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固夢三千界
“若如此，妖靈兩界攻打封印，我們不可不在這裏鎮守啊。”清風道長有些憂慮。出塵笑道：“無妨，幻界不過南柯一夢，即使千年也稍縱即逝。況且有神鉞鎮封結界，一時半刻它們也攻破不了。”
“那我等要怎麽做？”
火靈子出聲道，有些憂慮，畢竟王靈菲如今的狀態很微妙，一定要小心謹慎。
“人生乃大夢一場，仙神魔鬼亦是如此，我們隻需要在這幻界之中扮演好相對的角色，不要點破玄機，令她自己感悟，加入能夠超脫出來，我等便是功成了。”
眾人都沒有開口，等他說下去。
“這便是諸位在幻界中扮演的身份。”
劍塵大袖一揮，忽然數個人影出現在那仙光之中，甚至連昏睡的神器之靈冰琉兒都赫然在列。
看了一眼上麵的人影，大家都是一臉的古怪，目光唰的一下射到了長越的臉上。隻見他的俊臉一片通紅，悶悶地說：“弟子能否換個身份……”
此言一出，眾人忍俊不禁，饒是齊燁冷峻的麵龐也在強忍著笑意。確實長越在幻境扮演的角色有些雷人呢，怪不得他這般窘迫。
“不必憂慮，到了幻界中，爾等的念想便會被禁錮，此番並非磨礪她一人，而是對在座諸位的一場曆練。”
出塵麵目肅然，長越當即不再作聲，若是磨礪心性，好也不是不可。
“可惜，在幻界中我們不是兄妹了。”火靈兒拉了拉火靈子的衣袖，他沒有說話，但是眉目間卻有有不少得意，因為他在幻界內的存在很厲害嘛。
誰知火靈兒剛說完，宋傾城便舔著臉走了過來，笑嘻嘻的說：“靈兒妹妹，快叫哥哥。”
“無聊。”火靈兒白了他一眼，小臉氣的不行。
劍塵也不阻止後輩嬉鬧，對齊燁道：“聖皇就不必入內了，你心中執念太盛，況且你和她之間擁有太過敏感的感應。”
劍塵指的是龍鳳玉環，齊燁默然，點了點頭，“也罷，畢竟我現在修為盡失，隻能快點找回失去的力量。”
“無妨，待她回歸之後，聖皇一魂便可以收回了，到時候修為絕對遠勝以往。屆時麵對妖靈兩界，就有了更大的依仗。”
出塵話音未落，齊燁的麵上便有了一抹黯然，終於要收回一魄了麽……
“至於域主，隻能委屈您也加入了。”劍塵望著眉目如畫的沈秋霜，歉然道。她微微頷首，“若她不能複蘇，隻會令生靈塗炭，到時候鬼域隻怕也容不下那麽多的靈魂，我出力也是應該的。”
既然眾人都沒有異議，劍塵便微微一笑，身體頓時綻放萬千仙光，將整個書院所有的弟子都包裹起來，他們一瞬間便化作流光融入到了幻境之中。
而大殿內的眾人都緊隨其後，進入了幻境。
須叟間，整個飛凰書院便寂寥無聲，隻剩下齊燁一人站在空檔的天樞閣中凝著王靈菲懸浮在那裏的身體發呆。
王靈菲，你一定要醒來，或者朕寧可不要那一魄……
此刻某處空間，四周漆黑一片，王靈菲扭動著蛇身，茫然無比，為什麽不是地獄輪回，這裏是何方？
難道那麽做，連命運的枷鎖也脫離不開麽？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忽然，眼前華光一閃，鎏與秋霜出現在了麵前。王靈菲看著他們，搖動螓首，“此為何方？”
“此為鬼域特定的空間，在方才一瞬時我將你收納進來。”秋霜沒有戴麵紗，美得不切實際。
“你的命途早已天定，眾生界之興衰皆在你一念之間。”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乃逆天。”
“自罰討命，天道不允。”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句句如魔音貫耳，王靈菲痛苦的捂著腦袋大叫：“我不聽，我不要聽！”
“上善若水，一念之差，置眾生何地？”
倏地，王靈菲睜開了眼睛，麵前是一個須發花白的老頭在悠然垂釣，周圍隻有兩個小小的茅屋，此刻兩人正坐在湖邊。
不過這老頭一身粗布麻衣，看起來有些邋遢，說話也是慢斯條理。
王靈菲茫然的望著周圍的一切，看著自己一身破舊的衣裳，疑惑道：“老頭，我是誰？你又是誰？”
“你是誰？看看你那一身小叫花的模樣，你還能是誰，當然是這童山鎮一個小乞丐咯。至於我，則是老乞丐。”
他哈哈大笑，一手握著釣竿，一手從腰間摸出髒兮兮的葫蘆，咕嚕嚕的灌了幾口，好不舒服。
“我是乞丐？可是，我怎麽覺得……”
王靈菲腦子裏一片渾噩，記不得從前的一切，好像都斷開了。所謂的記憶，也不過方才對話時須叟一幕，分外怪異。
“你當然是乞丐，因為你放著高高在上的仙人不做，甘願做一個小乞丐。”老頭說話的時候也是嬉皮笑臉沒有正形，王靈菲見他這般，頓時搖頭，“你當我傻啊，放著神仙不做，做乞丐？”
“是啊，我傻，但是你也不聰明。”
老頭說著，又喝了一口酒，忽然一陣劇烈的咳嗽，那架勢似乎要把肺都咳出來了。
王靈菲黛眉微蹙，趕緊上前幫他拍打著後背，“你都這樣了還喝啊，小心別嗝屁了。”
言語間又仿佛回到了往昔，她呆在那裏總覺得這種態度似曾相識。
老頭也不在意，咧嘴一笑，花白的胡須亂抖，“人生不過大夢一場，仙人也好，凡人也罷，既然存在便有他的道理，你姑且經曆一番吧。”
老家夥話裏有話啊。
王靈菲不明所以，坐在他身邊，看著他空****的魚簍，“你釣了多久了，怎麽一個魚兒都沒有呢？”
話音未落，隻見老頭已經將魚竿提起，一隻錦鯉魚正奮力的撲棱著身體。
“這不，魚兒上鉤了，今晚咱們爺倆可以不用餓肚子咯。”
老頭笑眯眯的將魚兒抓了過來，就要放進魚簍，王靈菲看著魚，呐呐地說：“看它怪可憐的，我們放了它好嗎。”
“不好。”
老頭說著，不料手一滑，魚兒居然落進了湖河中，濺起了大片水花，歡快的遊走了。
“哎呀，今晚咱們爺倆要餓肚子咯。”老者無奈的搖頭，但王靈菲總覺得他像是故意的。但魚兒入水，她很開心，拍著小手在那裏洋洋得意，“看吧，我說什麽來著。”
“行，你說了準，可是咱們晚上吃什麽啊，你看我一把老骨頭，要是不吃點腥頭，隻怕活不過今晚呀。”
他自言自語地收起了魚竿，王靈菲連忙將他扶起，薄怒道：“不許胡說八道，我幫你找吃的還不行嗎？”
“那好，老頭我就在這裏等你，看你這丫頭能帶什麽美味回來。”
說罷，老頭居然躺在了某大青石板上翹著二郎腿睡下了。
“你！你等著，我這就去給你找吃的。”王靈菲忿忿不已，老頭眯著眼睛，抱著葫蘆的枯手在打哆嗦，“去吧，不過不要太晚，老頭快要餓死了。”
王靈菲沒有吭氣，便氣鼓鼓的離開。
沿著小河順流而上，尋找可以食用的東西。
但是周圍無比荒涼，放眼望去隻有此間有兩個茅屋，再也沒有其他人影。地上除了雜亂的蒿草，剩下的隻有枯樹和嶙峋亂石。
但王靈菲毫不氣餒，不相信找不到什麽吃的，就算是蘑菇也好啊。
奈何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發現自己錯了，別說蘑菇了，連狗屎都沒有找到一泡。
天色將萬色，王靈菲忽然看到前方有一篇村落，她連忙跑了進去。
可是村裏人見到她都沒有好氣。
“小搗蛋，趕緊走，這裏不歡迎你。”
麵對村民的驅趕，王靈菲很是鬱悶，她失去了記憶，不知道以前到底做了什麽人神共憤的事，讓他們這麽反感自己。
低頭看看露出腳趾的破鞋，隻好氣鼓鼓的出了村子。
“小菲菲，這個給你。”
忽然，一道稚嫩的聲音叫住了她，一回頭正對上一張瓷娃娃般可愛的臉。王靈菲茫然地看著這個少女，忽然覺得她呼喚自己的放肆似曾相識，而且她看起來好麵善，似乎見過她。
見王靈菲盯著自己發呆，少女笑嘻嘻的將兩個饅頭強塞進了她的手中，並低聲說：“趕緊走吧，要是被我娘看到了，又會打我了。”
她轉身要走，王靈菲連忙叫住了她，“你叫什麽名字。”
“我？”少女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然後揮舞著晶瑩的小拳頭，“我叫童桐。”
說完，童桐便進村了，隻給王靈菲留下了那熟悉的感覺。
她帶著饅頭皺著眉頭回家，將那古怪的念頭拋在了腦後，反正不管怎麽說，先給老頭帶點吃的回去吧。
這一路走了很久，回到茅屋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借著朦朧的月色，王靈菲發現老頭還躺在青石板上呼呼大睡，她連忙上前推了他兩下，“老頭子，快點醒醒，好吃的來了。”
可老頭沒有動靜，似乎睡著了。
王靈菲皺眉，他怎麽睡的這麽死啊，便古靈精怪地抓了一根蒿草，然後在他的鼻端掃來掃去，不信這樣他還不醒。
但奇怪的是，他真的全無聲息，王靈菲呆了，連忙大力的推搡他。
隻聽咕咚一聲，葫蘆掉了。他的人全無聲息。
“你，你怎麽了，不要嚇我啊……”
王靈菲嚇呆了，下意識的探出手到他的鼻端。
少頃，她猛地起身，一臉的不可置信，沒有呼吸了，他死了！
怎麽會這樣，不可能的！
王靈菲不敢相信，再度大聲呼喊著他。
奈何，他冰涼的手無時無刻不在告訴王靈菲殘酷的事實。
“為什麽！”
王靈菲登時痛哭流涕，老頭是她記憶中唯一的依靠，如今他死了，隻剩下沒有記憶的她。放眼四周，隻有寂寥的黑夜與她為伴，好不淒涼。
……
整整一夜，王靈菲都枯坐在青石邊，仿佛石化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