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昔年無夜
李福滿臉苦逼，找了半天才找到一胳膊粗的大棍，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搗開了木門，然後丟下大棍撒腿就跑。與此同時，一條小哈巴狗從門內竄出，狂吠著尾隨而去。
冷無夜隻顧著偽裝，哪看到這些，聽聲音漸遠便頂著竹筐飛也似地進了安國府。
“殿下，您怎麽穿成這樣？”
冷無夜大搖大擺的從後門進來，自然有侍女看到了他，黑著臉正想上來見禮，卻被熏的夠嗆。他也不在乎，回頭看了一眼，道：“死丫頭呢？”
“郡主正在東苑小閣賠將軍下棋。”侍女指了個方向，冷無夜聽後頓時來了精神，“秋霜也在？”
侍女忽然又不好的預感，忙道：“殿下，將軍昨日方歸，您不要……”
“嘿嘿，得來全不費工夫。”冷無夜哪裏聽得進去，賊兮兮地從腰後掏出一個小布袋，鬼知道裏麵裝了什麽東西。
他一路向東苑小跑，路上但凡看到他的仆人無不變色，恨不得有多遠閃多遠。
少時，他便來到了小閣外，透過窗間的縫隙，果然看到了令他恨得牙癢癢的小丫頭，當然她對麵還坐著一位黑發如瀑白衣勝雪的女子，雖說看不清容貌，但僅憑其背影也足以斷定是何等的聖顏仙姿。
“秋霜啊秋霜，雖然你我無怨無仇，但誰讓我二哥老欺負我來著，你作為我未來的二嫂，小九弟隻能從你這裏收回點利息啦。”
冷無夜從布袋裏掏出一條小蛇，滿臉壞笑，透過窗戶間的縫隙，剛好把小蛇塞進去。
做好這一切他捂著嘴縮在窗下偷聽，甚至已經可以預見她們姐妹二人的狼狽模樣。一想到倆女子花容失色的表情，他就樂不可支。
不過，事實證明夢想跟現實之間的差距，的確會讓人措手不及！
冷無夜正得意時，隻覺得耳邊涼颼颼的，一扭臉便看到有鍋盆似的狗臉正對著自己！
哇……
冷無夜嗷地一聲跳出好遠，正要跑路，不料門徒然打開並伸出來一條腿。
瞬間，冷無夜整個人被絆了個狗吃屎！接著他隻覺脖子一涼，有什麽東西盤了上來！隨手抓下，隻見那東西吐著猩紅的芯子，居然是條更大的蛇！
“救命啊！”冷無夜崔不及防下被狗舔了口屁股，當即怪叫！
“你不是喜歡玩嗎？本小姐就陪你玩個痛快好了。”耳邊是清脆的笑聲，冷無夜一抬頭，果然看到了那張如花似玉又笑的像隻小惡魔的臉。
“你家到底養了幾條狗啊！”
冷無夜狼狽的爬起來，瞪著趴在地上的大狗。這時李福跑了過來，腳邊竟跟著一條哈巴狗。霎時，他想死的心都有了。李福這混蛋怎麽辦事的！
“殿下，這事不能賴我。”李福縮著腦袋，冷無夜看著他一陣火大，把大蛇往他脖子上一套，一腳便把他踹飛了。
“不服氣就練好功夫光明正大的來咯。”璃月笑顏如花，把玩著方才的小蛇，笑道：“這禮物不好，看我幫你準備的那條多威武，可費了我不少心思呢。”
“謝謝！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冷無夜想跑路，不料房內卻傳來清淡的聲音，“殿下既然來了，何不稍坐片刻。”
“對呀，姐姐好容易回家一趟，進來說回話吧。”
其實由不得冷無夜不答應，因為璃月已將強拉著他進了小閣。
閣樓端坐之女子起身踱步而來，她衣袂獵獵宛如謫仙神女，輕挽的發有些許垂在雪頸旁，更輕笑顧盼如風拂麵，眼波流動間像清溪潺動。這便是沈秋霜，安國公長女，自幼熟讀兵法精通韜略，長年隨父征戰，功勳彪炳戰無不勝，十七歲便被璃皇授將軍職，統禦琉璃國半部兵馬。
此刻，她舉手投足間少了些巾幗之氣，卻多了幾許詩意靈韻。也無怪乎琉璃國無數青年才俊謂之以仙，更撰寫了“神女謠”，來表達心中那份至純至聖的傾慕之意。
“二嫂。”
冷無夜幹咳，有些不好意思。因為現在身上的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要是有她的追隨者在，自己肯定會被暴打，這個樣子分明是在褻瀆他們心目中的女神。
“我與太子殿下雖有婚約，卻並未成親。”沈秋霜輕笑，言未及深。冷無夜知道她的意思，忙改口道：“大姐，我知錯了，千萬別把這件事告訴我二哥，不然他不會放過我的。”
“如今戰事頻繁，聖天雲國屢起戰事而我琉璃孱弱不得倦怠，若長此以往隻怕……”
沈秋霜沒有說完，滿麵憂容，璃月卻毫無擔心之色，舞著小拳頭道：“阿姐放心，聖齊雲國絕不會是你的對手，隻要有你在我們相信他們不可能打敗我們的軍隊。”
“對呀，我也這麽覺得。”冷無夜表示讚同，沈秋霜無奈，道：“正是因為你們太樂觀，我才放心不下。聖天雲國早在數十年前便君臨天下，可是我琉璃國縱使厲兵秣馬也不能與其鋒……”
“阿姐，我們都支持你，你一定要打起精神來，琉璃的未來都看你的了。”
璃月和冷無夜對視著，眼神中滿含著希冀……
冷無夜講完這些，眼中有些溫暖，他側臉看著王靈菲，卻發現王靈菲好像是傻了一樣，呆呆的望著他，“真不敢相信，那些都是你幹的事。”
冷無夜啞然，旋即苦笑，“是啊，那時候的我還是很天真，以後有秋霜在，我們一定能抵禦聖天雲國，可是我我發現自己錯了。”
冷無夜的聲音很低沉，像是沙啞了，王靈菲已經完全融入到了他的故事裏，連忙拉拉他的手臂，“後來呢，後來怎麽樣了？”
後來？冷無夜的眼睛凝著遠空的陰霾，低聲呢喃，輕聲細語聲在這一刻格外的刺耳，因為他永遠也忘不了那最後的一幕……
皇都，人心惶惶，戰禍的氣息悄無聲息地彌漫了整個琉璃國。
大殿之上，文武群臣列於兩側，表情各有不同。而璃皇則是滿目怒容，將邊關戰報狠狠地扔在地上，怒道：“豈有此理！這些背信棄義的小人！”
“萆薢國大軍一日便攻克了我河內防線，如今攻打洛城甚急，請皇上即刻發兵增援！”戰袍浴血的驍騎官望著璃皇，眼中滿是期待。
“父皇，兒臣願往！”幾個身影出列，他們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要求率軍馳援。璃皇掃了一眼眾多皇子，搖頭道：“爾等勇氣可嘉，奈何統兵經驗不足，怎是那蒙烈的對手。”
“可是父皇，如今乃多事之秋，北方鮮卑各部活動越發猖獗，縱有山嶽之險和安國公之威也不能確保無虞。而南方聖天雲國與沈將軍常年相持於南，使我軍主力無瑕他故。現今萆薢國更是不顧廉恥撕毀盟約，犯我洛城，分明是聯合聖天雲國企圖將我國一舉吞並！”大皇子大聲陳述事實，激昂道：“值此國難之際，我身為皇族血脈，上不能為父皇分憂，下不能保黎明百姓，我，我有何麵目立於這朝堂之上。”
大皇子說到到痛處竟潸然淚下，似乎對自己能力不足大為自責。不少大臣點頭。當然也有不少人暗自冷笑。
“皇兄，激憤痛哭是不能解決問題的。”二皇子淡然道：“父皇，洛城為天下中心，固不可失。而聖天雲國之勇又非秋霜不可敵也。兒臣覺得洛城之堅非數日可下，父皇可向洛城派出援軍，而後命一名將軍飛馬去南替下秋霜，以她的將略，應當能解洛城之圍。”
黎洛言畢，群臣無不欽佩。至於大皇子則滿目陰沉，退回朝班一言不發。
“好，吾兒此計甚妙！若由秋霜領軍，必可大破萆薢！”璃皇對二皇子的諫言毫不吝嗇大加讚賞，而眾位皇子都是麵色尷尬，頗有惺色。
“皇上，南方有戰報呈上！”
就在璃皇要下令之時，忽然一將衝進大殿，群臣聽到汝南二字，頓覺有不好的預感。璃皇皺眉，大步走下金殿親手接過戰報。
“齊燁，你欺人太甚！”璃皇閱完戰報後勃然大怒，群臣凜然，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汝南出了什麽問題。
“齊燁突然進兵南部，他選擇在這個時機打破僵局，擺明了是和萆薢國勾結，覬覦我琉璃國。如此一來，南方一帶的防守也極為重要。”璃皇眉頭深鎖，在殿上往來踱步。可思襯了許久也想不到應對之法，不由對滿殿沉寂的大臣們喝道：“值此國難之際，眾卿難道就沒有一點辦法？”
群臣默然，都低垂著腦袋不敢與之對視。至於諸位皇子，也自然是無計可施。
璃皇扶著眉心坐回到龍椅，愴然道：“遍觀滿朝文武，竟無一人可為朕分憂，朕何其悲涼也。”
“父皇勿憂，兒視蒙烈如同草芥，兒臣願提虎狼之師，盡斬萆薢之賊，懸於都門。”四皇子抱拳出列，璃皇歎道：“吾兒勇則勇矣，奈何萆薢國軍勢正盛，吾兒未必是其對手……”
璃皇話未言盡，有些話若說得通透，未免會讓群臣寒心。
“兒臣不怕死，隻願為父皇分憂。”四皇子沒有領悟璃皇的言下之意，執意出兵。璃皇皺眉，盯著他一言不發，他被盯得心虛，隻好訕訕地拱手退回了朝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