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淹死她

小魚覺得自個兒的身子像是又死了一遭似的,身體裏的熱浪似乎一波一波的掃向她,而最讓她難受的是,自己的身子骨還不停的顛簸著,靈魂的灼熱讓她感覺到了什麽,但是又像是什麽也沒有感覺到。

當靈魂的灼熱停下來的時候,小魚的腦子裏麵似乎也多了一個人的記憶,那是一個九歲小孩的記憶,似真似假,一直在她的腦海裏盤旋著。

但是現在的她根本睜不開眼睛,也不知道這些記憶是真是假,隻是耳旁似乎聽到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怎麽著,你怕了啊,都說了我要帶她去看病,你跟著幹嘛,這看病又不是要花你的錢,你用得著跟得這麽緊嗎?”白氏看著緊跟著自己的大兒媳婦兒,眼角一翻給了她一個白眼。

大媳婦兒柳氏有些故作委屈的看了白氏一眼,又看了一眼她抱著的小魚,擔心的說道:“我這不是怕到時候路上有什麽差錯嗎?娘,你也知道路途遙遠,要是真的出了啥事兒的話,到時候孩子爹還不把我的皮給剝了。”

白氏看到她不願意走,心裏也再想主意了,她也隻是找了個借口將小魚抱了出來,說是要給她去看病,柳氏的想法她哪會不知道,不過就是怕她拿公中用的錢,去給小魚看病罷了。

“行了,你別在這裏咋呼了,趕緊回去,到時候真要用了錢,肯定是要讓老三出錢的,你趕緊回家做飯去,對了,家裏頭的櫥櫃裏頭還有一條肉,你切著蒸了到時候好上桌。”白氏對這個大兒媳婦也是清楚得很,知道這是個眼皮子淺的,平日裏最好占便宜。

柳氏一聽到櫃子裏麵有肉,眼睛一亮,躊躇了一會兒後,到底是沒有抵擋住肥肉的**,鬆了口要回去了:“那,娘,你小心著些啊,要是有什麽事情,到時候就趕緊回來告訴我啊!”

這年頭,肉精貴得很,平日裏白氏將肉看得十分緊,就算是買了也是要鎖在房間裏麵,有時候隻有家裏頭有什麽好事兒,才會拿出來蒸了,家裏頭的人都好幾個月沒有聞著肉味兒了,柳氏自然是口水泛濫了。

“行,行,得了,我都多大的人了,你以為我是你,做事兒沒個準則,趕緊回去吧,別在這裏杵著了。”白氏又對著她翻了個白眼,不耐煩的催著。

柳氏聽著她的話,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轉身就回家了。

白氏看到她走了以後,心裏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看了一眼滿臉通紅的小魚,眼裏閃過一絲狠意後,便加快了腳步,原本她們是朝著鎮上走的,現在白氏轉了個彎,直接去了離村子裏麵最近的河邊了。

小魚的母親陳氏原本是到要好的村裏人那裏借幾個雞蛋,回來的時候便不見自己的女兒了,原本陳氏是因為小魚生病了,所以想著去借幾個雞蛋,到時候自家女兒吃得好了,自然就會好起來了。

“小魚,小魚,你在哪兒呢?娘呆會給你煮糖水雞蛋,小魚啊……”陳氏叫了老半天,都沒有聽到人回聲,正好她看到柳氏從外麵進來了,立馬小跑著過去問道:“大嫂,你有沒有看到小魚啊,這孩子,我才離開一會兒,就沒有看到她了。”

柳氏聽到陳氏的問話兒,心裏頭想了想,覺得也沒有什麽不可說的,怎麽著也是自家婆婆出錢去給小魚治病,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兒,平日城婆婆不是最看不慣陳氏這嬌弱的樣子嗎?她現在要是知道了婆婆抱她的女兒去看病了,估計得哭得感恩戴德了。

“小魚啊,娘剛才抱著她去看病了,娘剛才來看她的時候,看到她滿臉通紅,像是不好了的樣子,就說要帶她去鎮上的大夫那裏看病。”

陳氏聽到柳氏的話兒,心裏絲毫覺得不感激涕零,她隻是覺得有些惶恐,平日裏婆婆對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而且也不喜歡小魚兒,這會兒怎麽會帶著她去看病呢!

陳氏越想就越覺得心裏頭不安了。

“是這樣啊,大嫂,那你有沒有看到娘朝哪條路去了。”陳氏急忙追問道。

柳氏吭哧笑了一聲,指著大路道:“這村上通鎮上的路就這一條,你說娘她能去哪裏啊!得了,我沒時間跟你說了,我還有活計要幹呢!”

陳氏一聽到她的話兒,立馬將從村裏人借的雞蛋放在了外麵,抬腳就往外麵走了,柳氏看到籃子裏的幾個雞蛋,眼珠子一轉,走過去摸了兩個就若無其事的往屋子裏麵走了。

陳氏身子骨雖說不差,但是她跑了許久,也沒有看到自家婆婆和女兒,她有些奇怪的轉頭回家,邊走還不停的看著其他的地方,看看是不是漏看了。

走著想著她到了田地裏,這個時節田地裏幹活得人不多,所以她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家的丈夫和孩子。

“孩他爹,小杏、鵬子,你們快上來,我有事情跟你們說。”陳氏也知道自己可能是有些疑神疑鬼,但是她就是不放心啊!

小魚的爹劉石一聽到自家媳婦兒的叫聲,放下了手中的活計,立馬帶著孩子們來了:“咋了,出了啥事兒了。”

陳氏看著劉石有些欲言又止,但是一想到小魚兒現在不知道在哪兒,心裏頭的擔心終於勝過了遲疑:“小魚兒不見了,大嫂說是娘帶著小魚兒去看病了,但是我追了上去後,我也沒有看到人,我有些擔心。”

劉石有些奇怪了,這有啥可擔心的,小魚兒可是娘的孫女,難道她還能夠做出啥事兒不成:“你不用擔心,娘到時候肯定會回來的,小魚這身子骨太弱了,平日裏一吹風就生病,估計是娘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會帶著去看大夫的。”

小魚的二哥劉飛鵬默默的看了自家爹一眼,突然來了一句:“你覺得阿奶會這麽好心嗎?”

劉飛鵬的一句話,讓大家都陷入了沉默,氣氛很是尷尬。

而被家人擔心的小魚兒,現在實在是陷入了讓人擔心的境地,因為白氏也不知道怎麽的帶著她到了河邊,雖說現在的風不算太厲害,但是河邊的濕氣,再加上風,吹在身上就有些冷嗖嗖的了。

白氏看著差不多有三米高的河岸,再看了看懷裏頭燙得跟紅炭似的小魚兒,嘴裏喃喃的說道:“都是禍害,都是禍害,留著你這個禍害幹幹什麽!”

白氏說完就往河裏一扔,她撒手的同時,也趕緊回身往回走了,畢竟這個是她的孫女,扔下去的時候她也不忍直視,或許這樣可以讓她的心裏頭好受一些。

風呼呼的刮著,小魚兒有些艱難的睜開了好似被糊住的眼睛,看著有些模糊的景色,感受著失重的感覺,還沒有感歎就又暈過去了。

村子裏的豆腐嬸,平日裏是不走田地的,畢竟她提著籃子賣豆腐的時候,都得走街串巷,不過今天她到田地裏來了,而且神情似乎被什麽給嚇到了。

田地裏頭的人看到豆腐嬸,有不少人跟她打招呼,但是她也沒什麽精神頭回了,跟她打招呼的人看到她無精打采的樣子,還以為是豆腐不好賣,所以心情才差了。

豆腐嬸看到站在田埂上的劉石一家人,心裏遲疑著,但是最後還是走到他們身邊,急拉著陳氏到了一旁,聲音發澀的對陳氏說道:“陳妹子,你家小魚兒是不是不見了啊!”

陳氏聽到她問話兒,還以為她看到小魚兒和白氏往回走了呢!

“是啊,是啊,嬸子,你看到小魚兒和我婆婆了,是吧!”

豆腐嬸想著都是鄰裏鄰居的,雖說到時候會得罪白氏,但是如果她不說出來的話,估計到時候良心不安:“我賣豆腐回來的時候,經過小河邊,看到你婆婆……看到你婆婆把小魚兒……扔下河裏麵去了。”

豆腐嬸這話說得極慢,好似有什麽東西堵著她喉嚨不讓她說出來似的。

陳氏一聽到這話兒腦袋都懵了,眼皮子一翻就要暈過去,還是劉石急忙抱著她:“嬸子,這,在哪條河上看到了的。”

豆腐嬸也不再作想了,急忙回答道:“就在平常洗衣的河邊啊!”

劉石聽完後,將陳氏交給豆腐嬸後,便發了瘋的往河邊跑,而陳氏看到他跑了以後,也似魔似瘋的起了狠勁兒,跟在他後邊跑。

小杏和飛鵬眼睛也發紅的的默不吭聲的跟了上去,田地裏的人都不知道他們怎麽回事兒,怎麽著突然不幹事兒了,一家人都跑起來了。

劉石有些不相信,自家娘怎麽會把魚兒給淹死,他家魚兒到底是犯了什麽罪了,居然做出這樣天打雷劈的事情來。

劉石一家人的狂奔,再加上陳氏這副白的像鬼一樣的臉龐,有愛湊熱鬧的人,倒是跟在了後麵,而村子裏麵其他閑在家裏的壯漢,有些與劉石交好的,也匆匆跟了上來。

小杏和飛鵬心裏麻木,跑得也有些麻木,一路上跌了好幾跤,還把手給摔得鮮血直流,不過他們都沒有看,直接從地上爬起來,就繼續往前跑。

當劉石一家人跑到河邊的時候,他們看著湍急的河水,眼裏的絕望、痛苦、悲傷似乎再慢慢的啃噬著他們的身體。

“魚兒啊……”陳氏一聲尖叫,連帶著身子也趴在地上,痛哭喊叫的聲音從她柔弱的身體裏麵傳了出來。