒品的病人們焦躁迷亂的聲音。

沒去過精神病院,但柳絮猜想,大概和這裏差不多。裝著鐵欄杆的屋子,痛苦的嚎叫……柳絮坐在戒毒醫院的房間,絕望無邊蔓延。

她再也追不回龍易,以那樣一種墮落難堪的模樣出現在他麵前,所有的美好消失殆盡。

她再也回不到熒幕,形象已經千瘡百孔,龍易也把話說得明白,他不幹涉她找工作做生意,卻沒把解約函給她。九和不會再用她,也不希望別的公司用她,進入娛樂圈的道路被斬斷。

他不想再見到她,哪怕在熒幕上。

此前狠了心思要戒毒,是懷著重建愛情與事業的雄心壯誌,如今這壯誌灰飛煙滅。就算她戒了,依舊前路茫茫,感情無所歸依。

支撐她戒毒的信念已經坍塌。

而毒品的突然撤離,柳絮的身體飽受著另一種折磨,在這折磨中,她焦躁,痛苦,迷惘……萬念俱灰。

她為什麽要戒毒?生活已經沒有了快樂,而毒品是唯一帶給她快樂的源泉。

她為什麽要戒掉快樂?與其漫長痛苦地熬一輩子,還不如痛痛快快地活幾天。

煙霧燃起的美妙幸福在召喚柳絮。

在住進戒毒醫院的第三個夜晚,柳絮從醫院逃了出去。

龍易在第二天早上就得到消息,他起床不久,正在享用他的早餐,電話響起,助理在那頭的聲音十分公式化:“柳絮昨晚打傷了護士,從醫院逃出。”

有些失望,她果然戒不了。原以為她出院後會複吸,未曾想到,結局比那來得更快。

“要派人找嗎?”助理關切地請示一句。

“不用。”龍易掛了電話,已經說得很清楚,送她去醫院是他最後為她做的事,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幹,“以後,她的事不要報告給我。”

再兜轉,也是同一個結局,別無他路。龍易自覺仁至義盡,問心無愧。

早上去了公司,翻了翻公司近期活動,其實是不用翻的,他向來過目不忘,公司的枝枝末末都記得清楚,問起秘書:“今天y市有個開機儀式?”

是部動作電影的開機儀式,公司今年的重點項目,拍攝地點在y市,開機儀式自然也放在那邊,極其盛大,以作宣傳。秘書說:“是的,這電影和好萊塢合作,美國那邊來了許多人,史密斯先生還說希望見您呐。不過您日程排得緊,說不參加這次的活動。”

“還是去看看。順便請他們吃個飯,以後的合作會越來越多。”龍易揉了揉額角,“訂張最快的航班。”

活動在晚上舉行,龍易趕過去是來得及的。現場請了名模走秀,自是熱鬧,主演是國內有名的影帝和國外一名巨星,但龍易的被關注度不亞於他倆,在活動中露個臉,明天又是頭條。

江藍也參加了活動,在這部國際合作的電影中,她扮演一個小配角。戲份少,打打醬油而已,但能與國際巨星合作,在電影中露個臉也是難得的殊榮,按道理說,這角色搶破了頭也不該落在她身上。但龍易想封她的嘴,臨時將她安插在這部戲中,她才有機會露麵。

在後台遇到龍易,江藍有自知自明,斂著眉朝他頷首。龍易瞟了她一眼:“我不想節外生枝,所以,守好你的嘴。答應你的,我會給你。”

除了這個醬油角色,龍易還允她某部連續劇的女二號。江藍感激不盡,這比給她一百萬來得更劃算,唯諾道謝:“謝謝董事長,我那天晚上一直呆在家中,哪兒都沒去,不曾遇見誰。柳絮吸毒的事兒,我與她交情不深,更不清楚。”

龍易眸色倏然犀利:“你怎麽知道柳絮吸毒?”

“啊?”江藍連忙改口,“我不知道。”

龍易拽過她,到一無人的屋子,質問江藍:“你如何知道柳絮吸毒?”柳絮吸毒時間不長,捂得嚴嚴實實,溫蓮吸毒的事情也鮮少有人知道,江藍隻是撞見柳絮從溫蓮住處慌張出來,如何又能得知她吸毒?龍易目中如有利劍,鋒銳逼人,“你還知道什麽?”

江藍慌亂:“我聽別人說的。”

“聽誰說的?”龍易步步逼問,“我覺得你有事情瞞著我。江藍,和我作對,你掂量一下後果。”

口氣帶有隱隱陰森之氣,雖不濃烈,卻嚇得江藍手足無措。她知道在這個男人俊逸的外表之下,藏著惡魔的邪惡與陰狠,三言兩句,江藍已是脊背生寒,嘴唇囁嚅如心理防線崩塌:“我聽高俊賢說的。”

江藍是高俊賢的情人,高俊賢被逐出九和,江藍卻不敢與他分手,因為,在她刻意逢迎高俊賢的日子裏,江藍被他拍了不少裸照。一旦裸照發到網上,江藍事業盡毀。

隻得繼續與高俊賢糾纏交好。

她表現如一,未曾落井下石,高俊賢倒是對她頗為滿意。

江藍一五一十交待:“你當初將高俊賢掃地出門,折磨得那麽慘,他懷恨在心,豈會善罷甘休?他拿你沒辦法,就遷怒到柳絮身上。你不知道柳絮在《長恨情》電影中的角色是怎麽得到的嗎?表麵上是她那個當公關的兄長給她拿的,實際上,那公關哪有這本事?是高俊賢故意安排好的。”

高俊賢雖離開九和,但他混跡娛樂圈多年,各方麵關係仍在。《長恨情》那部電影,高俊賢沒離開九和之前就看過劇本,女主演還是爬了他的床,靠他的人脈才拿到戲;女配角亦是如此。

“高俊賢知道電影裏有抽煙的戲,他給了一筆錢給溫蓮,讓溫蓮引誘柳絮吸毒。廣電總局有規定,不能再用有劣跡的演員,一旦吸毒,就得從熒幕上消失,行業協會更做出了嚴格規定。高俊賢說,他要碾死柳絮。”

“本來,他準備在某天溫蓮與柳絮一起吸毒時,讓警方將她們抓個現行,柳絮就得判刑入罪。可惜溫蓮死了。但高俊賢勢力不淺,前幾天,柳絮去外麵買毒品,他派人跟蹤,適當時機報了警,警察去了,但沒抓到柳絮……”

怪不得那天柳絮剛吸過毒,警察就趕到。

樁樁件件,竟被人如此暗算。

以為高俊賢吃了教訓,鬧不出風浪,那小人卻邪心不死。

定是要收拾高俊賢的,挑釁他的人,龍易定要他們付出代價。

那柳絮呢?她算計他,利用他的感情與身份謀求上位。她依舊是挑釁他的一份子,龍易卻替她擺平了身後事,找了醫院給她最好的治療,連那枚戒指換取的錢財也留給了她……已是寬宏大量到極限。

不再理她,不該理她……橋歸橋,路歸路。

回到住處,他繃著一張臉,看什麽都不順眼。龍誠見了,也是不順眼:“你來我家作客,怎麽好像我倒欠你似的?”來到y市,自然是住在龍誠的地方,他有一套臨海別墅,建在山岩邊,後麵就是轟鳴的大海。別墅最初建得是極漂亮的,但被龍易改造過,也不知他什麽審美眼光,把外形改得怪異奇特,如外星建築一般。

龍誠房子多,懶得再改回來,權當多了一棟特色建築。

被人算計,似有一團濁氣堵在龍易胸口,看謝瑾也在,跟龍誠兩人席地而坐,她做了甜點,兩人正吃得有勁,龍易隻覺得礙眼,說:“吃吃吃,吃成肥婆,醜死你。”

說的是謝瑾,謝瑾茫然:“我惹你了?”就惹他了,柳絮晚上從來不吃這麽多,她是演員,怕胖,就沒見過大晚上還吃這麽多的女人。

龍誠不滿:“你不高興來,就不要來。”

龍易說話帶著火藥氣:“我憑什麽不能來?這房子是我建的。要走,也是你們走。”

龍誠臉色一沉:“我怎麽覺得你在找揍?”

“你來啊!”說著,龍易倒先發製人,朝龍誠撲過去。

兩兄弟揪打在一起,又怕傷到謝瑾,也怕砸壞房屋,從窗戶跳出去,這別墅是極好的打架地方,位置稍微有點偏,附近都沒其他建築,龍誠也就放開手腳,毫不客氣。

打著打著,竟打到海裏去了。

兩兄弟是經常打架的,謝瑾見得多,不以為然,端上盛著甜點的水晶小碗站在露台,舉目遠眺,權當看動作大片。海麵掀起丈餘高的水花,此起彼伏,響聲浮動,可惜是夜晚,謝瑾無夜視能力,看不清楚。

聲響越來越遠,謝瑾一碗甜點吃完,龍誠回來了,一身水淋淋,下半身已經化作長尾,手上抱著個人,是龍易,無數條水線順著襯衫褲腳流下,他整個人已經暈了過去,鮮血從嘴中流出,觸目驚心。謝瑾嚇了一跳:“你怎麽又下這麽重的手?”

“我沒想啊!”龍誠有些無辜,“他明明躲得開,故意不躲,我收都收不及。不知道他今天搞什麽。”

兩兄弟雖然經常打架,但感情極好,打架於他們是一種玩鬧,雖有受傷,但鮮少傷得如此重。

謝瑾眉頭微蹙:“小易是不是心情不好?”

龍誠讚同:“嗯,故意找打。”歎了口氣,他把龍易抱進臥室,換上幹淨衣褲,拉過被子蓋上。

龍易很快醒了過來,頭發沒幹,躺著難受,他把濕枕頭扔在地上,爬起來拿吹風機吹頭發。龍誠路過門外,聽到動靜,隔著門問了一聲:“小易,你還好嗎?”龍易悶聲回他:“我好著呢。”話雖如此,卻中氣不足,腹部傳來痛處,內髒受損。現在,他有理由好好休息幾天。

應該回老家的海島休息。嗯,打電話讓人安排直升飛機,不,還是遊艇,至少能躺著好好睡一覺。

拿過手機,有一條視頻留言。打開,龍易臉色驟變。

視頻上,高俊賢趾高氣揚:“來看看你的女人。”隨著攝像頭角度調轉,出現柳絮的身影,她縮在牆角,麵無生氣,高俊賢走到她身邊,視線卻看向攝像頭,如同在看龍易,目光有種恨意,他手上撚著一個小小紙包,說:“待會兒她會跪在地上求我搞她。”

一旦毒癮發作,讓她做什麽,她都會做的。

龍易怒火中燒。回撥電話過去:“高俊賢,你找死是不是?”

那頭傳來些許笑聲,“你得有那能耐啊!”高俊賢毫不畏懼,聲音邪惡而得意,“放心,我對她沒興趣。不過,我給她找了幾個**,明天,她伺候男人的視頻就會在網上滿天飛。”

若高俊賢在他麵前,龍易就把他撕成碎片,“你這樣為難一個女人,有意思嗎?”

“有啊,很有趣啊!”高俊賢笑出聲,“龍總不是最喜歡玩嗎?獨樂不如眾樂。”

龍易的話語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你要怎樣?”

“不怎樣,出口氣而已。”高俊賢輕飄飄道。

龍易心一橫:“我來換她。”

正和高俊賢心意:“好啊,那隻能董事長一個人來哦。”

從車庫開了一輛車,風馳電掣地駛出去,引擎疾速運轉的聲音打破暗夜的寧靜,謝瑾發現時,汽車已經一溜煙地消失在道路盡頭,跟龍誠說:“小易怎麽跑了?他不是受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